《被暗恋对象倒追了》夜河闲人

83、三十六、她不是圣人

　　路千现在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却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翼。
　　周汐双手向后撑在草坪上，双脚也伸直，惬意地看着天空，将这两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两年前，方释舟做完项目，没和Matthow教授说一声就突然回了国，等我再见到他是在开学典礼上，之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冷漠，什么人都不搭理。有天晚上他们一起比赛的团队得奖后聚餐，他喝得烂醉，靠在酒吧外面的墙上一个人流眼泪，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叫着你的名字，说不想分手。”
　　路千的手无意识地抓着裤脚，胸口钝钝的疼，喘不上气。
　　周汐看了一眼路千，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分手后，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就每天来找方释舟，但他对我也很冷漠，把我所有的追求拒之门外，也不管我会不会被别人看笑话，他一点都不在乎。”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虽然她大大咧咧的，但也不是没心没肺，方释舟这样做已经让她心死一半儿了。
　　周汐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
　　“后来他参加越来越多的比赛，还要帮他教授做项目，忙得不行，恨不得一天当三天用，我自然也见不到他了。后来我听说，方释舟对每个追求他的人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对方是他的初恋，毕业后就要结婚。那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我不想在他这棵树上吊死，因为他已经把自己吊在你这棵树上了。”
　　路千压下喉咙里的苦涩，还是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出于朋友的关心吧，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
　　当然好，路千在心里想，她有多爱方释舟，现在就有多克制。
　　听完周汐的话，她多想抱一抱方释舟，多想回到从前让自己不去招惹对方，她甚至快守不住心中的秘密，可她有很多顾虑，而且不能告诉方释舟，因为她不想破坏方释舟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
　　她此刻的心就好像被分裂成碎片，每一颗上面都映出方释舟的样子，却不能拼完整。
　　她和方释舟，也许真的只能这样？
　　周汐没得到回应，但她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路千，你救救他吧。”
　　周汐说完起身离开，去找她的同学，留下路千独自发呆。
　　方释舟回来的时候，草坪上已经没有了路千的身影，他呼吸一滞，好看的眉头紧蹙，他没有路千的联系方式，对方有可能回了酒店，但他到了酒店，没有找到人。
　　其实他今天感觉到了路千对他的抗拒，但他不知道原因，所以此刻在他的眼里，对方就好像故意躲着他，不让他找到一样。
　　方释舟看着稀薄的余晖，两年前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淹没了他，痛苦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觉得自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无所归。
　　和路千重遇以来，他一直把强烈的情绪藏得很好，因为他怕路千害怕，怕路千再一走了之，他已经找了路千两年，这两年漫长得就好像他的前半生。
　　其实路千没乱跑，她在方释舟的学校里闲逛，想着方释舟在这里生活和学习的样子，每一处的风景她都想印在心里带走。
　　等她回到草坪的时候，才想起来方释舟让她等在这不要乱走，但这会儿太阳快落了，她想也许方释舟回酒店找她了，就也回了酒店。
　　路千刚到酒店门口，正巧碰到回来的曹永平一行人，还有那个新导游，也是个年轻帅气的男生。
　　高晓娆见到路千，就赶紧招呼她过来。
　　“怎么了，高老师。”
　　“这个小帅哥居然是你的粉丝诶。”高晓娆意外地说。
　　路千眼神疑惑：“什么粉丝？”
　　应书朗看到路千，立刻笑着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应书朗，我很喜欢听你在社交平台上唱的歌。”
　　“哦。”路千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她也是第一次线下遇到自己的粉丝，有些局促，“谢谢你的喜欢。”
　　这个女生有些冷淡啊，和他好兄弟简直有得一拼，应书朗在心里感叹。
　　路千没和应书朗多聊，就和高晓娆他们进了酒店休息，但她没见到方释舟。
　　高晓娆说，晚上他们的曹老大要请客吃饭，还是去很高级的餐厅，让路千记得穿裙子。
　　路千没怀疑什么，领导的面子当然要给，但她只有一件长款白裙，是来的时候穿的，也算不上很隆重的款式，而且晚上穿还有些冷。
　　但她没别的选择，只好穿了这件，下楼的时候被风一吹，膝盖都在颤抖，她给还在房间的高晓娆发消息，帮她带一件外套下来。
　　高晓娆回“OK”，然后挑了一件路千没穿过的外套下楼。
　　路千接过红黑配色的外套一愣，高晓娆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她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路千才知道，这顿饭是特意给她的，庆祝她结束实习，要回去当大学生了。
　　路千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好了起来，她红着眼睛向大家以茶代酒举杯致意，然后一饮而尽，所有感恩和祝福都在俯仰之间。
　　吃完饭，曹永平又给了路千一张房卡，路千疑惑地接过。
　　曹永平说这是旁边那家酒店的房卡，酒店在泰晤士河边，可以观赏到伦敦的夜景和河岸边的摩天轮，这也算是他这个老大的觉悟，路千作为实习生跟着他们东奔西跑两年，一次家都没回过，最后要离开了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路千有些受宠若惊，曹永平大方地让她拿着，走之前嘱咐她别忘了，他们是明天下午的飞机离开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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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释舟在酒店没等到路千，又回了学校找人，然后才想起来让曹永平他们帮忙联系人。
　　直到对方说路千已经回了酒店，方释舟悬着的心才落下。
　　但下一秒，他看见对方发来的消息，又是一阵烦躁不安。
　　他查了下回国的机票，最近的还有票的一班在后天，可等到那个时候，他如果路千有意躲着他，他又要怎么找人，对方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而她身边的人也都不告诉他关于她的下落，他甚至去找过卫焕明，但卫焕明已经去当兵了，也联系不上。
　　盯着屏幕太久，来电画面跳出来的时候，让方释舟有一阵眩晕。
　　是应书朗的电话，方释舟闭了会儿眼睛才接起，虽然他现在没心情搭理对方，但今天毕竟帮了他一个忙，只好接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应书朗欠揍的声音：“方释舟，任务圆满完成，快过来请我吃饭。”
　　方释舟看了看时间，说道：“行，地方你定，待会儿地址发我。”
　　“痛快人儿，走起。”
　　应书朗点好了菜，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方释舟。
　　“您可真是大忙人。”
　　“说人话。”
　　应书朗叹口气，说道：“我就是表达一下对您忙碌的生活的感慨，不像我那么闲。”
　　“诶，但闲也有闲的好处，你猜猜我今天碰到什么了？”
　　方释舟给面子地回答一句：“下一任。”
　　“哎不是，对方不是我的菜。”应书朗不再卖关子，“我之前不是刷到一个唱歌好听的女生吗？我今天见着真人了，就是你让我带去玩的那个采访团队里的实习生，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这个性子，跟你…”
　　方释舟一愣，太阳穴都开始跳起来：“你说什么？”
　　应书朗不知道方释舟在惊讶什么，就把路千的社交账号翻出来给他看。
　　方释舟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路千名字的拼音，后面的那串数字，是他的生日。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觉得自己仿佛快抓住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他用自己的手机查到这个账号，最新的一条是他和路千重遇的那一天发的，路千唱的歌是《好久不见》，配图是深夜的摩天轮。
　　方释舟继续往前翻，几乎都是这样的音频加照片的模式，而这个账号是从两年前，也就是他和路千分手的那天后开始更新的。
　　每一条动态的配文都是“离开F的第x天”，有几条下面有人问路千，F代表了什么，路千从来没有回复解释，但方释舟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就是“F”。
　　他想起路千和他说，她唱的每一首歌都是想对他说的话，然后又想起他们初吻的那天晚上，路千说要给他唱摇篮曲。
　　所以这个账号里的每一首歌都是路千唱给他的。
　　他又想起在酒店房间看到的衣服和玩偶，还有路千手机保存的他的指纹和录音，路千离开他的这两年，好像从来没有打算忘了他。
　　方释舟突然觉得满桌的美食，却让他没有半点胃口，他的心被其他的事情深深牵引。
　　“你吃吧，我有事先走了，账我先去结了。”
　　“啊？”应书朗茫然地抬头，但方释舟已经离开了。
　　方释舟到路千所在的酒店，高晓娆告诉他路千晚上在另一个酒店，他得到酒店名字后又匆匆赶了过去。
　　但高晓娆不知道房间号，所以他也只能在酒店旁的泰晤士河边，望着酒店的方向。
　　方释舟没有抽过烟，现在却很想知道，抽烟是不是真的能缓解焦躁。
　　也许是上天眷顾他，让他看到了走出阳台的路千，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而路千身上披的正是他的那件外套。
　　河边的风吹起路千的裙摆，让方释舟想到了高一那年，他在书店门外见到的路千，也是这样一身白裙，也许那时候他就开始沦陷了。
　　他的双眼不愿从路千身上移开半秒，描摹着她在月光下的玲珑曲线。
　　夜色衬得方释舟轮廓柔和，修长的身体靠在石台上，有少年的肆意，也有绅士般的落寞。
　　路千也移不开眼，她想起周汐说的，方释舟因为他们的分手流泪，而在这两年里，也许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
　　明明是她伤害了方释舟，方释舟却什么都不说，也不怪她，还想把她追回来，可她真的无法答应，却也无法再忍受了。
　　路千望着方释舟，渐渐模糊了视线，转身回了房间。
　　方释舟从路千所在的阳台就已经确认她的房间，这会儿人回了房间，他立刻到酒店找人，他的空间想象能力极好，但在敲门前还是有些迟疑。
　　这份迟疑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情绪，确认自己待会儿是否会失控。
　　门口响起敲门声，路千先看了眼阳台外，方释舟已经不见了，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去开门。
　　门外的人正是消失在河边的方释舟。
　　“你怎么找到…”
　　方释舟关门覆上路千的唇，将人压在墙上拥吻。
　　什么情绪，什么失控，他都不管，也管不了了，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想她，非常想，想到发疯。
　　方释舟吻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放开。
　　“我都知道了。”他微微喘气，“你唱的那些歌，还有我送你的东西，你一直都没扔，我的指纹，男朋友的睡前故事。”
　　“那么喜欢你前男友的东西，怎么就狠心说了分手？”
　　这些小心思被方释舟一一揭开，路千难堪地撇过头。
　　“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什么事，但我想分开这两年大概也是我自作自受，那时候我太自信了，以为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以为你会等我，却没给你想要的安全感。”
　　路千流泪摇头，不是这样的，方释舟一直都很好，是她自己的问题。
　　“不是这样吗？那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方释舟红着眼抚摸路千的脸，“我去找过你好多次，你家，三中，首都大学，这些地方我每年都去，但就是见不到你，你妈妈也不愿意告诉我你在哪，你爸爸甚至不接受我这个她女儿的前男友。”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路千快受不了了，她的心好痛，看到方释舟通红的眼睛，更痛。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路千哭着抱住方释舟，“方释舟…我受不了了…”
　　她不想再管什么未来，她不是圣人，她做不到再和方释舟分开，她更不想看到方释舟伤心难过。
　　就算未来有一天，他们会因为人生道路分岔口的不同选择而分开，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在她游历的这两年里，早该想清楚的，从前的自己太稚嫩，总想着现在就是未来，接受不了任何可能的变数，被顾尚质疑后才那么激进地选择了分手。
　　七百多个日夜里，她无数次辗转难眠，害怕方释舟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然后只能放任自己在深渊里沉沦，自虐般想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接受分手的事实。
　　“方释舟，你还要不要我，我不后悔的，分手的话都是骗你的，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手，一点都不想…”
　　路千带着哽咽的声音传到方释舟耳朵里，他抱紧了怀里的人，亲吻她的耳尖：“要，做梦都想要，想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
　　路千在方释舟怀里点头，也把人抱得很紧，想把那些错过的时光补回，甚至想和方释舟融进彼此的身体。
　　她感觉到方释舟的手抚摸着她的腰，嘴唇吻着她耳后的皮肤，她的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脸颊发热。
　　两人借着玄关上面的灯光，看彼此的眼睛。
　　方释舟拂去路千脸上的泪痕，入迷般说道：“千千，你的眼睛真美。”
　　路千睫毛微颤，看着方释舟无暇的脸，承受他的热吻，背上的感觉从坚硬变成了柔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
　　摩天轮的灯熄灭了，泰晤士河在黑暗中继续流淌。
　　微凉的夏夜，屋里的两人却出了一身汗，方释舟按着路千的胯骨，汗水滴落在一片粉红上，像一朵开出的花，绽放着妖艳的美。
　　夜浓如墨，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紧紧搂着彼此。
　　方释舟把路千墨色的长发整理整齐，铺在枕头上，又吻了吻她的额头，问道：“下面还疼不疼？”
　　路千羞红了脸，摇摇头。
　　两人享受着肌肤相贴的愉悦，方释舟想听路千说她这两年的生活。
　　路千对方释舟有求必应，描述着那些她遇到的人和事，但她太累了，说着说着便睡了过去。
　　方释舟没再听到路千的声音，往怀里一看，他的小猫睡着了，他唇角微扬，将人搂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吻了吻额头，轻声呢喃：“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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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千一觉睡到自然醒，睁眼的时候房间拉着窗帘，还有些暗，但方释舟还躺在她的身边。
　　她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早，刚想放回去，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臂从她眼前横过，她的手连带着手机被包着缩回来。
　　醒来的方释舟在路千脸上吻了一下，然后问她：“我女朋友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这熟悉的说话方式让路千很开心，也不计较对方语气里的调侃：“什么事情，男朋友。”
　　方释舟也开心了，笑着撑起身体，让路千转过身看他：“你男朋友，好像还被你关在小黑屋里。”
　　“啊～”路千有些羞愧，她之前把方释舟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现在就放你出来…”
　　路千操作着手机，方释舟却一直“骚扰”着她，把她弄得一阵燥热。
　　“你干嘛呀。”
　　“想进小黑屋。”
　　“啊？”
　　后来路千的声音都被淹没，两人盖着被子耳鬓厮磨，不知餍足。
　　等他们完全起床，已经是三个小时后，连早餐都省了。
　　方释舟带路千吃完午餐，去坐摩天轮，昨天本想带她来看落日晚霞，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好在现在还有时间。
　　他将路千抱入怀，整个城市都在他眼里，可只有怀里的才是他的全世界。
　　从摩天轮下来，路千就不得不回酒店收拾行李，下午还要赶飞机，方释舟自然是全程陪在她身边。
　　高晓娆五人都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氛围的改变，陈守浩还开玩笑地问路千，他的好妹妹是不是被抢走了。
　　路千笑笑，承认了自己和方释舟是男女朋友，众人又是一番欢呼。
　　临上飞机，方释舟抱着路千一一嘱咐。
　　“我过几天忙完学长那边的事情就回云霞市找你。”
　　路千点头：“嗯。”
　　“回去搬家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我爸妈会来接我。”
　　“嗯，想我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我都会接。”
　　路千轻抚方释舟的背：“我知道啦，但是半夜就不打给你了。”
　　方释舟唇角微扬：“好，后面几天身体难受要和我说。”
　　唯独这句，路千红着脸不回应，她想自己男朋友的脸皮太厚了，说这些话都不羞的么。
　　过安检前，两人接了个短暂的吻，方释舟看着路千消失的背影，突然明白了当年路千看着他离开时的心情，大概也是这般煎熬。
　　他当然舍不得路千以后这样，所以他心里的那个计划需要赶快落实下去了。
　　方释舟走出机场，打了辆车到代轶的工作室。
　　与此同时，路千乘坐的航班从希思罗机场起飞。
　　但这一次，不再意味着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