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回收指北》十三瓶墨水

1、那只可怜的金丝雀

　　酒会上的觥筹交错总是多少带着点商品交易的意思。
　　一群下流而又懦弱的商人对美丽的人趋之若鹜、相竞争抢，却又道貌岸然地装作礼貌憧憬的样子。
　　乔烟景端着酒杯坐在座位上，双腿交叠，一手斜撑在沙发的扶手，侧着头看着一个又一个冲着他来的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长至背中的黑发随意地扎了一个马尾，随着动作的变动有几缕散在胸前，莫名多出一些柔和的意味，他穿了一身绣着暗纹的黑色西装，左边耳垂坠了一条不算太长的耳链，银质，是一条小蛇的样式，跟着主人一起注视着会场来往的宾客，嘶嘶地吐着信子，守护着主人不被脑残骚扰。
　　看得懂眼色的人自然不会自找无趣，但也总有一些脑子里长了东西的蠢货上前来找不痛快。
　　某位公司老板迈着臃肿的步伐朝乔烟景走来，平凡且不起眼，脸上挂着十分谄媚的笑容过来想要搭上一条线。
　　乔烟景并不接他的酒，那个老板也不生气，眼睛里闪着光，冲乔烟景意味深长地道：“没关系，乔总，在下还有礼物奉上，您看过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乔烟景不明所以，却也懒得去跟这种人费口舌，“如果想让你的生意有点起色，建议还是少走一些歪门邪道，你说呢？”
　　老板脸涨得发青，却还是冲着乔烟景的话连连称赞、点头哈腰，“虚心受教”的样子简直虚伪得令人作呕。
　　乔烟景哼笑一声，从座位上起身离开，走前将手里那杯酒放在老板面前，笑道：“既然你这么愿意鞠躬，那就把这杯酒回收到吧台吧，沾了恶心的味道真是让人难以下咽。”
　　当然，这场酒会上也不全是些渣滓，也有一些生意上有过合作的过来找乔烟景寒暄，象征性地说一些杂七杂八的闲话之后再类似玩笑的提起生意场的事情，交谈之间不可避免地捧一杯酒，再体面地转向下一位。
　　乔烟景并不太擅长喝酒，因此等到酒会结束之后，即便喝得算不上多，也已经开始脑子发晕走路都打晃，他撑着精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安顿了同样发昏的助理之后，决定在楼上房间凑合一夜。
　　房门打开，乔烟景先是隐隐闻到了一丝从里面传出来的一股，成年男性释放之后和汗液混杂起来的味道，继而听到了急促又微弱的哭泣声。
　　那股味道难闻又腥气，强刺激让乔烟景的酒一下就醒了大半，他打开灯走进房间，残余那点酒精也彻底被床上的景象吓退了。
　　红绳，以及能够和红绳联系起来的一系列与欲相关的东西就那么摆在床上，床上的人影蜷缩在床的一角，身下是凌乱的被褥和一大摊水渍，男人的皮肤被绑得充血，显然红绳起的不仅仅是装点的作用，他在不自觉地颤抖，同时发出不明意味的哼声，显然已经被折磨了许久。
　　恶心，且肮脏。
　　这是乔烟景下意识冒出来的反应。
　　“救命……”
　　微弱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明显，乔烟景双眼微眯，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之后，摸出手机给前台拨了电话。
　　在等待前台来人的期间，乔烟景大步走到阳台前打开了门，床上像蛆一样蠕动的人在感受到门外传进来的风之后发出莫名的哼音，像濒死的求救。
　　乔烟景下意识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了阳台。
　　他点了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事实上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月朗星稀，有风徐徐地吹，力度正好得以吹散乔烟景吐出的灰白的氤氲。
　　漂亮的人做什么都是漂亮的，即使是垂着眼吐着算不上好闻的烟圈也是一副性感的景象。
　　可惜的是，美人脑子里正想着的内容跟这幅景象完全相反——
　　他前段时间曾经连续长时间地做过一段梦，梦里的他亲吻拥抱一个柔弱的男性，男性身上满是陈旧的伤痕，甚至在隐秘处还有两个消不掉的烟疤，男性顺从地承受着来自“乔烟景”的温柔，流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回应。
　　很显然，这位男性曾经受过不小的伤害；很显然，“乔烟景”跟他相爱。
　　但，怎么可能？
　　先不说乔烟景本身对爱情的需求就很单薄，只说那些伤痕也太过荒谬。
　　他乔烟景怎么会要别人剩下的垃圾？
　　他又不是什么开垃圾回收厂的。
　　于是乔烟景把这场梦当作一场荒诞的喜剧，他无法从梦中醒来，就坐在两个人旁边看着所谓的自己是如何呵护治愈这位脆弱的被拔了翅膀的金丝雀，又将他牢牢锁在自己的身边，不允许别人染指。
　　金丝雀变成了菟丝花，但终归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
　　一个无能的物品。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前台就来了，不止他，还有乔烟景的助理。
　　乔烟景指使着前台和助理把床上的东西带下去，进电梯的时候西装的衣摆不小心挨到了暴露在外的皮肤，乔烟景眉头微蹙，将外套脱了下来，扔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黑色的西服刚好盖住那人的脸，以至于助理两人好像往外抬了一具尸体。
　　上车之前，乔烟景冲那位手足无措的前台微微一笑，说道：“我希望明天之内可以告诉我擅自将这间房的房卡递交出去的人是谁。”
　　出于良好的教养和人道主义精神，乔烟景还是让助理把人扔到车后座送去医院。
　　但最重要的是，万一人在他这儿死了，后续的麻烦可要比他把人送到医院多得多。
　　乔烟景坐在副驾，摸着额角凸起的青筋，心里想着今天出门为什么不看看黄历，造孽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到医院的时候男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索性检查之后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药量太大，医生剪掉了男人身上绑缚过紧的红绳，表示只需要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
　　乔烟景点了点头就准备走，没想到却被医生抓住肩膀揽在怀里，距离近得几乎就要脸贴脸。
　　“乔乔，走这么快干什么？你就不想我吗？”
　　听着医生不正经的语调，乔烟景伸手就锤在医生的胸口，“苏越，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才七个小时。”
　　苏越哈哈笑了两声把乔烟景搂得更紧，伸手就要往乔烟景的下巴去，“哎哟，我和我们乔乔向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来来来，给哥哥笑一个。”
　　乔烟景也不躲闪，只是侧头看了一眼苏越便制住了这人的动作，已经伸出的手硬生生转了个弯，挠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点正经的，”苏越努努嘴，“喏，那个，哪儿整来的？”
　　乔烟景皱了皱眉，“不知道，别人送的，吓得酒都醒了。”
　　苏越笑笑，勾着乔烟景的一缕头发把玩，把人往办公室带：“哎哟呵，你还别说，我刚看见那动静儿也以为要死了，我还想问你，你最近是不是沾上什么东西了要毁你。”
　　乔烟景皱着眉头不说话，苏越见状想了想，措辞想要安慰安慰乔烟景，便说道：“不过你也知道的，外面总是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交易，那人也没什么大事儿，再说了保不齐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好多渣滓就喜欢以己度人，你外面讲你的谣言又那么多……不是，我的意思是——”
　　“谣言？说我什么？”乔烟景眼神一冷，站定脚步看向苏越。
　　“也没说什么……”苏越想打个哈哈绕过去，却见乔烟景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只好掰着手指头列举：“说你喜欢男人，尤其喜欢被那什么过的男人，而且癖好特别什么的……”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一群爱八卦的疯子。”乔烟景低声骂了一句，酒精催生的头痛在愤怒的刺激下更加明显，导致他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苏越还以为乔烟景被气哭，手忙脚乱地去哄人：“都是谣言而已嘛听过就忘听过就忘，哦哟我的宝宝，祖宗你可别哭啊，你知道的我受不了一点这个，要不我掌嘴好不好？”
　　当纸巾擦上乔烟景没有一滴眼泪的脸上时，乔烟景有一瞬间被苏越逗笑，可惜纸巾挡住了这抹笑容，在苏越眼里乔烟景依旧是被谣言气哭的脆弱小可怜。
　　坏心眼的听够了苏越的忏悔之后，才大度地“原谅”苏越，顺口说道：“我先走了，有事儿再给我打电话吧。”
　　回到车上，乔烟景把窗户开到了最大，也依然驱散不掉后座上那股恶心呛人的味道，像某种武器，直窜进鼻腔和大脑，再在胃里翻搅，使得乔烟景脸色有些苍白，抿着唇沉默地靠着椅背。
　　纷飞的发丝遮掩了他的大部分面容，旁边开车的助理看不清乔烟景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老板此时的心情算不上好，默默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下车之后，乔烟景转身看向神情显出疲惫的助理，“今天别回去了，出小区五百米有一家酒店，我报销。”
　　“好嘞，那就先谢谢老板！”
　　“不用，另外，以后不要开这辆车了。”
　　乔烟景的手指搭在鼻尖，好像仍然闻得到那股味道，眉头微蹙，显出不甚明显的嫌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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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第一章再说一次，接下来基本每章都会重写，没修过的能不看就先别看，修过的也依然欢迎大家的意见。
另外，简介里的受宠攻我删掉了，避免在修改完毕之前有攻控姐姐误入。
最后，如果gkjj非要因为我写了这个题材而咒我死的话，请给我单独开一个坟，不要把我跟榄菊葬一块儿，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