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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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穆翀举拍了拍落矜的后背，“此刻是结界最薄弱之时，不会持续太久。”
落矜松了手，“晴心还在里面！”
“不必担心，季韬会来，”穆翀举说着拔剑出鞘，他揽住落矜，两人自断念崖上一跃，结实踏在剑身之上。
落矜：“你御剑之力乃是……”
“浊气，”穆翀举说，“我能操纵空骨，但只是在一定范围内。”
“两年来我其实一直在尝试，但是直到那天你将我送出昆仑，其中有些关节才算明晰，”他道，“现在我运转魔气并不是什么难事，有时受怨念影响，但那些并不能左右我。”
“限制你的是什么？”
落矜开口问。
“是一条缝隙，”穆翀举道，“你也知道的，段洪山上我空骨被击，当中存留一骨缝，到现在已经无法愈合。”
“所有使用都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否则空骨崩溃，魔气直冲心脉，我会在一瞬间丧命，连成魔的机会都没有。”
落矜心中猛地一抽。
他们移动的速度很快。
月色清凉凉地洒在身上，昆仑的夜风吹拂满面，沙沙风声奏响，排除一切只看景致，简直太美好。
“所以你再不用担心了，落矜，”穆翀举说，他看着落矜的眼睛，“我不会成魔，更不会做魔尊。”
“我也许还能为蜀国战斗一段时日，也许没有多久……我知道戟天出世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但我其实早已经不能对他构成威胁了，”穆翀举道，“如果此刻我站在他面前，在空骨将他的魔气吸纳完全之前，我就已经死了，恐怕世上再没有人能制服他。”
“我这辈子已经走到尽头了，落矜，”他说，“你的任务完成了。”
落矜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袖子。
他们穿越山岚，在云层之中，她抬头看他。
放任戟天称为天下共主的后果是什么？
不能成魔的穆翀举是不是已经斩断了宿命？
穆翀举说的对，在他的视线里，他此生的结局已经注定。
不是为蜀国拼杀，死在为父兄报仇的战场上，就是被戟天追杀，和他拼尽全力然后被他吞噬。
但是在姚落矜看来并不是。
他还有其他选择。
准确地说……是她还有其他选择。
她素手攀援而上，摸到他心跳搏动的地方。
只要将这一隙填补完全，一切或许还有另一种解法。
神魄可以填髓，这是姚落矜的秘密。
“我也快死了，”她说，“希望我可以走在你前面，这样我就不会为你流眼泪。”
穆翀举的眼瞬间红了。
她可是仙人！她何至于此？她到人间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自己。
“但是没关系的，”她眼中含着笑，“我会找孟婆要一碗汤来喝，这样哪怕我回到九重天上，也和凡人是一样的。”
“下一次我们在轮回中相遇，就重新来过，希望那个时候有人已经解决了戟天，四海升平没有战乱。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去看山、看海、看宫廷楼阁喝神仙佳酿。”
她说神仙是不会死的。
你不必为我伤怀。
我们的分离是一个永别，这事情只有我知道，就像那个关于灵魂的秘密。
这是我对三界的留恋。
只是因为这是生长过我和你的地方。
生命注定有她终结的地方。
轮回也有枯竭的那一天，一切从虚无中来，总会走到虚无中去。
与其散若尘埃漂萍，我还想多做一点事。
“那个时候……”落矜的一滴泪滑落，积在颜面的手巾上，“我就可以说爱你。”
穆翀举低头，他轻轻解开她的面纱。
泪水有一片坦途，视线也无可阻挡。
眼光中映出的是一颗心，此后再也无须半点遮掩，明白地叫对方知道，我一心所念、所思所想、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你。
“我爱你，”他说，“不必等来生，我现在就想你知道。”
他的气息渐近。
他目光中满是虔诚。
他炽热的一吻落在她的眉心。
她从来都知道。
知道他的关心维护。
知道他藏起来的心思，知道他从来不想叫做师徒。
也许只是此生太短。
于是人间的一切好，都是他带来的。
从前她想三界好，只是三界好。
现在她真的想三界好。
是有关于他们的一切，她想留存。
“穆翀举，”落矜说，她环上穆翀举的脖子。
“……穆翀举。”
“落矜。”
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
主结界正在加强，有大量真气涌现，许多人正向绝情峰而来！
晴心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应该立刻逃脱。
可他的手臂被阵眼吸附住，他却没有力量挣脱开了。
也许这就是结局，晴心想，只希望落矜此刻已经逃脱，这样他这辈子弄坏了许多的事，才不算一事无成。
脚步声近了！
晴心眼眸微阖，就要到了……
“师尊！”
季韬一把推开了门，将晴心从阵眼中直接扯开。
晴心来不及反应，只是被拉着到了断念崖边。
他们一跃而下，季韬高举的手印和结界摩擦，迸发出炫目的火光！
下一瞬，十几人出现在断念崖边。
他们看着远去的两人。
季韬有流云相送速度飞快，已经再追不上了。
“近两年事务颇多，没能按照约定前来看望师尊，还请师尊恕罪，”季韬缓声说，他掐住晴心脉门，真气缓缓输送。
“你……”晴心抬眼，一时有些哽咽，“你我师徒缘分不长，今日……”
“师尊无须说这些，”季韬笑道，“此生于仙途之上，季韬全凭师尊教导，师尊的恩情，我怎么都还不完的。”
他是凡人成仙，靠累世修行方能心念澄澈看清三界轮回之理。
到如今已经将宿世因缘理清，他早不是……或者，不只是季韬了。
晴心也明白，他看得到季韬眉心的仙印。
他心中有些难过。
他想到两年前季韬回到昆仑给自己过生辰的时候。那时他便知道，东吴局势不好，季韬恐难再回来。
现在和那时候，说不上哪一个叫他觉得自己离眼前的人更远。
“……那我此生也算有了功德，”晴心笑着摇头道，“唯一的徒弟竟然成了仙。”
“是啊，”季韬也笑，“绝情峰已成了适合修炼的福地，只是可惜，师尊近些日子恐怕不能回那里居住了。”
两人相视笑着。
缘分便是这样。
来了又去，缠绵，又绝情。
……
“你只与我说实话，我还能活多久？”落矜看着季韬，那人脸色不善。
“我输了些清气到你脉中，”季韬道，“你气海识海都已经毁尽，十四经只余两条……”
落矜：“一两个月？”
季韬：“……有余吧。”
落矜：“那足够了。”
季韬：“你说什么——”
落矜：“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季韬扶额，从怀中掏出一颗仙丹给她，“这是来之前月下大人从老君处求的。”
落矜：“能叫我多活一个月？”
季韬：“……能让你少受点苦。”
落矜仰头将药吞了，“好吧，还算他有点良心——你去哪里任职，定了吗？”
季韬：“还没通知，不过填志愿时候写的司命殿。”
“那正好了，”落矜拍他肩膀，“我走了，你刚刚好补我的缺。而且你下届这趟差事办得这么好，司命大人他英明神武，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
“好什么？”季韬沉声，“你都回不去了，算什么——”
落矜的身体损伤比他们料想的严重。
原先计划着将人带回九重天，现在却……肯定是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况且戟天出世，人间……恐怕又要乱了，”季韬叹气。
“这么快就视三界为己任了？你融入得很快嘛，”落矜笑道，“不过此事……我会解决。”
季韬一惊，“你怎么——”
“嘘——”落矜正色，“劳烦你回去见了月下大人，替我跟他道个歉。我原本有些长久的用处，可现在死得有些早，我只好祝愿他早些找到下一个轮回外的人。”
季韬一头雾水，“……你什么意思？”
落矜：“司命殿是个好地方，我还有些行李辎重在其中，你待去了之后，整理整理，没用的扔了就好，财物便转送给你，当谢过你救命之恩，可好？”
“天师将往何处？”穆翀举问晴心。
“我……”晴心想了想，“听闻戟天已经出世，正在秘密练兵，我便找上一找吧。若实在找不着，他日戟天战在何处，我便去向和处。”
穆翀举：“天师……在想如何制止他吗？”
晴心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就是想让他知道……当日师尊并没有杀死我。”
“仅此而已了。”
穆翀举没有说话。
晴心只接续道，“身为师哥，我害了他，我不指望能做些什么，也许死在他手上，也算我一种归宿。”
“你呢？你和落矜去哪？”
“我们……”穆翀举眼光落在前方，正在对季韬眉飞色舞的姑娘身上，忽然变得柔和。
“先回蜀都吧，她从前和我吹牛，可做大蜀的国师，匡扶社稷，待我问一问，这豪言还作不作数。”
他们在月色下分别。
那时候天光已经有了亮色。
他们看季韬腾云而上，去到三界中最高的地方。
穆翀举知道这才是离别。
他的同窗季韬，终究是死在故国了。
“天上人间，”落矜说。
“怎么讲？”穆翀举回眸。
“你看清这距离有多远，”她说，“才明白我们此生相遇的每一个瞬间，到底有多不容易。”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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