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不逢匙》米超多

2、第 2 章 回忆圣诞节

　　冬日的村庄银装素裹，寒风呼啸着，银白不平的小路，只有一辆孤独的大巴车，摇摇晃晃。

　　车内零零星星几个人，大都在闭目养神，只有后座的一老一少在小声交谈。

　　穿着黑棉袄的老大爷抱着穿着花棉袄的小女孩，腿边立着个黑包。

　　“爷爷，咱们去哪里呀！”

　　小女孩瓮声瓮气询问，即使在车内，也能清楚的看见呼出的白气。

　　“唉~，乖孙女，爷爷带你去城里吃好的。”

　　姚国华亲切地回着怀里小孙女话，说完，满是沟壑的手，擦了擦孙女的清水鼻涕。

　　怀里的小孙女约摸五岁多，扎着不对称的羊角辫，冻着通红的脸上浮着高原红，手里把玩着塑料小喇叭。

　　姚国华看着小孙女冻红的脸蛋，用手试了试:

　　“胡匙，你脸怎么那么冰，爷爷用手给你捂一捂。”

　　说完，便将小女孩朝怀里使劲搂了搂，用手掌心盖在女孩子的脸上。

　　刚刚的鼻涕又抹了回去。

　　小女孩不以为意，满心都是好吃的，整个人在爷爷温暖的怀抱里，大巴车的摇晃，使她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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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匙，胡匙~你醒醒，咱们到了。”

　　姚国华用手缓缓摇了摇怀里的小孙女，指了指车窗外。

　　小胡匙小嘴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哇~”

　　窗外灯光照耀，热闹非凡，好多家店门口立着挂满彩色灯泡和小玩偶的松树，树下摆满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每个上面都系着夸张的蝴蝶结。
　　每个小朋友头上都戴着小红帽。

　　小胡匙透过窗户，甚至能听见一阵优美的旋律: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们乘坐着雪橇，一路上多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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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胡匙不禁跟着哼唱，跳下了车位，拉着爷爷的大手掌，迫不及待地出车门。

　　“哎哟，乖孙女慢点，爷爷要跟不上喽!”姚国庆连忙背起黑包，紧跟孙女的步伐。

　　“爷爷，他们在干什么呀！好喜庆呀！和村里完全不一样，他们为什么都戴红帽子？”

　　小胡匙的嘴巴碎碎念，藏着满满的疑惑。

　　姚国华也不懂，算算日子，也才25号，离过年还早着呢？

　　随即便在路边抓住了一个卖红薯小伙子的胳膊问道：

　　“小同志，你们这是在干嘛呀！今天也不过年？”

　　“害~，老大爷，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

　　“啥节，咋没听过着这名字。”姚国华掏了掏耳朵，咋没听过这玩意儿。

　　“圣诞节，老外的节日，过着玩玩。”小伙子耐心回答。

　　“老板，来个烤苹果。”

　　“好嘞！”不一会儿，客人来了，卖红薯的小伙子不再搭理姚国华，连忙从烤箱里拿出了一个烤苹果。

　　焦黄，皱皱的外皮，中间金黄冒着小泡的液体看着诱人，整个苹果一出炉，闻着巨香。

　　“咕噜噜~”小胡匙的肚子忍不住叫唤，她看着稀奇的烤苹果，咽了咽口水。

　　姚国华自然注意到了孙女的变化，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要不要吃！”

　　“要！”小胡匙脆生生回答。

　　“老板，我也来个烤苹果。”

　　“稀奇呀！只听过烤红薯的，没见过苹果还能烤？”

　　小伙子也热心，顺溜地拿出裹着锡纸的烤苹果，放在塑料碗里，又贴心的给了两个小勺子答：

　　“老大爷，你有所不知，这圣诞节前的平安夜就是要送苹果，意喻着平平安安。”

　　“我呀！就想着创新一下，弄出了这个烤苹果，没想到还真赚了不少钱。”

　　“比卖烤红薯来劲儿。”小伙子将手里的烤苹果递给小胡匙

　　“小妹妹，拿好了。”

　　小胡匙接过焦香金黄的苹果，眼直冒金光。
　　姚国庆看着小孙女满心欢喜的样子，内心满足的很,掏着怀里的钱，将白色卫生纸左三层右三层的剥开，露出了一叠皱巴巴的钞票。

　　“小伙子，多少钱？”

　　“大爷，不贵，一个30元。”

　　姚国华听完眼珠子都要掉了，一个苹果三十，这要在村里能买一麻袋。

　　抽钱的手颤颤巍巍，但看了看一手抱着他腿，一手拿着苹果，嘴咧着的小孙女，咬了咬牙，将钱递了过去。

　　小伙子看出了姚国华的的窘迫，解释：

　　“大爷，这苹果真心不贵，我都选的红富士，用的安佳的黄油，你要是到其他摊子，铁定比我这贵，还没我这好呢！”

　　“乖乖，这城里的物价就是不一样。”姚国华感叹。

　　小伙子接过钱，继续吆喝。

　　姚国华拉着小胡匙的手走到了边口的屋檐下挡挡风，见小胡匙一口没动，询问：

　　“乖孙女，是不好吃吗？咋看你没动勺子。”

　　“爷爷，第一口给你吃，胡匙想要爷爷平平安安。”

　　“刚刚那个大哥哥说了，苹果意喻着平安。”

　　“我想把平安分给爷爷。”

　　小胡匙奶呼呼地解释，冻得有些通红的小手拿起勺子，挖出一小块果肉，又沾了沾中心的金黄的汁水，递到姚国庆嘴边。

　　这一口，软糯香甜，和蜜似的，味道奇妙的很，甜在姚国庆的心里。

　　姚国庆吃完，便让小胡匙自己吃，违心说自己不爱甜的。

　　姚国庆拉着小孙女的手，逛着街，看到一套红手套和红围巾想给孙女买。

　　“老大爷，一共359元。”

　　“啥！”

　　“老大爷，不贵，纯羊毛的。”导购小姐姐笑盈盈解释。

　　姚国庆咬牙：

　　“买。”

　　看到别人手里啃着大鸡腿，一问，叫什么K啥C，也想买。

　　看到别人喝着什么奶茶，一问，叫什么黑糖珍珠奶，买。

　　看到啥啥都想买，不一会儿呀！这攒的钱只变得薄薄一层。

　　这不行呀！还没买啥钱就没了，看着手里眼冒光的小孙女，小孙女还没尽兴呢！

　　不行了，要开始赚钱了。

　　姚国庆找了个空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叮嘱胡匙：

　　“乖孙女，等会儿，乖乖在爷爷跟前，不要乱跑，爷爷要赚钱了。”

　　“等赚到钱，再给胡匙买玩具，好不好。”

　　小胡匙乖乖点头，坐在爷爷身旁，将塑料小喇叭挂在身旁，一手奶茶，一手鸡腿，专心吃着。

　　姚国庆年轻时上学，在城里呆过一段时间，有几阵子他为了生活，在天桥底下卖过艺，所以再来一次得心应手。

　　姚国庆将黑包里的二胡拿了出来，将黑包摊在面前，缓缓地拉奏着。

　　小胡匙一边吃，一边专心看着爷爷拉二胡的手。

　　姚国庆奏着刚刚下车时就听见的圣诞歌，尽管他只听过一次，却很熟练。

　　姚国庆曾经也是老师眼中的宠儿，同学羡慕的天才，什么歌只听过一遍，就能拉奏出。

　　可家境贫困的他，即使二胡拉得在好，在当时盛行西洋乐器的年代，出来当老师，也没有人愿意学，原本咬咬牙想在大城市里发展，却……

　　第三章二泉映月

　　姚国庆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幕

　　一个女人拉着小男孩从他面前走过，投进去了几个钢镚儿，转头对她儿子说：
　　“儿砸，咱不学二胡，你看这个小哥哥，出来在这儿要饭。”

　　“学二胡没出息。”

　　“妈妈给你报了钢琴课，咱学钢琴，好不。”

　　小男孩胆怯地望了姚国庆一眼，不情不愿：

　　“好吧!妈咪。”

　　女人这番话，打碎了年少姚国庆的自尊心，他心里愤愤不平：

　　TM的，什么妈咪猫咪，什么破洋玩意，老子不干了，在这儿不行就回乡，拉给乡亲们听，都比奏给你们听强。

　　实在不行就去戏班子里当奏乐的。

　　年轻姚国庆愤怒的想，拾起了他那破碎一地的自尊心，抱着与他形影不离的二胡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一个与世隔绝，破败的小山村。

　　这一待，就蹉跎了大半辈子，年少的轻狂也一并磨灭。

　　原本应该欢快的圣诞歌因为姚国庆心境的变化越拉越哀伤。

　　突然，肩膀上的触碰，打断了他伤心回忆。

　　“爷爷，你会拉奏二泉映月吗？”

　　一个陌生的小少年（男二），浓密的睫毛映着清冷的眼神，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他穿着白羽绒，身旁跟着拎东西的保姆。

　　小男孩轻轻地推了推姚国庆，礼貌询问。

　　“我今天才学过关于二泉映月的一篇文章，课文里讲的阿炳如何凄惨，二泉映月这首曲子如何震撼人心，可是我没听过，我也体会不到。”

　　“我特地去找了夏爷爷奏给我听，却还是不理解。”

　　姚国庆当然会，年少时这首曲子，他都拉奏的烂熟于心，只不过老师每每听了，都只摇摇头：
　　没错，就是差点意思。

　　可时至今日……

　　姚国庆不回答，将曲子换成了二泉映月，琴声委婉连绵从琴弦上流泻。

　　乐曲荡漾，舒缓起伏，恬静激荡，犹如空谷山泉流泻而来，淹没灵魂。

　　而叶潮沉浸在其中，他明白了，他好像真的置身于阿炳的一生，体会到穷困对阿炳的折磨，也体会到了阿炳对支撑他度过一生音乐的爱，他对家乡的爱，他深沉的叹息、伤心、呐喊……

　　叶潮好似也看到了那清泉的月光。

　　一曲终了，

　　叶潮久久回味，二胡的曲风和这热闹洋气的街道格格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再走动，驻足在姚国庆前不能回神。

　　好一会儿，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越变越响，不能消散。

　　等人群渐渐散去，小少年赞叹地望着姚国庆：

　　“爷爷，你太神了，拉的比夏爷爷还好。”叶潮爽快地抽出几张百元大钞：

　　“爷爷，我身上现金只有这么点，你如果有二维码，我再扫给你。”

　　姚国庆眼冒金光：

　　好家伙，现在小孩这么有钱！

　　“不用，不用娃子，你这够多了。”

　　叶潮激动握住姚国庆的手：“不，爷爷，你值得。”

　　“你让我明白了学二胡的意义。”

　　小胡匙望着叶潮握着刚给她擦过鼻涕爷爷的手，嘴里嚼着零食，若有所思。

　　“爷爷，你可以当我的老师吗？补习价格好商量。”

　　“娃子，不行，我就带我小孙女来城里玩几天，当不了你老师。”

　　“那爷爷有住宿的地方吗？”

　　“暂时还没。”

　　“这几天过节日，估计周围的宾馆都被订完了，爷爷，你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晚上没地方住，孩子冻感冒了，怎么办。”

　　叶潮小小年纪，但话却不紧不慢诱惑。

　　姚国庆看着旁边的孙女左右为难：

　　确实，我这把老骨头无所谓，但孙女这么小，冻生病，可遭罪了。

　　“爷爷也说了，出来玩几天，就要开开心心的。”

　　“不如爷爷去我家住这几天吧！”

　　“不用给我钱，只要爷爷教我几天课就好。”

　　叶潮说完转头望着姚国庆身旁的小胡匙，凑近:

　　“小妹妹，和哥哥走，哥哥家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大飞机。”

　　“妹妹想不想看大飞机。”

　　小胡匙看着放大的俊脸，叶潮浓密的睫毛，弯弯的笑眼，眸里如同一汪清澈的山泉，满眼都是她。

　　小胡匙愣了愣神，原本高原红的脸蛋更红了。

　　小手朝身上擦了擦油，忸怩羞涩：

　　“好啊！哥哥，哥哥抱抱。”

　　姚国庆原本看孙女的脸这么红，还以为真要发烧，没想到：

　　见色忘爷，小小年纪，也知道要俊的。

　　姚国庆无语。

　　叶潮毫不嫌弃小胡匙的油手，他伸出修长白净的指尖牵住那只小肉手，

　　另一只手用力抱起小胡匙往自己私家车的方向走。

　　保姆替姚国庆收拾好二胡和地上散落的钱币，一同装进黑带子里。

　　姚国庆看着有一段距离的二人，连忙跑过去说：

　　“你也是个小孩，孙女我抱吧!”

　　小胡匙不情愿了，搂着叶潮的脖子，小声抗议：

　　“不要，爷爷，我想和哥哥～呆会儿……”

　　姚国庆：“……”

　　这哥哥叫的比爷爷还亲，小色批。

　　“我们这样去你家是不是不太好，你父母会不会不方便。”

　　“毕竟是陌生人。”姚国庆还是些许担忧询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爸爸妈妈都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只有一个管家和几个保姆。”

　　“而且管家会报备给我父母，爷爷不用担心。”叶潮耐心解释。

　　叶潮到了车前贴心替姚国庆和小胡匙开了门，自己坐到了副驾驶。

　　轿车载着一行人来到了A市富人区，这儿在都市，却似远离喧嚣，宁静悠远。富丽堂皇的别墅集尽人间奢华，浪漫与庄严，中式韵味，西式奢靡，现代简约，每家别墅都有不同风格，彰显着住在里面主人的非凡地位。

　　轿车停在一所西式别墅前，明明是冬季，满院的白蔷薇却花苞绽放，露出清冽迷人的微笑。

　　而这套别墅旁却是中式庭院，院里的腊梅傲然冬风中，给人送来一阵幽然的花香。

　　两者对比，好似争奇斗艳，谁也不让谁。

　　姚胡匙看到这样子，小脑瓜想到了自己家的土屋：

　　稀奇道：“哥哥，好巧呀！”

　　“我家门前也有东西，它们叫大白菜。”

　　“和你的花一样白。”

　　叶潮听着小女孩纯真的话语，浅笑出了声：

　　他想到：

　　如果爸爸听见有人拿他天价从国外运来的白蔷薇和大白菜对比，会不会跳脚。

　　叶潮宠溺的揉了揉小胡匙绵软的头发：

　　“走，和哥哥进去，哥哥带你看大飞机。”

　　小胡匙跟在叶潮身旁，完全忘了她亲爱的爷爷。

　　一进门便见到立在客厅的超大飞机模型。

　　胡匙和姚国庆，一老一小的嘴巴成了个O型。

　　叶潮却见惯不惯，鬼知道他爹奇怪的审美，欧式宫廷装修风格，却摆了架无比现代的飞机。

　　叶潮慵懒地脱下羽绒服，叫来管家：

　　“这两位是贵客，好好招待。”

　　管家毕恭毕敬应下：

　　“好的，少爷。”

　　“爷爷，你先休息，明天有时间，我想向你请教一些二胡上面的问题。”

　　“行，行，当然可以。”姚国庆连连点头。

　　“那，爷爷晚安！”

　　叶潮对姚国庆礼貌鞠躬，仿佛真的对待老师那般恭敬。

　　“小妹妹，晚安啦！祝你好梦。”叶潮蹲下，向小胡匙道。

　　“嗯，哥哥晚安，明天见。”胡匙乖巧回应叶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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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软的席梦思，小胡匙闻着蔷薇花香，渐渐进入甜美的梦乡。

　　梦里都是叶潮那张俊脸，他们手牵手在满是大白菜的地里奔跑，后面跟着大黄狗……

　　“哥哥，快来玩呀！”

　　“妹妹，哥哥来了。”

　　小胡匙小短腿和小短手四叉八仰，睡着了的脸挂着“痴痴”的微笑。

　　“嘿嘿~”

　　姚国庆看着自己小孙女都睡着了，还一张花痴一样的脸，眼皮跳了跳。

　　小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