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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名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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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收到的时间是在林燊离开病房后的几分钟。
金桔心口一动。
会是在走廊在电梯还是在车里?
思考片刻之后,金桔点开了I7的微信资料,把这个自加上好友没有变动过的备注代号改成了“林燊”的名字。
头顶的名字跳动,默不作声将两人距离,稍稍拉进了些许。
正当金桔心思翩翩,左下角头像突然上窜一格仔,跟诈尸似的跳出刷出新的消息。
林燊:【你怎么看?】
盯着这条消息沉默了两秒,金桔回复他:【你想我怎么看?】
林燊:【想你从被追求的身份看。】
此刻跟做梦一样,金桔盯着最后一跳消息愣神,年少求而不得的东西在未来有朝一日落手而安时,她却忽然恍了神。
分不清是来得太晚的不真实,还是固执地钻牛角尖引发的幻觉。
她像是陷入了癔症当中。
而另一头的林燊似乎也没有急切的要个答复,两人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金桔心跳缓缓慢了下来,装作淡定地回复:
【你想的话,那我可以。】
病房有人走动,迷迷糊糊中给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似乎还摸了摸她断了的右腿,最后在床边坐了会儿,就关上灯离开了。
当她再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摸黑开了灯看见保温桶下压着张纸条。
灯光刺眼,惹得她眼前雾蒙蒙地。
一阵长长浅浅的脚步在走廊回响,随后在金桔的病房前停下,礼貌周到地“咚咚”轻叩了两声,停顿片刻后门从外向内推开。
一道眼熟的高瘦身影径直而来,走到跟前时他低垂下脑袋。
那是一张利落英挺的五官,挂着副锋利的眉眼,漆黑瞳仁映着光深邃透亮,穿着一身不像是经过刻意打扮的白T牛仔裤。
金桔看了眼他,又底下了头,鼻间泛涩:“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林燊唇角勾起,“追女朋友来了。”
“······”
林燊盯着她,见她迟迟没再说话,视线挪转在紧捏的字张一扫。
上面写着潦草中控着规整——
“亲爱的女儿:
下乡的这三年,每次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咱们父女拢共没见过几面。
出差两个月回来就听妈妈说你受伤了住院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黄鱼排骨汤焦急赶来医院,就看见我辛苦了这么久时间的宝贝女儿躺在病床上,面容憔悴腿上打着石膏要架着腿睡觉,爸爸心疼舍不得打搅。
原本想等你睡醒了,陪你说说话,像小时候那样,跟爸爸调调皮告告状。
不知道是不是女儿长大了,不活泼不跟爸爸亲近了,还是爸爸年纪大了,看着这样的坚韧独立的女儿,爸爸总是容易想起来小时候撒娇调皮的宝贝女儿。
爸爸还有许多心里话想跟你说,担心你不想听嫌我烦,就用文字的形式告诉你吧。
在未来的生活工作中,不管平庸也好拔高也好,没有世俗的成功和伟大也罢,有空了记得回家,爸妈在家等着你。你放心,爸妈有能力养得起你,爸妈愿意给你遮风挡雨,爸妈也想给你的未来当一辈子的依靠。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爸妈的骄傲,是咱们家的骄傲。
临纸哽塞,醒来记得先喝口热水再吃饭,明日再来看你。
爸爸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永远爱你的爸爸”
数秒之间,林燊一目十行,右上而下扫了一遍,像是什么不知道一样,侧过身把东西往桌上一搁,打开了另一个保温桶。
黄鱼排骨的鲜与香相撞,开盖后搅得交汇的美味扑面而来。
林燊倒出汤放好勺子,把碗递到她手上,嗓音低低地:“先吃饭。”
“谢谢。”她端着碗舀了口勺,依然记忆中的味道,唯有人早已被时间的岁月摧残的连渣都不剩,这口鲜填在嗓子眼连同咽喉犯恶心。金桔皱着眉把碗往桌上一放,纸条不可幸免地进了垃圾桶,指着他带来的打包袋问:“这是什么?”
“凉虾,米糕。”
林燊识趣地顺话:“现在吃吗?”
“吃。”金桔点头。
米糕又香又软,拌着红糖凉虾,吃出了几分下午茶的味道。
不算太甜腻的味道将口中那股恶心将将掩了下去。
也算是对得起她没有失态的吐出口。
“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吧?”林燊随手挑了个橘子,低着头坐在凳子上,不紧不慢地剥着,说话的态度明显放软了,“中午是我太冲动了,如果你有不满意,我可以道歉。”
他这出乎常人的意外的话听得金桔一愣。
心说怎么突然变了性子。
“不用,”停顿了片秒,金桔考虑到中午才说的话,说,“不用道歉。”
林燊眉梢轻扬:“不用道歉?”
“嗯。”金桔咬了口米糕,含含糊糊地说:“他会说的。”
“那你呢?”
听见这话,金桔沉默了两秒,抬眼看向他:“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了。”林燊掰开橘子,慢条斯理地塞了小块进嘴里,一字一句道,“跟他分手。”
此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堪比惊天之雷,金桔不可置信地问:“然后呢?”
“跟我在一起。”林燊说。
这语气,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金桔回过神来还有些佩服他。
居然有说出这种话的勇气。
中午才和方也谈好的话,让金桔暂时没有要说出事实的打算,此刻冷静地向他阐述提醒:“你还没有追到我。”
“追到也不分手?”林燊反问。
见他面色似乎有些不妙,金桔连忙补充道:“可以考虑出个轨。”
林燊指尖一紧,语气缓缓:“你就是这么想的?”
“唔嗯。”金桔模棱两可。
“是不相信我,”林燊问,“还是舍不得跟他分?”
金桔余光看见那快捏在林燊手里的橘子没举起来,轻眨了下眼,故作轻松地说:“都有吧。”
气压徒然变得很低。
良久后,林燊才抬眼望向她,“那我算什么?”
金桔舀了勺甜汤,听他面无表情追问的模样什么新奇,无辜地道:“能算什么?”
“手都不分,我追到了,你想我算什么?”
“······”
“我的感情,我的人。”
金桔后知后觉,以为是玩笑,没想到:“你是在要、名分吗?”
“难道不应该?”林燊目光不闪不避。
“应该,”金桔干巴巴一笑,说到后面变成了小声嘀咕地,“我没说不应该,但现在不行啊。”
林燊捡过她手上空了的碗,顺便把剥了丝的橘子塞给她,不紧不慢地把垃圾丢在了拎来的打包袋里,视线缓缓与她对上:“那你是要他,还是要我?”
“我再想想。”金桔假意为难,又在他的目光下转了弯,莫名心虚了,“我还没考虑好呢,再说了,你也还没追我呀。”
没有听见想要的答案,林燊眉梢不着痕迹地轻扬,没有气馁不死心追问:“说清楚,我现在算什么?”
“预备役。”金桔见蒙混不过关,便胡乱答道。
听到这里,林燊气笑了,没再搭理她。
“欸,”见他要走,金桔慌不择路似的,道,“预备役也有转正的那天呀。”
“预备役还有永不转正的那天。”
“你怎么那么悲观。”
“······”
他默不作声地态度让金桔有些急了,没忍住问了出口:“喂,你还追吗?”
林燊丢下一句“我不叫喂”,头也不回一下地走掉。
在林燊离开后,金桔用拐杖把垃圾桶勾近了些,艰难地避免拖动腿只身半翻下去捡起桶里空荡荡的一张纸,叠的四四方方塞在枕头下面。
天还没有尽数黯淡,走廊传来一道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