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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如果说江湖上必有种人是不安分的,那定然是说书的先生。江湖八卦,武功奇学,门派纠葛,随意拉出哪一条给上一锭银他都可以给你讲的头头是道。

      阿羽曾一度对这些书人极感兴趣,但也有例外,比如说现在。

      一个月转眼就过了,又是初三,丹朱村一月一至又该迎来熟悉的两位客人。可是如同上一次一样,热情的翎羽弟子早早到场,名响江湖的奕剑迟迟不归。

      切,那家伙又在哪里招蜂引蝶。阿羽恨恨的射死路边的两只野兽,焦躁不安。茅棚下的书人呷了一口茶,继续先前的故事,停歇的村民被他吸引过来不少。

      先生您刚才讲的,可是那个天逸云舒流云剑?

      呵呵,一点没错~~除了他,当今大荒还有谁当得起如此名号呢。

      下面一阵压抑的唏嘘,空气有些沉闷。

      见达到了预想的效果,书人又不急不缓的继续。去往丹萍寨后他再无音讯,弈剑听雨阁仅长老就派出三名苦寻一月未果,可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卷入离奇蛊咒,丢了性命……后来有大胆的山客进了丹萍,寻到些战斗的踪迹,却连全尸也找不到……

      气氛压抑的可怕,只听得书人独自絮絮叨叨。太阳渐渐落下,那个人该来的人又要失约了。

      “我说你,编故事也要像点,丧命诅咒?太阳下山之后再说比较有效果吧。”

      书人扭过头,长凳上的阿羽正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呵呵,小友既然不信,又为何从我说起时就一直焦躁呢?”

      “等人。”

      阿羽无心跟他扯皮,干脆蹲到村口,影子被暗淡的夕光逐渐拉长。

      云逸飞,我给你最后一柱香的机会,不想死就早点出来,信不信被我找到后把你当黄瓜拍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黑色奕剑始终没有出现。书人的故事已经结束了,驱散众人,收了赏钱,临走时还不忘朝阿羽丢来讽刺的一笑。

      刚才书人的话像着了魔似的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是,这一个月江湖上再没他的消息。是,他最后一个去的地方的确是诡异的丹萍寨,据说与魔毒有关,还牵扯上古老的诅咒。是,短短的时日里大荒风传了他的下落不明,大多说的是凶多吉少。

      疯子,这月初三的见面,你敢来吗。

      村口模糊的走来一个清瘦的影子,阿羽一个激灵跳起来,近了些又丧气,来的不是云逸飞,黑发白袍,身随火凰,是太虚的弟子。但是这种丧气在那人更走了近些变成不可抑制的惊异。

      夕阳在太虚的轮廓眼角描下好看的弧度,神色干净,飘逸的黑发长长荡在腰间。

      很熟悉,很熟悉。相同的模样狠狠拉扯出记忆最底层的那张脸,白衣黑发,镶在忘川绿莹莹的山野里,微笑如水。

      “六儿……”

      呆住的羽毛怔怔念着封藏已久的名字,思绪不收控制的翻滚,混乱一团。六儿,是六儿……尹风……六儿……莫家村……忘川。忘川田翠绿的世界里,纯粹的只余三人相牵的神色。

      太虚皱起漂亮的眉:“我叫流云,不是什么六儿。”

      阿羽恍然醒悟,这才把流云上下打量。

      “对啊,不是六儿,怎么可能会是六儿……”细细呢喃,竟是重重的失落。

      受不了羽毛的恍惚模式,流云干脆拽了他的衣领,直接用拖:“呐,你就是阿羽吧,和你约好的人今天临时换了见面的地方~”

      阿羽惊悟跳起来:“云逸飞呢!他人在哪!”流云回过头,背上的长剑反射出琉璃的光彩,那不是太虚弟子惯用的斩空剑,竟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天逸云舒,云逸飞的天逸云舒。

      “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那他现在……”

      流云想了想,歪头。

      “应该……在买菜吧。”

      啥?

      啥?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捋着袖子系着围裙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拎着锅铲的奕剑帅哥是那个被江湖疯传失踪了整整一个月的天逸流光云逸飞!我会跟你急,真的。

      这是谁家的奶爸啊喂大荒很危险的赶快回小黑屋去。

      “啊,阿羽你来啦?”云逸飞挥了挥泛着油香的锅铲,示意阿羽别在门口傻站着。

      利箭上弓芭蕉接踵而至,端菜出来的流云就看到漫天的利光然后在短短一瞬又恢复平静,羽毛弓羽被封,云逸飞的扫把正抵在他的弓上,压制住所有的来路。

      这身手,不错是该死的云逸飞。

      还活着,让阿羽松下紧绷的心弦。不过当看到那双使惯了无双宝剑的修长的手在锅铲间依旧灵活的舞动做出一盘盘妙手好菜并连带着洗碗扫地一并完成时,阿羽的下巴还是很震惊的落在了地上。这是……这是传说中的调教么?

      很难得的有机会同桌吃饭,又是云逸飞亲自下厨,孤身游走江湖,很久没有这般温馨了,不过遗憾的是阿羽一直都没什么胃口。

      “流云,尝尝这个熏鸡,中原夸父野那里的特产。”温柔的夹起大小适中的鸡肉喂到那人嘴里,“好吃吗?我记得这个做法。”

      “有点咸……”好看的眉毛细细蹙起来。

      “那槐花麦饭?”盘子被推倒跟前。

      “嗯嗯挺香的~”

      “喜欢吗?明天我再做,这个是酸汤饺子……”

      “讨厌饺子。”

      “那不要了,吃点油泼面……”

      …………

      …………

      阿羽第捡起夹了三次都没夹住的黄瓜,觉得算了还是不要吃比较好,有没有胃口倒是无关紧要,吃下后一定会噎住则是最最致命的。

      酒酣饭饱,流云打点几样菜说要送给隔壁的婆婆,前脚出门后脚屋子就炸了起来。阿羽一把拽起云逸飞的衣领,狠狠把他揪到眼前。

      “你个混蛋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这一切都在云逸飞的意料之中,并不惊讶。

      “你以前不是从来都不信那些江湖传闻的嘛,笨死了我怎么会有事,过过平淡的日子也挺好,我暂时不会再出现在江湖……”

      “我不是说这个!”气呼呼的打断,阿羽的眼睛要冒出火。“你跟别人装装就算了跟我还来这套——那个太虚!你找一个跟六儿一模一样的太虚是什么意思!”

      俊美的眸子因阿羽的一句话轻易地垂落下来,里面有光华流转。

      想要弥补?想要赎罪?想要把对六儿的亏欠全部放在流云身上换得一点奢侈的慰藉?

      “只是……想对他好。”

      想保护他,照顾他,看他一次次绽开令人迷恋的微笑,和六儿一样的微笑。

      阿羽松了手,看着眼前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死党挚友,咬牙切齿却又说不出来半分。四年了,从他们两人涉足江湖已经四年了,六儿始终是他们不愿提及的禁忌。不管在外多么风光显赫,内心的空虚落寞始终锁在六儿的故事里,怎样都不肯放开,尤其是云逸飞。他不是没有想过要通过其他人打开奕剑的心结,甚至以身去试,终不得结果。

      云逸飞啊云逸飞,你真是爱惨了六儿。

      “那么你现在肯原谅自己了么?”阿羽看到眼前人毛茸茸的正阳肩膀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原谅了,就回去看看六儿吧。”

      那么多年,见不到你,他一个人一定很寂寞。

      夜色明朗,屋里恢复安静,低低的是谁颤抖的气息,吐出浓浓的心伤。

      7.

      看出那个羽毛有话要说,流云就很知趣的寻了借口跑出门。送完饭菜时候还早,星空亮丽极了,黑天白星铺展在满满的头顶,像极了一幅画卷。

      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流云觉得如果现在现在打坐修习功课是件很煞风景的事情。

      沙沙。草丛里轻轻传来微弱的响动。流云急忙回头,那里明明空无一人。

      但是,有人。

      他默默招出白虎,离开师门独自修行那么久这点浅显的本能还是有的。即使自己已经被暴露在危险里,也一样要步步为营。空气渐渐变得黏稠,是杀气在凝结,可是盘旋四处,找不到源头。来人隐藏在黑暗里,随时可以放出杀招。

      流云观心咒打开到最大,隐约看到一个浅淡的影子——魍魉?这一瞬,影子勃然而发,星芒似的暗器席卷而来。

      白虎发出嘹亮的嘶鸣。

      “流云?”云逸飞陡然发觉,纵身冲出,阿羽也随身跟上。

      流云和魍魉斗的正急,刀剑碰撞发出憔悴的火星,夜色隐隐看得出魍魉的噬影铠甲泛着黑红的光泽。

      天逸长剑从中劈出,提转间拉开魍魉和流云的距离,剑气凝成实质盘旋在周身恍若流云飞雪,魍魉一惊急速后退,却仍被光剑重重击中,一时眼花目眩失了方向(=w=传说中的观其妙)。云逸飞旋身如风,七曜人寰诀在重创魍魉的一刹那点足后退,扯手把惊魂未定的流云护在身后,顶剑抵在俯倒在地的魍魉眉心。

      魍魉修为并不低,但是对上的是云逸飞就另当别论,莫说同辈翘楚,放眼江湖能赢得过他的人也唏嘘难指,天逸云舒绝非浪得虚名。

      魍魉重重的呕出口血,脸上没有带着魍魉惯用的面具而是蒙着一层面纱,被血湿透滴答滴答,视线昏花一片随时要昏过去。

      “我……我并不记得跟魍魉弟子有过节啊。”流云从奕剑黑绒绒的正阳肩后面探出头,委屈又小心。云逸飞把流云护的很紧,长剑依旧指着。魍魉听不大清对面的话,听觉连着视野一起摇摇晃晃模模糊糊,被奕剑重创的地方汩汩流着鲜血。

      好丢人。竟在别人手中过不了三招,被师兄知道了,又要笑话我了吧。

      不想回去,不想回雷泽,倒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干净。从一开始就知道,没用的魍魉没有存在的价值。一片昏黑袭来,魍魉昏死过去,最后的视野里远远跑来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好熟悉。

      “这么快就结束了。”阿羽颠颠的跑来时短暂的交火已然结束,有些无味。云逸飞把流云护着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他宁愿去瞅那个倒霉的刺客。

      魍魉……阿羽扯去昏迷的人的面纱仔细去瞧,几秒后爆发出夸张的大叫。

      “云逸飞你赔!!!”

      连着几日,都是大好的晴日。

      魍魉醒来时,云逸飞正在认真的给流云熬黑米粥,阿羽在床边笑的灿烂。

      “小魍魉,没想到你居然会来主动找我~”

      这才发现他就是一个月前调戏轻薄过自己的羽毛,魍魉没有一丝恼怒不说,反而“腾”的红了脸,不肯抬头。被阿羽收在眼底,咯咯笑个不停。身上的伤早被处理好,看来这几天被人精心照顾了。

      “阿羽你等等我先问,”流云不知从哪里凑过来,丝毫不怕这还是不久前对自己刀刃相向的杀手:“魍魉师兄,我不认识你的吧,为什么要杀我呢?”

      见到流云魍魉的气息一下子凝滞,习惯性的就去抓床头的双刀,可惜床头空空。云逸飞冷冷的走来拉开太虚:“粥熬好了,流云过来尝尝。”杀气隐动,不顾那边的阿羽气呼呼的反抗。

      “别怕,他再伤你我就拐跑他的心上人。”

      魍魉紧张的情绪被阿羽一句轻而易举的戳破,无措的低下头,像害羞的孩子。阿羽干脆大刺刺的坐下把魍魉粗糙的搂住,没有云逸飞那般细腻温柔,倒也有种沉甸甸的安实感。

      情绪缓解后,阿羽就开始的口若悬河的演讲,什么门派八卦武学奇道,从自己的成名事迹扯到燕南的风景。小魍魉倒是听得很专注,眼巴巴的一脸崇拜。流云端来热气腾腾的黑米粥,说云逸飞做的,很好吃,一起来尝尝。

      魍魉死死盯着流云,像要挖掘出什么,被人盯得不自在的太虚又不清楚缘由,也不肯退让,就让他瞧着。很久以后阿羽想起来当时的场景,总会感慨一番,小受和小受在一起,多多少少要惹出些别扭。

      “流云有什么不对吗?”

      魍魉咬着牙在做最后的挣扎,看着流云的眼神迷惑又有明显的憎恶。阿羽也不迫他,呼啦呼啦喝着黑米粥,过了好久,魍魉才支支吾吾。

      “杀掉入魔太虚是我们的使命……”

      “我?入魔?”流云指着自己一头雾水。

      阿羽和云逸飞停下手中的活不约而同顺着魍魉的视线停到流云的脸上,准确说是眉心,那里有一点漂亮的朱砂。

      大荒好像有这么个说法吧,入魔之人眉心会有妖红显现,可是所谓的妖红,绝对不包括中规中矩的太虚弟子们遵从太虚观传统闲来无事在眉心点一抹朱红调整姿色。

      这个魍魉,一定没有见过真正入魔的人。

      这个魍魉,让我失去语言能力。

      这个魍魉,是个笨蛋。

      有一份除魔卫道的心是好的,前提是你没有搞错方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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