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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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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巴蜀丹萍,邪影。
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几个字,就是代理掌门辗转千里传来的密函。道生火一闪而逝,密函成烬。
云逸飞不喜欢来到巴蜀,他的成名故事大多发生在中原沦陷的大地和江南风姿绰约的酒楼湖畔。独独不来巴蜀。因而但凡让他去及巴蜀的任务,定是非他不可的艰难。
巴蜀风土人情淳朴,环境也大多未遭破坏,虽比不上九黎江南的奢华,干嘛这么抵触呢?很久以前就有人这样问过这位江湖身价不菲的公子哥,云逸飞一贯的沉默回应,从不作答。
丹萍寨是个古怪的地方,古怪于经年不变的雪季,和神秘诡异的刑族人。这里流传的各式各样的传说与诅咒,他们过着最原始的狩猎采集,制作蛊毒,崇尚刑天,甚至与妖魔多有来往。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都不得善终,使这里一度成为王朝禁地。
纷纷扬扬飞大雪稍稍停歇。
云逸飞驾马慢慢走过丹萍寨各处可见的祭台,观察着默不作声的过往族人,眉头轻皱。
红眼青肤,是被魔气感染的标志。
到处都是,被魔毒感染的寨民行色匆匆和正常人一样,大眼看去竟占了寨子一半居多。这样的话,丹萍寨已经……密函上的邪影,大概就是源头了。
云逸飞停下马,几下跃上一座矮楼,步伐轻盈几乎不为人所觉。矮楼上站着一位发色花白的老太太,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老人家已经注意晚辈多时,不知有何请教。”恭敬的作揖。
“外来的年轻人……我看得出,你发觉了是么?”老人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语气开始激动。这个身居旧楼的老人,曾是丹萍寨上一代巫医,也是少数幸免魔毒荼毒的人。可怜盛传一时的雪谷丹萍,如今轻而易举的被妖魔以毒素占据,加之江湖上有关丹萍的传说玄而恐惧,所以对外往来十分稀少,求援不得,在如今看来,真是大大的讽刺。
短暂的停顿,又开始飘雪了。
西北的冰河之上。
简单跟老人打听了情况,他马不停蹄的奔向魔气源头。路边横陈着一排排臭名昭著的巴蜀盗匪的尸体,血还没有凝固。莫非除他之外,还有人也在这里。
冰河上站着一列族人,在云逸飞踏上冰河的那一刹那,他们的身体发生裂变,红眼青肤,彻底沦为魔物,同时也彻底无救。炫炎甩开,猎猎火风撕开魔物的身体,发出难闻的焦糊味。一具又一具灼烧的尸体嘶叫着倒下,引不出天逸剑下丝毫的怜悯。
风雪忽然大了。远处急速过来一群矮矮的阴影,近到眼前才发现是新一批被感染的寨民。裂变,魔化,竟是和刚才一模一样。对手的目的很明显是想将他精力耗尽拖死在此,毕竟现在可寻的只有可怜的寨民,丝毫不见邪影的影子。
云逸飞念起上善若水稍作停歇,拉开距离后大范围施展五方浩风诀,希望通过细密的剑气找出细微的差异,发觉幕后的邪影。
一声惊吼,粼粼青影。茫茫飞雪冰河之上,突然跑出一只巨大的麒麟兽。这里怎么会有太虚弟子,该不会……下一秒麒麟踏足施展出瑞雨之术,打消了他刚刚念及的入魔太虚的念头。
“我说你!”
麒麟的主人劈开越来越大的飞雪,清朗的声音穿雪而来。
“就算他们只是入魔的炮灰,你也不该这样痛下杀手吧!”
除了阿羽,云逸飞并不跟任何人多有交谈,包括他的主上和同伴,江湖上道他低调少言,不过是不喜与人接近的借口。而这莫名半路杀出的哪家不懂事的太虚的弟子,更是让他连解释的心思都没有,流风招招凌厉,血沫横飞下亡魂不断。
发现自己被华丽丽的无视,太虚也恼了,唤回麒麟拦住蜂拥而上的妖魔,推剑而至定身咒打在并不理他的云逸飞身上,然后得计冲到奕剑面前。
“奕剑弟子还真是好大架子,不叫花瓶便不晓得要扭头看人么。”
飘逸的黑发,一尘不染的潇洒六祸袍,轮廓精致,眉眼里流光移转平添几分妖媚的漂亮。八大门派不乏俊男美女,而弈剑听雨阁和冰心堂当属其中翘楚,可是若论起这个太虚弟子,丝毫不在他们之下。
云逸飞再挪不开眼,连天逸长剑也停在了手中,再没有挥出。记忆的墙面上哪个角落破了,扩大了,裂纹蔓延转瞬砰然而碎。脑海里混沌的深处一个影子越发清晰的浮现,清晰到眼中,和面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巴蜀旖旎的山水,小村清幽的画面,那个人一身素白的衣裳细细捡着药草,乌黑的长发,纤细漂亮的脸蛋上是乖巧温柔的微笑。
六儿,六儿。
风雪模糊里,黑衣奕剑疯了一样抱住眼前的白衣太虚。不顾对方惊疑,不顾魔物咆哮,不顾刀剑碰撞下初识的陌生。
这回轮到太虚傻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奕剑弟子,痛下杀手不懂悲悯,高傲冷漠,但是……哪有被人骂了是这样反应的?他不会碎碎念的祈祷传说中的玉机子掌门师叔这是在做梦这是在做梦告诉我这是在做梦,因为妖魔的嘶吼还在眼前,对,还在眼前。
麒麟很快在魔物的围攻下不支倒地。太虚挣扎了两下,丝毫找不出挣开奕剑怀抱的机会。于是这个局面变成了奇妙的讽刺,他把奕剑定身,奕剑不能动,奕剑抱着他,于是他也不能动,然后妖魔砍了过来了。
玉机子师叔我错了,请告诉我这是梦吧是梦吧。
发愣间红光直下,温热的鲜血从云逸飞身上溅出,是妖魔全力打向太虚的招式,全部挨在了抱着他的奕剑身上。而后者仿若未觉打在身上的杀招,依旧死命的抱住。
“你疯了啊!”
太虚拉着魂不附体的奕剑往后拖试图拉开与妖魔的距离,伸手摸去时只有满满的鲜血,黑色的正阳压住暗红的血色,竟一时没有察觉。
妖魔嗅到血味顿时杀机四起,将两人团团围住。阴影里诡异的微笑,是一双红光满目的青影。
丹萍寨纷繁的大雪倾天而至,降下大片大片的斑白,淹没尸骨与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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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魂了就松开我的手吧,没法给你上药了。”
云逸飞猛的坐起,盖在身上的正阳袍六祸袍齐齐滑落,后背传来尖锐的刺痛,顿时让他清醒。雪地里的一幕幕很快回想起来,眼前是个宽敞的山洞,熊熊篝火让这里暖洋洋的,山洞外依稀可以看得到大作的风雪。刚才的太虚穿着单衣单手拨弄着篝火,凤凰在远处打着盹。
“……奕剑少爷,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太虚没好气的又重复,并再一次对云逸飞的脑袋产生怀疑,不如顺路送他去冰心堂好了。奕剑这才慌不迭的把被自己紧攥的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松开,不敢去碰太虚的视线。
“对不起,我……我认错人了。”
“早看出来了。”太虚没好气的嘀咕,就觉奕剑小心翼翼的瞅过来,碰到自己的眼神赶紧收回目光,然后又不死心的看过来。
长这么大没有人说过我我长得很可怕吧,你想看我就直说吧还这么躲躲闪闪刚才高傲的样子到哪里去了啊啊啊……太虚纠结的想扯头发。
“你朋友也是太虚?”
“不是。”
觉得无趣,太虚把不知哪来的药草递给云逸飞,絮絮叨叨:“伤你的是魔物你很容易被魔毒感染,等出去了一定要到冰心堂好好根治,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人敢跑丹萍寨的魔毒之源来……把这些都吃了,算是赔偿~”
看云逸飞不解,太虚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刚才战斗时趁机吃我豆腐,第二,把你带到这里的保护费治疗费。很贵的哦~”白玉样的手指后太虚坏坏的笑,云逸飞有点看呆了。嘴里徘徊着的又是那个人的名字。
然后他很郑重的点下头。
“我是只无名的小太虚,流云。”
我会倾尽我的所有,保护这张跟你一模一样的笑脸。
六儿。
暖烘烘的山洞很是诱人瞌睡,给云逸飞上完药流云就寻个平坦的地方躺下,累了那么久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的不踏实,头有些痛,醒来时见到云逸飞正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外面雪地映着黑漆漆的天,雪已经停了。
躲在暖暖的袍子里很舒服,于是流云便赖着不起。云逸飞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水袋,装好了热水塞到流云手里。浓浓的香气传来,火上竟烤着从冰河下打来的小鱼。都说奕剑弟子金贵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家伙倒是一把好手,流云偷偷吐舌头。
“这里呆着总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寨子里,好歹也有张软床。”奕剑细心的给他又盖上一件正阳袍。流云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冰心堂的奶爸。
“那邪影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的。”
“已经搞定了。”
云逸飞碰了碰手边一张黑色的符咒,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古怪的变动着。流云睁大了眼,那是封印了邪物后才会有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
“……”
“?”
很好,能干的奕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私人奶爸。
无雪的月夜静谧而纯净,天地被干净的分成了黑白两色。两人搀扶着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走,靴子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作响。
奶爸……
嗯?
噗~
慢点脚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