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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箭锋指向何处? ...

  •   长宁百姓皆深山而居,山中环境复杂,豺狼众多,因此,大部分农户都养有猎犬。

      但作为守护者的猎犬,此刻却化身为凶狠的恶犬,它们对着苏巧儿他们不停地嚎叫。

      涎水从嘴巴里滴落,露出锋利的牙齿,浑身的肌肉紧绷,尖利的爪子一下一下在地上划出痕迹,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攻击状态。

      “县太爷,您家有鹅,小人家有狗。您家的鹅咬了小人一口,您说,小人该不该讨回来。”

      王二手中牵着两条粗粗的长绳,看到苏巧儿他们从屋子里出来,他阴笑着对着他们喊,又故意将绳子放长,猎犬便猛地扑了出去。

      所幸他并未将绳子完全放开,但林清云还是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林玉生把她抱了起来,送到苏巧儿怀里,让他们都进屋,只和丁一留在外面。

      面对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恶犬,林玉生丝毫不惧,他嫌恶地对着王二开口:“你这恶人,求不得便撒泼,撒泼不成竟放狗威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官的底线。

      本官正准备去寻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县太爷,您这可就言重了,小人只不过,日子过不下去了,请您给些银钱。至于这狗,林中危险,带着狗安全些,小人哪敢威胁县太爷您啊。”

      王二嘴上县太爷的叫着,却又一次放松了手中的一条长绳,洋洋得意地看着猎犬亮出冰冷的尖牙往前扑,又再次握紧。这次它竟咬住了林玉生的外袍,狠狠咬了一块下来。

      “哎呦,小人饿得绳子都拉不住了。县太爷,您没伤着吧。”

      “ 少爷,小心!”

      丁一急忙将林玉生往后拽了一下,拔剑挡在他面前。林玉生站稳后,面如冷铁,他猛地从丁一手中夺走佩剑,上前一步,一剑劈下。猎犬发出呜咽,脖颈处鲜血直流,没了声息。

      “你这狗官,凭什么杀老子的狗!”

      王二见此情景,怒目圆睁,大怒。他甩开长绳,剩下的那只猎犬没了束缚,又见同伴被杀,凌空跃起,张开大嘴,直扑林玉生的脸,要将他撕烂。

      伴随着一声鸟鸣声,一只长箭破空而来,射中猎犬胸口,一击毙命,血液迸发,溅到林玉生的脸上。

      苏巧儿持弓而立,下一秒,又搭上一箭,正瞄准了吓得惊慌失措的王二。

      “明德十二年春,长风山的李伯上山采得一味珍贵药材,你贪图药材,故意用恶犬恐吓。

      甚至在得到草药之后,仍觉不够,还将他一个老人逼入深山,差点丧命。

      这害人的恶犬,本官怎杀不得?!”

      林玉生持剑上前,一步步走向被吓得瘫倒在地的王二,剑身上的血同他脸上的血一同滴下,他面色冷峻,眼里满是残酷的杀意。

      王二站起身想逃,又是一声鸟鸣,苏巧儿一箭射中他的左脚,将他钉在了地上,他痛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林玉生走到他面前,抬起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缓缓开口:

      “明德十三年秋,长远山的孙猎户夜猎得了一只野猪,你见之眼红。

      假意恭贺,实则夺命。

      将他推入深坑,又命恶犬将他的猎犬尽数咬死。尸体丢入深坑,幸亏遇上别的猎户,才保下一命。但孙猎户受了惊吓,卧病在床数月,没活过十三年冬天。

      除了这两桩恶事,你经常带着这两条恶犬,闯入那些没有男丁的农户家中,抢粮食,抢钱财,在山中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不是,冤枉啊,小人没有,不是小人。别杀我,别杀我。”

      “这桩桩件件皆长宁百姓陈情所书,你还想狡辩。这些记录,仅仅到明德十四年。

      没有记录的这几年,你驱使这两只恶犬,又吓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

      这恶犬,本官杀得,你这恶人,本官也杀得。”

      林玉生说一句,王二的脸便白一分,听到最后,竟直接瘫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全然没有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林玉生抬剑欲斩,突然一个妇人冲了出来,死死地抱住了他。

      原是王二娘子一直躲在门外林中,眼见丈夫即将命丧黄泉,这才冲出来。只见她跪在地上,抱住林玉生的腿,连连磕头,涕泗横流求林玉生放过她丈夫一命。

      王二趁着这功夫,拔出箭矢,忍着左脚的剧痛,逃进了山林。林玉生欲追,却被王二娘子,死死抱住腿,喃喃自语:“不能走,不能杀他。”

      “夫君,交给巧儿。”

      “娘子小心些!”

      僵持之间,一道清亮的声音在林玉生耳边擦过,苏巧儿携弓迅速追去,转眼间没入山林。

      山苏巧儿沿着点点血迹追寻,却在两条岔路前失去了踪迹,两条路上都有纷杂的脚印和血迹。苏巧儿心想怕是那王二凭借他对山林的熟悉,特意将她引到这岔路上,做了障眼法,拖延时间。

      山林情况复杂,她只能靠着几乎和深色的泥土融为一体的点点血迹寻找,这给了王二准备的时间。

      长宁山居三山之间,这路左通长风山,右达长远山。王二慌张之下,肯定要回家拿银子跑路。一旦她走错了路,再绕回来,那王二可能早就带着银子,跑到长宁县外了。

      但苏巧儿并不慌张,因为她曾在安远遇见过王二夫妇,他们在集市卖草药,结合之前王二的话,他们二人是卖草药维持生活。

      长风山多灵芝药草,而长远山则多野兽豺狼。

      王二定居于长风山上!

      打定主意,苏巧儿果断向左边的岔路追去,果然那点点血迹一直沿伸,在一间木屋前消失。

      王二手中提着收拾好的背囊从屋子里出来,看见苏巧儿之后脸色煞白,转身就跑。

      一声鸟鸣,鸣镝箭破风袭来,精准地射中他的胳膊,背囊掉落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捡,只捂着胳膊逃跑。只要跑进山林中,熟悉地形的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苏巧儿跟在后面,捡起掉落的背囊。她丝毫不急,步调悠闲,就如同之前狩猎野猪一样。

      她会先射中它的四肢,受伤的野猪会因为疼痛在山林中奔跑,鲜血与体力都消耗流失,最终,它会倒下。

      不多时,苏巧儿发现了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王二,他左脚的伤口因为奔跑剧烈疼痛,整个人失血过多,嘴唇苍白,他实在无力再跑了。

      她便从箭囊中拿出一个绑着红绳的箭矢,缓缓拉开长弓对着天空射出,带着红烟,发出声响。

      很快,林玉生赶了过来,他先拉住苏巧儿,上下检查,担忧地说:“娘子,没受伤吧?”

      苏巧儿将背囊递给他,笑着回答:“夫君,巧儿没事。喏,人在那。这是他逃跑时带的。”

      林玉生抬眼望去,王二无力地瘫在地上,身上都是树枝划出的伤痕,眼里满是乞求,嘴里喊着:“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林玉生打开背囊,一个熟悉的木制漆盒赫然放在背囊之中,漆盒表面染着斑斑血迹。

      看到那个染血的漆盒,林玉生的眼神倏地凌厉起来,他在乞求声中慢慢走近。手中长剑映出王二绝望的脸,寒光一闪,剑锋干脆利落地划破他的喉咙。

      “啊啊啊啊!”

      妇人刺耳的尖叫惊起山林中的飞鸟,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王二的尸体前,趴在上面痛哭。

      “对不起,少爷,小人没看住。”

      “无妨,剑还你。”

      林玉生将长剑擦干血迹,递给丁一。妇人听到他开口,恶狠狠地盯住他,如珠的眼泪不断流下,愤恨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这东西眼熟吗?王氏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

      林玉生将漆盒递到她的面前,厉声道。妇人的脸色一瞬间煞白,瞳孔急剧收缩。她猛地摇头,又掀起衣袖,上面全是青紫的伤痕,她惊恐地说:

      “都是,都是王二,他逼民妇的。他听闻您发了银子,便去抢,谁知平时用狗吓一吓的王老太婆,死活都不愿意松手。

      然后,然后王二就硬抢,争夺之中,她摔倒地上,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

      民妇都吓坏了,本想下山去叫郎中。但王二拦着民妇,是他!他让民妇和他一起把王氏丢进山林里喂狼。

      大人!民妇也不想的,可如果民妇不做,他就打我。大人,放过民妇,求求您,放过民妇吧!”

      妇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她怕林玉生把她也杀了。

      苏巧儿和林玉生对视一眼,都对眼前的妇人深恶痛绝。她将所有罪责尽数推到已经死了的王二身上,可惜的是,死无对证。

      林玉生叹了口气,又对着妇人厉声喝道:“你把王氏丢在哪里了,快带本官去找她!”

      众人在妇人的带领下走了一段时间,越来越往山林深处,杂草丛生。

      “就是这里了,具体位置,当时天太黑了,民妇记不清了。”

      苏巧儿他们立刻寻找起来,这里离山林深处极近,杂草长势旺盛,足有一米高,视线极其不清楚,众人找了许久。

      那妇人假意寻找,她深知王氏的尸体一旦被找到,自己也命不久矣。于是她仔细观察到周围没人看着自己,便欲逃走。

      但她才跑了半步,一支长剑便射进了她高盘的发髻,她吓得坐在地上,又看见离得很远的苏巧儿已搭上另一箭,正瞄准她的心脏,她立刻叩首乞求。

      “夫人!民妇错了,绝不敢再逃了。放过民妇,放过民妇!”

      “少爷,在这里!”

      此时,丁一终于发现了王老妇人,林玉生快步走过去,将手放在她的脖颈处。

      “还有脉搏。丁一,你背着她。娘子,我们赶紧回去,也许能救。”

      苏巧儿应声,用箭指着妇人,示意她跟上林玉生他们。

      县衙的茅屋内,王老妇人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时,她的头传来剧痛,她伸手捂住,下一秒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

      “老太太,您醒啦。春儿,快把玉生叫进来,说王氏醒了。”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王老妇人疑惑地开口,眼前的这位秀丽的小姑娘,她并不认识。苏巧儿上前扶住她,语气轻柔。

      “小女子苏巧儿,是此地县官林玉生的娘子。您被王二夫妻所害,丢弃山林。

      小女子与夫君找到了您,昨天他为您治疗了一夜。您不用再害怕,害您的王二已经伏首,至于他娘子,夫君正在审问她。”

      “林玉生,县官?小娘子,你可否带老妪去看看他。”

      “可您的伤还未好,不宜走动。小女子已经让人去叫了。”

      “但老妪,还是想去看看,拜托小娘子了。”

      苏巧儿拗不过倔脾气的老妇人,眼见她自己就要下床,只好扶着她往中间的县衙走去。

      正巧撞见回来的春儿,她也赶忙扶住老妇人的另一边,开口说道:“少夫人,那毒妇还在狡辩,少爷正准备发落她呢。春儿不敢进去”

       “没事,我们在这看看。”

       “罪妇李氏,你与你夫君在长宁欺人霸物,仗着此地无官,胡作非为,甚至谋财害命。

      罪犯王二已被本官亲手斩杀。本官杀他,就是用他的命告诉长宁百姓,从今天开始,他们,有人管了。

      念你出嫁从夫,被人胁迫,且王氏性命无虞。本官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罪妇李氏,心如毒蝎,从罪犯王二谋取王氏钱财,失手误伤之后,又助其掩盖罪行。

      犯包庇之罪,杖二十,投入监牢。鉴于长宁牢狱设施不完备,即刻押解入远宁郡牢。”

      随着两根红头签的落下,李氏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她的头发散落,眼里满是绝望。

      苏巧儿看着林玉生,他身着官服,身形挺拔,面色冷峻,如竹般立于空无一物的县衙内。

      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县官,但即使一无所有,他依旧有着一颗为民着想的真心。

      身边的老妇人看到这一幕,眼里流下泪来,喃喃自语:“终于,终于有人来了,长宁没有被遗忘。”

      苏巧儿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我们进去吧。”

      王老妇人点点头,又回到床上躺着。苏巧儿让春儿照顾着她,自己转身去了屋外。

      林玉生已经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正在收拾东西,丁一将带上枷锁的李氏押着在院内等待。

      “夫君,王氏醒了,想见你。夫君要去安宁郡?”

      林玉生见苏巧儿进来,立刻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有些愧疚地开口:

      “娘子,你来了。她已无大碍,只要细心调养就好,一会玉生去见见她。

      是啊,这里的牢狱设施不完备,娘和云妹又在这,玉生怕生出事端,便早些将她送去。正好也向安宁郡守请示一下,长宁县的重建事宜。

      这次要押解犯人,丁一需要随同。玉生不在,只有你们几个女眷,母亲她们······”

      “夫君,放心,交给巧儿。今日所见,难道夫君还不相信巧儿?”

      苏巧儿一眼看出他的顾虑,对着他安慰,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相信。娘子的箭术,百步穿杨,玉生佩服佩服。”

      “嘻嘻,谢夫君夸赞。对了,夫君准备如何重建长宁?”

      “这个,先要将百姓从深山里迁出来,至于场地的选择······”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收拾好东西。林玉生和家人告别,乘上马车正准备离开。

      苏巧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他。紧接着冲进屋内拿出一个紫檀木盒,从窗户递给他。

      “夫君,你把这个带上!”

      “这是?”

      “这是巧儿在安远赚的银子,夫君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林玉生听完她的话连连摇头,伸手要把木盒还回去。

      “玉生怎能要娘子的钱,娘子自己收好。”

      苏巧儿却退了一步,坚定地望着他:“我们虽还未成婚,但在巧儿心里我们二人早已是夫妻。

      巧儿在家不需要太多银子,夫君拿着。只求早日办完事情,早日回来,莫要让巧儿再等那么久了。”

      苏巧儿站在马车旁,晨曦将她的眸子浸染,林玉生望着那双亮的让他的心都发烫的杏眼,郑重地点头。

      “娘子放心,玉生定会早日归来,绝不让娘子再等那么久了。”

      太阳缓慢却坚定地爬上长宁山的天空,苏巧儿站在院中,看着林玉生乘坐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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