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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木箱 ...


  •   日本是一个痴迷于强大和神秘的民族。

      荒山里无名的邪神、寺庙里被供奉的吃人妖怪、连杀夫的连环杀手都能被冠上“美魔女”的名号,在狱中接受到无数年轻男人的求婚信。

      善恶的伦理观在他们的眼中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只要足够神秘、足够强大,就算是践踏社会秩序规则,也会被许多人推崇喜爱,想方设法地为这类残忍的行为找理由。

      当你和江户川乱步并肩走在乡村的小路上时,你被一阵孩童的笑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你看到一座精致的日式住宅。

      没有围墙,只有些低矮的木制栅栏,但房屋却盖得格外气派,外面是青石板地面和精心培育的紫色绣球花丛,屋里则摆有一扇豪华的金色五爪飞龙绣云屏风,挡住了外人窥探的视线。你看到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绣球花丛里抓蝴蝶,而旁边则站着一对年龄相差过大的夫妇。

      丈夫穿着一身棕色和服,看起来身材健硕,有些商人狡猾的气质,在鼻子下嘴唇上留着一撮黑色的山羊胡,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上下,黑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起来十分担心他会在这低矮的草丛里受伤,连手臂也是时刻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但另一边,那位最多二十岁的妻子则没有那么投入。她虽然也是站在自己丈夫的身侧,但似乎更在乎身上的粉色洋装和烫成羊毛小卷一样的短发,可当看到她和画报女郎一样漂亮的脸的时候,即便是最有知识的人也无法责怪一位如此年轻的女性,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正是刚刚学会享受生活的时候,哪能指望她立刻变成一名贤惠勤劳的妻子呢?

      和谐的一家。

      幸福的一家。

      你拉住了身边人的衣角。

      因为你的停顿也停顿下来,抬头看天上云朵发呆的乱步扭头看向你。

      “不用说吗?”
      你的话看起来没头没脑的。

      “你不知道吗?”
      乱步的回答更是没头没脑。

      脸颊上还有着婴儿肥的少年继续说道:“啊,你比我年龄要小,不知道才是正常的,我小时候也是不知道,对城里来看爸爸的大叔说了很多无礼的话,大叔的妻子和大叔在爸爸面前吵了好长时间,还一直晃我的脖子,勒得可难受可难受了,要不是妈妈救我,连我可能都要被打呢。”

      本来就因为你的到来而兴奋一上午的江户川乱步此刻的心情更好了。

      他一直是一个孤独的孩子。

      村子里没有父母之外愿意和他说话的存在,他的母亲说因为他是笨小孩,大人们是不愿意和笨小孩说话的,大人们要忙更重要的事情,只有爱他的父母愿意和乱步这种笨小孩玩耍,忍耐他的无知。

      而村里的小孩,在他刚上小学的时候都是婴儿,乱步没法和婴儿玩耍。等这些婴儿长大了,乱步却发现他们根本没办法交流,世界上竟然有比乱步小时候还要笨的小孩,乱步讨厌他们的无知,小孩子们觉得乱步是爱窥探他人隐私的变态。

      所以,对于能有共同话题的你,他就像是第一次能成为引导者,而非被引导者的小孩子一样开心,他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是婚姻啦婚姻。”

      乱步拉着你的手,牵着你离开了那对夫妻的屋前。
      他的手心干燥柔软,没有糖果残留的粘腻。

      “我们现在还是小孩子,大人们的生活比小孩子要复杂超多的。”

      天空湛蓝,路边的树枝随着微风晃动,你认真盯着乱步的脸,看着奇形怪状的光斑一片片地划过乱步鼓鼓的脸颊。

      “小孩子生活很简单,只要上学和玩耍就够了。但大人的生活很复杂,他们会有很多苦恼的事,不能像我们一样逃课去家里睡觉也没关系,他们要不断地学习,要不断地赚钱,要是不去工作,不仅会被老板骂,还会因为赚不到钱被妻子骂,连调皮的孩子都会嘲笑他,简直丢脸死了。”

      “所以啊,精神压力大后大人们就会变得奇怪。一个人生活的话即使痛苦也不会影响到别人,但要是两个人生活的话,就会伤害到另一个人。”

      “妈妈说婚姻就是一个人会伤害到另一个人的关系。”

      “我也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被另一个人伤害呢?这怎么看都是精神更不正常的人才会做出的事吧?”

      你在乱步征求认同的目光中点点头。

      “可这就是大人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了。”
      乱步兴冲冲地说道。
      “大人比我们成熟,懂得也多,他们结婚是因为婚姻除了伤害外更能带来幸福。”

      “婚姻是一个人照顾另一个人的关系。只有结婚,才能和你想要照顾的人一直在一起,他们能一起生活,想要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大人管,想要几点起几点睡就几点起几点睡,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用说话也能明白另一个人想要什么,当你伤心了,只有他会无条件地安慰你。”

      “只有婚姻才能让彼此理解的人一直在一起,就像是一场永不结束的夏令营!”

      “成熟的大人会因为对彼此的爱忍耐下伤害的冲动的。”

      你觉得最后一句话肯定是乱步妈妈说的原话。

      “我明白了。”
      你说道。
      “因为在婚姻关系里一方伤害另一方是很正常的,所以我们不需要告诉那个大叔他的妻子想要杀他是吧?”

      “当然!之前来看爸爸的大叔也没被他的妻子杀掉,这个大叔也会没事的!”
      乱步肯定道,他牵着你的手臂一晃一晃,越玩越开心。
      “而且这个大叔的老婆想法超简单的,就算是小孩子也能看穿她!”

      你顺着他的力道,也开始在小路上蹦跳起来。

      很奇妙,你本来不想笑的,但听着身边人开心的哼哼声,你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你回答道:“嗯!我相信乱步。”

      两道小小的影子被你们踩在脚下。

      正午的蝉鸣正响,你们朝着乱步家的方向跑去。

      黑发的男孩嘴上不停,正在给你预测中午会吃什么样的菜,又同时抱怨道老师没把你安排在他的家里住宿,只让你去他家吃午饭。

      “祈荒酱,叫你祈荒酱可以吧?祈荒酱,不管是早餐、午餐、晚餐、还是住宿,都来我家吧,我家超棒的,我有好多游戏,我可以教你一起玩,你是客人,我们可以想吃什么零食就吃什么零食,晚上玩到十二点也不会被骂,来我家吧,来我家吧~”

      “失忆的祈荒酱需要我的教导、照顾、保护不是吗?”
      乱步绿色的眼睛仍旧天真清澈,野兽一般的无知无觉。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失忆的事。/

      你没有被看穿的恐惧。

      你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好意。

      他是一个孤独的好孩子,想要玩伴也不会像被宠坏的孩子一样霸道地强求,而是乖乖地征求你的意见。

      “好啊。”你回答。

      你没有常识,要是能跟着乱步生活,他会教导你,照管你,也是村子里唯一能理解你的存在。

      他会帮助你找到纯洁之爱,帮助你理解人类的幸福。

      你喜欢善良的乱步。

      /但是,乱步说的生活和‘婚姻’好像,我们的话,应该是小孩子‘过家家’吧?/
      你在心里想道。

      你们牵着手,继续向前跑去,直至风也变得越来越轻柔。

      *

      四十三分钟后

      那栋气派的房屋前,丈夫已经陪儿子玩得很累了。

      他年龄已大,比不上活力正足的儿子,无法持续跑来跑去。

      因此,他对儿子说:“儿子,我们来我捉迷藏吧,你当鬼,来捉爸爸。”

      儿子点头,转身跑到紫色绣球花丛中闭眼计数。

      “一···二···”
      儿子用稚嫩的声音一声声地数着。

      丈夫开始找躲藏的地方。他的妻子正在卧室午睡,不能打扰妻子。

      丈夫想了想,最终躲到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一个地方。

      一个古董木箱子。

      这箱子正放在金色的屏风后,只要他不出声,儿子绝对找不到。

      丈夫放轻脚步,小心地将自己蜷缩进箱子,盖上了木盖。

      “···三十···三十一···”

      “——”

      一声清脆的落锁声。

      木箱外是一名拿着钥匙的女性。

      她看着刚刚用钥匙锁住了的木箱。

      这件古董木箱是丈夫送给她的新婚礼物,花费的价格足够在百货商城买上一串沉重的钻石项链。

      木箱防潮、防虫、即便是有活人在里面大喊大叫,外面的人也听不到。

      “五十五···五十六···”
      绣球花从里的儿子还在计数。

      妻子打了个哈欠,将钥匙带回卧室,又去午睡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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