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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祭品 ...


  •   首先被感知到的,是一阵冷意。

      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水井之内。

      /水井?/

      你在心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词产生了疑惑。

      而当你顺着境内的绳子爬出去,看到井外的景色后,更多的名词在你的心底冒出。

      /一把带血的砍刀//神社//祭祀//祭品//咏天流//破碎的木箱//火烧后残留的神像//燃.烧.弹//树//树/树//石子路//水池//胳膊上的勒痕//脖子上的勒痕//腿上的勒痕//红绳//石阶//一具焦尸//一具焦尸//一具儿童焦尸//肢体//上臂//手指//脚//一具被压在木柱下的焦尸/

      /我是祭品啊。/
      失忆并不意味着失去智商。

      在解下身上缠绕的红绳后,你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祭祀用的祭品。

      被献祭的人牲。

      而献祭她的教徒们,在将祭品沉入水井后,自己却被从天而降的美军燃.烧.弹全部烧死了。

      /这该怎么说,现世报?/

      你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你发现自己连看仇人惨死的幸灾乐祸的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我不恨他们?我之前是个大好人吗?那种被打左脸会送上右脸再挨次打的圣人?/

      你尝试着调动正向积极的情绪。

      你想起了很多模糊的回忆。

      你存在情感。

      你的情绪机能没有受到损伤。

      你看着那些焦尸,内心既无快意,也无痛恨。甚至还有些怜悯和同情。

      /完了。/
      你想到。
      /之前的我真是个圣人啊,我真是自愿去做祭品的。/

      你震撼了。

      你脖子上有一圈肉粉色的疤痕,只有把人的脑袋砍掉才会有这么深的伤口。

      你在被沉入水井前就已经死去。

      但你竟然不恨这些人。

      “唉。”
      你脱下了缀着金线和珍珠的外衣,将还算完好的外衣盖在那具幼小的焦尸身上。

      在闪回的记忆里,你记得有一个同龄的男孩想要冲进祭祀的队伍救你出来。

      但你当时已经跪在了井边,神主也已举起了祭刀。

      “见性成佛,贝之别愿。”

      “幻想终会消失,化作水泡雾散。”

      不管他们之前向神祈求什么愿望,最终实现的,可能只有身为祭品的自己的愿望。

      活下来的人,才有实现愿望的资格。

      顺着石阶,你离开了神社。

      你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一本童话书,是安徒生的《小美人鱼》。

      天真善良的小美人鱼并不渴望爱情。

      她想要的是不灭的灵魂。

      人鱼能活三百年,但死后只剩一堆泡沫。

      人类的寿命很短,但死后却有不灭的灵魂。

      小美人鱼的祖母告诉她,只有当她获得一份人类纯洁的爱的时候,她才能也获得一份人类的快乐,获得不灭的灵魂。

      /人类的快乐。/

      你并不渴望不灭的灵魂。

      但快乐,却让你不禁幻想起来。

      你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过去、失去了目的。

      可对快乐的追求,能让你产生发自内心的贪婪。

      你想要看到一份纯洁的爱,你想要获得一份人类的快乐。

      就像是野兽捕猎的本能,你的本能就是对快乐的渴求。

      龙宫的公主无法离开水。

      小美人想要不灭的灵魂。

      你疯狂地想要人类的快乐。

      过度的贪婪会让人化身成妖怪,你感受到一阵阵酥麻激烈的情绪从身后袭来。

      你找了一生所求。

      /人类的快乐。/

      书本的最后,是一行拗口的名字。

      那应该是你的名字。

      你合上了童话书。

      你睁开了金色的眼睛。

      你发现了一座小乡村。

      你要在那里,获得人类的快乐。

      ***

      “这就完了?”
      一名穿着T恤的女性在电脑前挠了挠后脑。
      “开场动画这么短?”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冒出开心表情的像素小人,点开了她的人物简介。

      姓名:杀生院祈荒
      性别:女
      种族:人类
      简介:原是自愿为教众牺牲的圣女,但在被不知名的存在复生后,其部分特质被扭曲了···
      特长:蛊惑人心(交涉+30)、天人交感(感知+10)、随喜自在(快感+30)、MOONCELL(未解锁)
      愿望:获得人类的快乐

      “哇,这特长和愿望是真的只有黄油模拟器才能随机出来的东西。”
      放假想玩玩黄油模拟器游戏解压的女性说道。
      “拯救世界的圣女向黄油已经玩腻了,既然是号称有三万条支线的模拟器,那试试玩正经的悬疑向反派也不错。”

      女性一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一边说:“让我想想,故事的开头就这样编吧。”

      “一个平和的、远离战火的乡村。”

      “村民人数虽然不超过百人,但大家都相处的十分和谐幸福,大人们互帮互助,孩子们在学校享受青春。”

      “这是个百年没有出现过杀人案的小乡村。”

      “每个村民都知道彼此的家庭情况,村民之间没有任何隐私。”

      /这会不会让祈荒酱容易被抓啊。/
      女性想了想。
      /给祈荒酱开挂吧,反派就是要无敌才好玩啊。/

      “但是,一名少女出现了,她佩戴着价值连城的金饰,却只穿着一件湿透了的白色单衣。”

      “她不言不语,有着辉夜姬般非人的美貌和一双能打动人心的金色眼睛。”

      “村民们接纳了她。”

      “自此,一桩在全世界新闻频道、犯罪教科书、阴谋论论坛被反复提起、长久讨论的血案拉起了序幕。”

      “而这序幕的开始,只是一名对日常生活感到无聊的少年,和一名追求纯洁之爱的少女的相遇。”

      ***

      江户川乱步讨厌听无用的废话。

      他眯着自己碧绿色的眼睛,在夏日的蝉鸣里被老师念叨的昏昏欲睡。

      今天是开学典礼,但乡村的开学典礼没有任何让人觉得有新意的地方。

      整个学校只有六名学生,除了刚升上初中的江户川乱步,就只有五名还在念一年级课本的小学生,江户川乱步没办法和年龄差距如此之大的朋友一起玩,而仅有的一名老师为了能管住更多的学生,也只能着重给几名低年级的学生上课,间或给江户川乱步补上几节基本理论,其余的时间都是让他自学。

      /好想快点变成大人啊。/
      江户川乱步想。
      /变成大人后就能去城市里玩了。/

      乡村本来有趣的事情就很少,零食的种类很少、点心吃进嘴里干巴巴的、加了太多糖的汽水喝起来既不解渴又让乱步腻到想吐、去野地抓虫子会被蚊虫咬很多包、躺在草丛睡午觉会有湿软滑腻的小虫子在腿上爬。

      即便是回家看电视,也全都是战时管制时期的宣传频道,只会滚动些枪毙了几名逃兵,惩治了几起恶性杀人事件的新闻。

      /好无聊···好无聊啊。/

      /之前的燃.烧.弹掉在学校的操场上就好了。/

      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厉。

      在刺耳的蝉鸣中,就在江户川乱步彻底陷入睡眠的前一刻,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里回荡起来。

      随着推拉门的开启和关闭,台上的老师停止了讲话。

      “这位是从东京新转来的同学。”

      战时有很多从东京逃难到乡下的城市儿童。

      但大多数城市的学生都是集体转移避难,很少有独自转校的情况。

      一缕带着热意和夏天味道的微风吹起了教室的窗帘。

      隔着一层飘荡的白布,江户川乱步看着少女接过老师的粉笔,踮起脚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杀生院祈荒/

      黑板上的笔画充满了初学写字的人才会有的童稚感。

      安静的教室里,粉笔在黑板上滑动的声音和少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让乱步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奇怪。/

      即便没看到少女的容貌,隔着一层窗帘,江户川乱步也感到了一阵恶寒。

      不是因恐惧而生的恶寒,更像是游戏玩家隔着屏幕盯着游戏里无恶不作、几乎无敌的德古拉伯爵,有种跃跃欲试的挑战感。

      随着窗帘地缓缓落下,江户川乱步看到了少女魔性的容貌。

      /这家伙,是只脑袋不好的漂亮妖怪。/
      江户川乱步想。
      /还有,世界上竟然是真的有能复活死者的神。/

      /但是···好有趣!和她在一起,绝对不会无聊!/

      现在是五月,正是春天结束,夏天将来的时候。

      耳边是聒噪凄楚的蝉鸣、眼前是童话书里才会有的妖怪少女。

      属于江户川乱步的无聊童年时光,在此刻永远的结束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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