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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反社会人格 ...

  •   鼻间清清的茉莉花香,隋馨坚难的睁开眼皮,熟悉又不熟悉的吊顶灯,浑身顿挫的无力感,左手被死死的握住。
      李荀伊因为留疤体制,对脸蛋特别重视,乳霜面膜成套擦,面颊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脸白嫩光滑,透着亮光。
      可此刻侧头趴在床边的他,两条八字的眉头皱的像雕琢一般深。搭在床边的两只手像抓住“稻草”珍视又宝贵。
      “稻草”没错,从被抱出来的那一刹,他就成了溺水的救命之物,他被需要,被抱着,拥着,捧着,搂着,护着,提着,挑着,扣着,独占着,私有着。不假于他人手,连上前关怀的梦姨,他后退三步背身过去,就像自己是已经死在他怀里那样,放不下。
      冷汗咸味、烟草刺鼻的辣味盖过本来清香如露茉莉味。
      一遍遍的软声的宝贝儿,轻声安慰的耳语。
      隋馨弱化的意识,但那紧张,焦灼,震动起伏咚咚的胸腔心脏,动撼地扎在他的心里,在心里穿了密密麻麻的洞,两颗心脏中间搭着桥,修复了他的创伤,获得新血新生。
      李荀伊冬季的烫人热手冰凉的攥着隋馨,那双手被泡的皱皱巴巴,右手侧豁开的大口子,像外翻着皮儿,创面泛白,浅色的血点刚冒点头。
      这只受伤的手一定和主人一样的傻,像没知觉似的泡在旁边的带着冰块的冰水里,无数次,搅和进去,扭干毛巾,擦拭在他身上。
      飞机出事,都要自己先带好氧气面罩,再照顾身边孩子带上。举个自拍杆哼哼疼的要按摩,明明喂自己吃了退烧药,却和个SB一样,连个防水創可貼都没用,往冰里招呼。
      隋馨滑下身体,吻上那只露真皮层的右手。
      疼痛激醒了李荀伊,他眼睛都没太睁开就抽回手,马上又去冰水盆里捞毛巾。
      “……荀哥!”隋馨嘶哑阻止他继续“自虐”
      “隋馨……还很疼吗?……你怎么睡枕头下面了?”他将扭好的毛巾搭在盆边。用那双浮囊的手要扶隋馨到枕头上。
      隋馨先一步扯过他伸过来的右手,翻开手心,这里也有小伤口,伤口不大,但数量挺多。
      他顶着李荀伊迷茫脸,伸出舌头舔舐吮吸着伤口,直到瞟见李荀伊耳朵泛粉,他徐徐嘬啐了一下手心,才直起上身,放在手背的手,轻轻轻轻地隔空包住李荀伊的受伤的右手。
      李荀伊有些不知所措,也有点尴尬,没继续往向说,也没抽出来那根本没被束缚右手,用左手身体扭个麻花,拐着弯的放在隋馨额头上。
      手太冰,估计不稳,又用这怪异姿势够着温度枪。
      36.8度,恢复正常,但隋馨平时体凉,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高。
      隋馨栽威要下床。
      “你要拿什么?我去拿!”李荀伊用左手按着隋馨的脑门芯,施展定身术。“别起这么猛,烧了一夜,缓缓在动。不然容易一头磕地上。”
      “给你上药,你手翻皮都快看到骨头了。”隋馨道。
      “哦,我都没注意,吓唬那保安老头弄的,你别动,我自己拿。”李荀伊给他倒了杯水看他喝完后。
      才拿起在在床头柜上的酒精直接倒在了手上,然后用好手把伤口剥开,让酒精完全渗入皮肤内。
      隋馨看着这连眉毛丝儿都没动一下的平静脸,他觉得李荀伊可能就是个机器人,疼感是自己编程写进去的,不难受时冷了热了渴了饿了疼了哼哼叫唤什么时候达到目的什么时候停。真十指连心满手伤口,又像无感一样用酒精痧着,像个纯爷们的硬汉。
      然后他又拿出药箱,朝手中倒上奇怪的汞溴红溶液。右手红淋淋,吓人,有种手费了的即视感。李荀伊在自我医治一直是独树一帜的庸医风格。
      他用卫生纸抹了下要滴下的红药水,看了眼时间,才坐回床边。
      “你往里挪挪。”李荀伊把被隋馨打湿的被子手脚并用翻了个面,盖在两人身上,枕着隋馨改装的茉莉茶竹枕头:“九点钟我约了熟悉的心理医生,我们去医院看看,再去体个检,早饭就不能吃了,你先忍忍。我眯一会儿。hey!Siri,定一下八点钟的闹钟”
      隋馨身子转向李荀伊躺着。道:“荀哥,你昨天就在床边坐了一夜?”
      李荀伊仰卧着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从喉咙根发出低沉的音淡又缓的说道:“嗯……小子,你烧了一夜,我躺你旁边会很容易睡着,只能坐着保持清醒。”
      李荀伊把左手伸到冰盆里泡了一下,又把手往被上一擦,闭目说道:“床半边被你汗弄湿了,再往里移一下”
      隋馨挪成几乎贴到床边。听到了让他小兄弟抬头的话语。
      “湿衣服脱了,过来让我抱会儿!”李荀伊眼没睁,半梦半醒涣散的发号指令。说罢把右边的胳膊往隋馨胳下钻进。
      隋馨三下五除二的退下潮湿的睡衣,枕在李荀伊肩窝,李荀伊搂过来,用那刚冰过的左手抚摩着他棱骨分明的脊背,道:“宝贝儿,Susan是谁?”
      昨天隋馨喃喃了一夜,Susan,噩梦啊,什么的,李荀伊莫名的有些在意。
      隋馨吸了口气,往李荀伊怀里拱了拱,又仰头盯着他下巴,道:“我儿时家里的菲佣。”
      这答案在李荀伊意料之外,他微睁开眼,低头与隋馨视线相交,道:“你怕黑和她有关?”
      “嗯,我小时候好像被她们关起来过。我昨天大意了,我最近觉得没那么怕黑了,没想到我还有幽闭恐惧症,被施工断电那瞬间,仓库货架也倒了,我就动强不得了,真没用。”
      “等会儿,你说的太快了,我没听明白,你被他们?男他女她?除了Susan还有谁关你?”李荀伊怒道,不自觉地抓了隋馨后背。
      隋馨往李荀伊怀里拱了拱,手搂着他的腰,一只腿弓起嵌进他两腿中间,道:“荀哥,别激动,我现在也不是完全记起,我们先睡会儿,去医院的路上,我把知道的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隋馨因为发烧手心烫乎乎敷在后腰,是一种晒过被子的干燥暖融融感,李荀伊把腿抬高,夹着隋馨的腰,搂紧他,选择性忽略互相打招呼的两小兄弟,睡了过去。
      医院不远周六的早上,交通出奇的好,路上就像隋馨说的,他像读故事一样轻描淡写,说着他如悲惨世界的童年,他在四岁前,会不定期关在一个六边正方形的实墙里,他不确定那是梦还是现实,但关进去的,和醒来再见到的,不是同一个Susan,没因没果,为了关而关,他蜷缩在小空间里等着“噩梦”清醒。
      因为Susan们说是噩梦,他也只能当成是噩梦。
      他试着求助,但小时候的他就像被软禁,除了多位更替Susan,其他人对他默如尘埃。
      他五岁生日的前一天,他又被迫做了“噩梦”只是这次他药量错误,打多了,他窒息的等待着死亡,当被救的一刻,他变成了有“父亲”的小孩。
      “所以,是你家佣人虐待你?”李荀伊用那只被隋馨贴满防水创可贴的右手抚摸着隋馨的头。
      “肯定是受到主人的授意,就是授谁的意,为什么这么做,我真不知道,我家人都是疯子,没正常人。”
      李荀伊心里堵的像灌了水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折磨孩子的大人,每次看到相关报道,就想冲进去揍到对方大小便失禁再喂他们吃下去失禁的东西。
      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那些需要吃翔的人,是隋馨家人,李荀伊连偷骂也做不到。
      反正他自己认为他爸爸垃圾中的拉圾,但亲戚也骂他爸爸,那他就不高兴。
      同理,他现在不敢也不能说隋馨家人坏话。
      能做的只能是揉乱头发的手,又移到后颈,一下下的掐着,嘴里像灌了海水苦涩干咸,嘴唇动了半天,一向道理一堆哲学理论,蹦跶不出一个单声母。
      后半程沉默的开到了安定医院。
      医院门口鸡蛋灌饼,手抓饼的,煎饼地沟油和食品添加剂的香味儿,从空调外循环飘进来。李荀伊咽了咽口水。
      隋馨开口道:“荀哥,我去买个饼?”
      “不用,体检完一起吃,门口有家泡泡云吞还挺干净的,之前每次来都吃一碗。”
      “之前自己来这医院持续多久?”隋馨声音发着闷。
      小家伙是心疼自己一人上医院。
      他熄火解开安全带,温声回道:“断断续续半年多,反正没完全治好,差点人治没了,但心理医生,我就认识这么个人,你不方便留诊疗档案,先初步看看吧,嗯?”
      隋馨点头,道:“嗯。”
      省去繁琐的挂号,两个门口等到了掐点来的蒲医生。
      进了诊疗室,李荀伊这个旁人被蒲医生要求回避。
      隋馨拉住李荀伊的手腕,道:“没什么需要他回避的。”
      蒲医生:“你的情况,我听荀伊和我大概讲过。有可能会采用催眠疗法,那时你会不受自己控制,说出不想公开的秘密。”
      隋馨执拗地说道:“我没有什么不想被荀哥知道的秘密。”
      蒲医生玩味的笑看李荀伊。
      李荀伊被盯的不好意思,他用另一手帮忙抽出被抓紧的手腕,但刚分开看隋馨像被丢下的垂头抿嘴失落样,他又握上那只手,轻捏了捏他小指。
      抬眼偏脸低头一副看什么看,看病还是看我的表情,对着蒲医生,道:“就这样直接治疗吧,我不会妨碍你的。”
      治疗还没讲几句,蒲医生询问隋馨儿时记忆想起多少。
      隋馨说七七八八。蒲医生挡上遮光窗帘,没预告直接关了灯。
      漆黑一片。
      李荀伊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半响蒲医生再次开灯,隋馨已经被李荀伊抱在怀里,李荀伊目光带刀的看向蒲医生。
      隋馨肩膀自然放松,手臂抓抱着李荀伊后腰,脖子随意的搭在他肩上,脸不停的往李荀伊的颈上蹭。
      李荀伊拍着隋馨后背,生气道:“蒲医生,我之前说了,今天只是聊聊,没打算正式治疗,你这样刺激昨天还发病的人,考虑过他的承受力吗?”
      隋馨在李荀伊发飙时,身体没动,等他说完,又继续埋颈贴着蹭。
      蒲医生无奈笑回:“哼,不耽误治疗?人对未知的恐惧超过了已知数倍,隋馨没记起来时,他恐惧的是那份隐藏心里感觉,现在记起大概,就和去鬼屋告诉答案一样,恐惧只会减轻。本来还想让他进小黑屋,看你那宝贝样儿,算了,直接催眠吧,看能不能多记起来一些。”
      搂着和年糕的两人待了一会儿才在李荀伊的安抚哄着分开了。
      隋馨眼角红红的,可那弯弯的眼尾,晶莹剔透的脸蛋儿,哪里像承受不住的样子,伴猪吃虎的代表,心机满满的碧螺春。
      催眠进行完后,蒲医生脸色苍白,说让隋馨自己体检,让李荀伊留在他这里。
      这么明显的单独聊聊,李荀伊却没接梗,直接道:“他陪隋馨去体检。有事通电话。”
      气的蒲医生恨不得把嘴里的茶叶嚼到胃里。
      体检蒲医生联系了自己的师哥,插队隋馨从里到外的检查。
      精神医院和正常医院两个大楼,蒲医生班都不上了,趁着隋馨做胸片等分开项目,咬着耳朵,和李荀伊绘声绘色的恐吓道:“那个小子,不正常。”
      “嘿,新鲜,他要是正常我带他找你干嘛?”
      蒲医生跺脚,道:“我没开玩笑,会有人催眠不成功的,但他明明催眠成功,还能自己控制,不袒露心声,证明他有非常非常强的意念。”
      “这不是好事儿?”
      “物极必反道理懂吧,太强的意念,自我为中心,偏执狂,疑似psychopathy,隐性反社会人格。他对你的占有欲过线了,他刚才跟本就没有在怕黑。装的懂吗?”
      李荀伊被这一堆名词弄笑了:“你的意思是他不怕黑了?”
      蒲医生:“是的,没错,他就是要找你抱。”
      李荀伊捂嘴:“撒娇都成反社会人格隐性患者了,蒲医生?”
      蒲医生:“虽然你不让我测他数据,可根据他童年他开智就晚,他对你就像孩子的玩具,你在的时候好好的,你不属于他,被抢走时就会卸你胳膊腿,把你毁掉。我看过很多病人,他的眼神不单单是占有欲,那里面有侵吞,霸占,掠夺没一个褒义词。”
      “精神病会遗传是吗?”李荀伊问。
      蒲医生被这岔开话题转的接的生硬,道:“有些会。”
      李荀伊隔着玻璃对那□□结实上身小朋友,露出和小朋友同款微笑,道:“那小朋友对家人评价还挺中肯的。”
      他等隋馨去穿衣服,才对蒲医生笑了笑,道:“我爸爸就是精神病,我对这病只有厌烦,但你说小孩儿有这病?我觉得不是,假设他真的是psychopathy,那就陪他治疗呗。反社会人格?目前为止那小孩儿杀个龙虾都抖擞半天,杀人我就给他送进去枪毙,可只对我一人的占有欲,离开把我大卸八块,哼?他跟本不舍得。真到有那么一天,他理智上要杀了我,那他也是先结束掉要杀我的自己。”
      然后……李荀伊没继续说,他在心里补完整,
      然后……自己没了药,自然就会死掉,去陪他。
      蒲医生听着疯言疯语回话,找自己治疗的人能正常才怪,摇摇头,道:“疯子还会传染,算了,一疯疯一窝,让他下次来系统测一下。早诊断早治疗。”
      体检完毕,两人坐在医院回廊带洞的铁板椅子上,等待检查结果。
      李荀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压扁的面包。连着纸皮掰开。
      大的那块递给从刚才拿出面包就惊的眼珠振颤的隋馨。
      李荀伊咬了一口自己的,道:“放冰箱里了没坏。这面包是给我买的吧?昨天找我家小孩儿时,看到小蓝同学嘴上的椰蓉那么着急时,还馋了一下。”他捏了捏隋馨脸颊,继续道:“小馨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怎么这么可爱。”
      隋馨也吃了成薄片的奶油面包。
      真甜啊!
      他怎么会这么甜,甜到心坎上。含在嘴里都不会融化的那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反社会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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