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他非他》麻岛嗷

4、第 4 章

　　后面又陆陆续续有十来个人神下去，清越除了每日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他时间都在看人神的历劫。
　　因着其他人神不是由他负责，所以也不能透过转生台的铜镜看人间境况，他便亲自去凡界，倒是很少像之前一般从早到晚躺在院子里。
　　有时他会在人间驻留一整天，看那历劫的人神平平无奇的一天生活，有时回了神界不足一刻钟再下来时，那人已改变了许多。
　　人的一生，当真是短暂啊。

　　这几日没有人神历劫了，清越似乎体会到了当日锦簇被拘束在他小院里天天叫嚷的“无聊”。他站在云端瞧了会儿人间，又觉得还是下去看得真切，寻了一处地儿，隐了身形便去了。
　　旁边那家铺子里，看着是母亲握着笤帚打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儿子，她一边狠厉打着一边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街尾那边娶亲的队列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坐在轿子里的新嫁娘面带喜悦却是不停地抽泣。
　　街角那家小食摊子，摊主背对着客人往锅里吐了口口水，转身又满脸堆笑地端上桌，顺手抹了抹桌子，又正巧劲儿大了，将吃剩的骨头推掉了桌，滚落在旁边蹲着的乞丐脚边。
　　每一处清越都觉得兴趣，但又不知道凡人为何会这样，想不通，看久了便又觉得索然无味。
　　驻足站立了一会儿，他想起今日与老友有约，便回了神界，又慢慢踱步回温云里。

　　身旁游过的每一朵云，清越都曾给他们起过名字，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清越都记得他们初次闪耀的样子。
　　他行在这条熟悉的路上，又想起刚刚人间那条极热闹的街市。
　　若说神界这千万年来有何不同，大抵都是有了人神后他们带来的，但到底还是与人间不同。
　　或者说，是与“人”有关。

　　小院中，老友们也还是一如既往。
　　“清越!今日尝尝我从人神他们那边讨的茶!”望舒远远的就朝他挥手，身后还跟着个锦簇在探头探脑观察小茶炉。
　　他浅笑着走去，接过茶盏。茶盏中被晃起微小的的涟漪，茶叶起伏又静静落于盏底，涟漪消失，水面重归平静，正是一盏清香的好茶。
　　“说起人神，他们最近这十来次历劫倒是没再出什么岔子了。”曦和占着霁瑛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躺椅闭目养神。
　　“估计就是个偶然呗，你别天天操心那么多事啦!我这几日在下头梧烛山里，看你的日光都像黯淡了些呢。”霁瑛满不在乎好友的操劳过度，正拿着她搜集来的珍奇果子们投喂锦簇和小团锦。尤其是小团锦最好玩儿，他费力地抻着自己的小胖短腿还是够不着鲜艳漂亮的果子，急得小脸通红似要哭出来了，霁瑛笑得很缺德很开心。
　　池霖蹲在地上，端详着望舒带来的一枚巴掌大的甜瓜。据说也是从人神那边讨的种子，以神界的蕴养泉水灌溉了四百年才结了这一枚小巧精致的，望舒今日特意采摘了来，这会儿又用冷泉水浸着，据说会更甜。但根据他在外游荡了这么多年的经验，这瓜一定不好吃。待会儿给乖徒儿多吃两口吧。
　　看着这些个不争气的老友，在外头矜贵端严的曦和神君这会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天天都往外跑，我至于这么累吗?”
　　池霖、霁瑛这两个他已经管不动了，望舒没事儿的时候老在他面前晃悠，有点什么事儿就找不到人了。只剩下一个清越算是好抓的，还是个就喜欢赖在他小院子里，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理的。
　　不过清越最近也还算有进步了，托他照应着人神历劫的事也都很上心。或许是终于体会到自己的辛苦想要帮一把了吗?曦和觉着找人帮自己分担点工作的事有些希望了。

　　望舒抱起浸过泉水的甜瓜在每个人面前都展示了一圈，絮絮叨叨地念着自己这枚甜瓜种得多么不易，一天得看三次才放心，就这样还险些被只神鸟给偷吃了去。
　　说到神鸟，池霖又讲起他最近到了哪儿遇着了有凶兽作恶，好在他是个见义勇为的，自然是如何英勇地解救了当地生灵，结果被他的好徒儿锦簇不留情面的当场拆穿，原来那也不是个凶兽，只是个食量略大些的熊精在觅食，多折损了几棵树木罢了。
　　霁瑛象征性地点点头嗯两声，专注着从小兜里掏出她最近寻到的好东西分给每个人，又各做说明此物该如何用，有何作用，给望舒那个虽然没用但是她的珍藏里顶顶好看的一个了。
　　曦和听着他们几个的悠闲生活，一边感叹自己累死累活的，一边又忍不住插入他们的话题。
　　五个老友千万年来一直这么聚在一起，各说各的，一贯的从天南聊到地北，前些时日才多了池霖捡回来的两个小娃娃，但也没有改变太多，都是他们这么胡闹玩笑，清越静静地听着。

　　“曦和，我想下凡界走一趟。”清越突然说道。
　　池霖有些惊讶，往日自己约清越出去，他可都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的。
　　“稀奇了，这还是头一次听见你自己说想出门?”他又一把按下想窜出来的锦簇，“前些天小锦簇还说你天天一个人闷着太可怜，喊我带你出去转转，结果你自己就想开了。”
　　望舒这几日好几次找清越玩却扑了空，此时果断告状：“清越最近往人间跑得可勤了呢!而且都不带我!”
　　“清越神君你终于想通了!神界真不是个好玩的地方!”锦簇终于摆脱了她师父的魔爪，看着清越一脸欣慰。
　　清越素来沉稳，曦和一贯对他很是放心，抿了一口茶，懒懒道：“去呗，又没哪条戒律禁止你们去凡界，池霖他们几个不都是三天两头的往下面跑。”
　　霁瑛举着手很是兴致高涨：“我最近发现了一处新山头!感觉里面有好多好宝贝!清越难得出门咱们一起去啊!”
　　“不一样。”清越将盏中的茶一饮而尽，似是下定了决心。
　　“嗯?”霁瑛疑惑，“哪里不一样?”
　　“难不成你是想……”曦和想起这几日清越对人神历劫的事似乎格外上心，他隐约觉得，四个不让自己省心的老友里头，最放心的这个也要弄出些什么变数了。
　　“我想以一个凡人的身份过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