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我啊，翻身做主人了呢！》闻九枝

22、第 22 章

　　六月是毕业的季节，同学们穿着学士服合照，热热闹闹地相约着晚上去哪里聚餐，家里给安排了什么工作，还有些潇洒的同学，说是要gap year一年，玩够了再想工作的事。

　　许问夏拿了毕业照，拎着早打包好的行李箱，只和几个室友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

　　树底下，花丛中，体育场内……到处都是拍照的人，她显得尤其另类。

　　却没几个人关注她。

　　许问夏大学四年，除了那半年多的实习生活，在学校的日子里，上课，食堂，寝室三点一线，周末出去打工，跟同班同学都说不上多熟。

　　穿过那一大片正盛开的广玉兰花，来到另一边的研究生女寝。

　　就是这儿了，她接下来至少三个月的住处。

　　幸好，本校研究生寒暑假也可以住寝室，给了她喘息之机。

　　她在先前的校招会上，成功找到一份工作，在淮海路的岳金大厦，那附近的房子，就是合租，也得要她实习期一个月可怜巴巴的工资。

　　还好她租到了研一学姐的一张床位，五百块，解决了大难题。

　　那三个月，她住得不算多顺心。

　　研究生寝室是四人间，另外三张床，一张同样租出去，另外两张是原主人。

　　虽然给了钱，可住在这里，总有种寄人篱下的心虚感。

　　宿管偶尔来查寝，她得提前躲出去；

　　同宿的人一个学霸，一个爱玩，每天到凌晨过后寝室才能安静下来，有一回，学霸跟爱玩的那个吵起来，嫌弃她跟男朋友打电话声音太大。

　　争执时，许问夏被吵醒，睁开眼睛，对上另一边租友的视线。

　　两相无奈。

　　然后一起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假装听不见。

　　一回，租她床位的学姐哭着跑回来，说是跟家里吵了架，要在寝室过一晚，当然只能睡在许问夏床上。

　　学姐睡相很不好。

　　在许问夏第三次被踢醒以后，她悄悄起床，穿好了衣服，拿上手机去楼下。

　　周末，研究生寝室楼不锁门。

　　凌晨五点的宿舍楼下，天光微微亮，她坐在花坛边的瓷砖上玩手机。

　　一只流浪猫悠悠地走过来，碰瓷她。

　　那是只小狸花，看着不大，尾巴高高翘起，很神气活现的样子。

　　许问夏最喜欢猫猫狗狗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看见它主动亲近，开心得不得了，困意都一扫而空。

　　伸手要摸，猫儿却警惕地跑开，钻入草丛中。

　　许问夏失望地放下手。

　　野猫性子警惕，还很傲娇，许它来碰瓷，但绝不轻易给摸，就是这么的双标。

　　可谁叫它可爱呀？

　　许问夏又失落又期待，那时望着天光，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工作，以后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有自己的小房子，再养一只猫，简直美滋滋。

　　她住得憋屈，工作也不尽如意。

　　明达地产，海市一家不算大的地产公司，她在里面当策划专员，实习期六个月。

　　前期工资低，温饱之余能存下来的不多，但有完整的晋升渠道，是她当下最好的选择。

　　许问夏了解自己，她从小就不算多聪明的人，各方面都不拔尖。

　　因此学习特别刻苦，尽量选择一条踏实稳妥的路。

　　都说大学是个小社会，等她真正进入社会，才知道根本不一样。

　　在学校里，食宿都是最便宜的，除了学习和打工，没什么需要她特别操心，和同学关系虽然疏远，却没什么矛盾，相安无事。

　　上班以后才知道生活不易，海市房租贵，开销大，她得更省吃俭用。

　　集团崇尚加班文化，她投简历之前就查过，被不少人吐槽过。

　　可她没想到，加班是日常，准时下班是奢求。

　　同个办公室的都习以为常，除了个别关系户，每天六点以后，领导不走，没人第一个走。

　　还有各种晨会，晚会，占用休息时间的聚餐和团建活动。

　　难怪以前听学长学姐吐槽过，一朝打工人，就等于是签了卖身契。

　　这还真是卖身契啊……

　　最悲催的莫过于发工资的第一个月，她那天九点半从公司出来，欢天喜地地去附近ATM查工资，看到里头少了一小半的余额，愣了好久。

　　怎么……白白少了快一千？

　　钱呢？她未来的买房基金呢？

　　长大这一路上，她过惯了紧巴巴的日子，可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心痛得不得了，跟被人抢了钱似的。

　　第二天上班还跟丢了魂儿似的，直到拿到工资条，才知道那钱是交了社保和公积金。

　　许问夏慌忙去网上查资料。

　　查完以后，知道是要交这么多，以后买房退休都用得上，可还是心疼。

　　又有些叹气，这些社会上各种规则，可比大学里某些无聊的课程重要得多，怎么从来没人想过，给毕业生开一堂“社会规则必修课”？

　　磕磕绊绊的，许问夏一天天习惯了公司的节奏，开始把加班当做常事。

　　也从同事那里，转租了一个老破小的单间，离公司两站公交，是个隔断房，一个月一千块，终于从学校搬了出来。

　　每天过得很不宽裕，她只觉得一切在慢慢变好。

　　房间很小，却是一方小天地，下班以后，至少有一个地方是独属于自己。

　　同住的还有五个人，其中两对情侣，晚上总能闹出很大动静。

　　洗衣机在阳台上，就在她窗外，经常要听着洗衣机的嗡鸣声入睡。

　　许问夏却没什么不满意的。

　　楼下院子里种着桂树，中秋时节盛开，早上上班，夜里回家，不等进院子就闻到桂花香，睡觉时也能隐隐伴着入眠。

　　附近有几只流浪猫，起初很不亲人，许问夏买来猫粮喂了几次，慢慢愿意靠在她脚边，给她摸摸脑袋。

　　还要再等等。

　　以后她肯定会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猫。

　　到时候随便她怎么摸，嘿嘿嘿。

　　打工人，上班如上坟，在院子里吹风赏桂和小猫耍，这是一天里难得的惬意时光。

　　但工作才是一天的主旋律。

　　一次聚餐，她跟财务部的何姐有了交集。

　　那天是几个部门一起聚餐，营销部和行政财务的同事都在，她到得早，包间里没几个人。

　　她怕冷，刚坐到远离空调的位子上，何姐就笑着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去。

　　许问夏云里雾里，也不好开口问。

　　后来领导过来，直接被簇拥着坐在刚才的位置，许问夏才后知后觉，她好像一不小心，做了领导的主位……

　　这也是在学校从没学过，进入社会，也没人指教的“潜规则”。

　　之后在办公室，偶然跟何姐碰面，她总会礼貌地主动打招呼。

　　只是感谢她那天好心提醒自己，没想过和她攀什么交情。

　　财务部的人，向来没好脸色，出差报销都能为难人。

　　没想到何姐会主动找上来，要给她介绍对象。

　　那天午休时，许问夏看着何姐，听得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才大学毕业，就要开始相亲了？

　　何姐看她的反应，笑问：“从没人给你介绍过？”

　　“没。”

　　“那以前谈过男朋友吗？”

　　许问夏实话实说地摇头。

　　何姐更满意，拉着她的手，热情地开始“推销”她的侄子，什么人品好，相貌端正，工作稳定，性格也成熟稳重……

　　她说话太快，都没许问夏插嘴的余地。

　　“就去见见，不行就当认识了一个朋友，我喜欢你这个小姑娘才肯管闲事的。”

　　许问夏：“……”要拒绝，倒显得她不知好歹。

　　何况她实在不擅长拒绝别人，她一直都有这个缺点。

　　相亲还是去了。

　　是个周日，她跟何邱约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店。

　　那天从一开始就不顺，她等的公交半天不来，差点迟到，穿的二手鞋子特别打脚，走到商场门口，脚后跟都磨得生疼。

　　许问夏有些迷信，已经开始抵触何姐的儿子。

　　更没想到会看见杨昱知。

　　他从车里下来，和几个小伙子一起，满脸严肃，不知要做什么。

　　和许问夏的眼神对上，他也是一愣。

　　然后就跟没看见似的移开目光。

　　许问夏不敢停下脚步，一颗心高高吊起，忍住了没回头看，却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应该是错觉吧？

　　她记得他有些近视，刚才没见戴眼镜，应该没看见她。

　　最好是没看见。

　　许问夏在咖啡店坐下，何邱迟了十几分钟才到。

　　她自己不喜欢迟到，也不喜欢迟到的人，起初就没有好印象。

　　何邱看起来没什么大毛病，外表普通，扔进人堆里找不出的长相，在她面前话却很多，天南地北的聊。

　　聊他大学拿过什么奖。
　　聊他的工作多称心遂意。
　　聊他家在哪儿哪儿有房子，家里有几个有权有钱的亲戚……

　　许问夏都惊呆了，心想不愧是一家人，跟何姐一样能说！

　　她心浮气躁，一想到杨昱知，就忍不住地分心，就看着何邱嘴巴一张一合说个没完，进她耳朵，一句也不过心。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怎么放心你到外地来上班？”

　　何邱这么问，她也说实话：“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这件事她不爱提，换了谁都不爱提，有时避免不了说起，别人听了也不会再问，何邱却追问：“是因为什么呢，生病了吗？”

　　许问夏都无语了，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到底会不会说话。

　　可相亲或许就是这样，谈条件，不谈感情。

　　“是意外。”

　　许问夏知道自己条件不好，放在相亲市场里，就是被淘汰的垫脚石。

　　她一点也不难过，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最好以后没人再来给她介绍。

　　从咖啡店走出来，许问夏终于松了一口气，朝何邱露出最真心的笑：“再见。”

　　再也不见！

　　许问夏不喜欢他，这很明确。

　　她从来不追星，不谈恋爱，没有被人热烈放肆的追求过，对恋爱结婚也没有太深的渴望，心中却有一条界限，知道什么样的人她不喜欢。

　　一小时的咖啡时间，竟然比上班还心累。

　　只怪自己嘴笨，没能一开始就拒绝。

　　总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些话少说一个字，晚开口一秒钟，都会让人后悔。

　　许问夏脚后跟疼得不行，走路有些受影响。

　　她却在想，不知道杨昱知在这里干什么，听说他毕业后当了警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又是后悔，当时真不该拔腿就跑的。

　　坦然一点，走上去跟他打声招呼，毕竟也是老同学，她又没欠他钱，心虚什么？

　　总在后悔。

　　总也没能发挥好。

　　“你脚后跟破皮了。”何邱在身后，忽然拍了下她的肩膀。

　　许问夏一转身，又看见了杨昱知。

　　他将一人按倒在地，人群如潮水般散开，都怕惹到什么麻烦，离得远远的。

　　她也是怕惹事，从不看热闹的人，现在却很想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