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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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手臂能正常活动吗？”
这是科学家对小n说的第一句话。
小n接收到来自2.36米外的一串语音信息，很快就将其数字化，从而翻译并吸纳。
“手、臂。”实验台上的小n转动头部，瞳孔聚焦在手背的仿真皮肤，嘴唇一张一合，发出了年轻的女声。
“手臂——人类上肢的重要部分，二头肌、喙肱肌、肱肌的主要的功能为屈肘，可以使前臂产生屈曲、内收等活动；肱桡肌、肱三头肌、肘肌等肌肉可使得肘关节发生屈曲和伸展等活动。”〔1〕
小n的搜索引擎自动运转着，语调没有起伏。
科学家轻笑一声，将风衣随手扔在椅背，转身走近小n，“我没有问你定义，我是问你手臂的灵活程度。”
“很灵活。”小n的手臂朝手肘关节后方弯去，曲成一个反人类的形状。
“停停停，不是这样转的。”眼看小n的手肘就要反方向对折，科学家连忙制止。
小n视线向上扫描。
男性，亚洲人，标准的三庭五眼，目测身高一米八，年龄在25到28岁之间，身体完整无残疾。
“这样才是正常的，记住了吗？”科学家将小n的手扳正，朝里弯去，像是某种缓慢的复健运动。
“热的，36.4摄氏度，和我不一样。”小n盯着科学家修长的手，指甲表面的月牙淡得几乎看不见。
“我，9摄氏度，接近室温，为什么？”
科学家收起笑，带着严谨的态度：“因为我是人类，你是被我创造出来的机器人。对了，你好像还没有名字。”
“我的编号是QE0672。”机器人很快接受了自己是被眼前这个人类创造出的事实。
那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不，这不算名字。”科学家摸了摸下巴，余光瞥见试验台旁的演算稿纸，“你叫小n可以吗？n在数学里代表无限可能，很奇妙的符号。当然，你如果不喜欢这个名字，也可以再想一个。”
“主人，什么是喜欢？”
社会准则禁止机器人拥有人类的情感，否则就是失败产品，要被彻底销毁。
科学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小n道：“不要叫我主人。”
“好的主人，那我应该怎样称呼你？”
“说了不要叫我主人，其他的随便你。”
“大哥，先生，同志，帅哥，叔叔，亲爱的，老公……”
小n机械地念出一个个称呼，停顿在了“老公”这里，因为小n察觉到当念到这个词的时候，对面人类的体温有所升高。
“好的老公，请问有何指示。”经过计算，他对这个称呼的反应最强烈，所以小n决定选取。
“你、你瞎叫什么？我警告你，不要胡乱和别人沾亲带故。”科学家抓了抓头发，脸上透出类似生气、尴尬的情绪。
“老公，请不要生气，会加快衰老的速度，你的外貌已经比实际年龄要大了。”小n一板一眼道，从试验台跳了下来，伸手直接抹平对方皱起的眉，由于用力过大，留下了红色的印子。
科学家“嘶”了一声，后退一大步。
小n的手臂还悬在半空，正要朝他走去。
“你别过来！”他迅速捞起深色风衣胡乱裹在身上，“以后喊我科学家，听见没有？”
“好的，科学家。”
小n果然停住了动作，一脚离地，单脚站立。同时左手还未放下，直愣愣固定在半空。
科学家后退着步子，依然面对小n，“把手和脚都放下来，你这样看着太奇怪了。”
“好的，科学家。”
“你在地下实验室老实待着，我上楼还有点事。”
“好的，科学家。”
“你就不能换个句式回答吗？我明明给你输进去了好几本字典和词典。”科学家停在楼梯口，半明半暗中，他望向那道纤瘦的身影。
“科学家，楼上有什么？”
“很多，之后我会慢慢教你认识的。”
科学家转过身，上了几节台阶，又忍不住扭头回看。
小n站在那里，和周遭精密的仪器、堆叠的零件格格不入，身后的铁皮床泛着冷光。
“她”恍若其中唯一的活物，面色莹润，表情懵懂。
“算了你过来，跟我一起。”科学家说完就上了楼。
“好的，科学家。”
室温有极为细微的回升，小n学着他的样子，用相同的步幅和频率走上楼梯。
*
客厅、餐厅、起居室，因为过于简洁规整，像无人居住的新房子。
走廊里的镜子映出一个面容姣好的人类女性，穿着绿色的裙子，领口缀着浅色花朵。
“看，是个漂亮姑娘。”身后的科学家道。
小n使用科学家所教的方法，正常曲起手臂接触玻璃镜子，喃喃：
“它确实很好看，很逼真的仿人机器人。”
“记得用女字旁的她，你是个女孩子。”
科学家的身影占据了另一半镜面，和小n挨着。他向镜子倾身，小n感觉到棉质布料摩擦过自己肩膀，很柔软。
科学家朝剔透的玻璃面哈了一口气，很快凝出一小片水珠。他抬手在上面写下“她”，随后站直，观察小n的接受程度。
小n也凑近了镜子，模仿科学家对着玻璃呼气。可她呼出的气流没有任何温度，平静地掠过镜面，什么也没有留下。
小n没有表情，只是一遍遍重复朝镜面呼气，等待相同的水珠冒出。
“走了。”科学家离开了镜子。
小n根据指令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看见了客厅摆放的一个大家伙。
“钢琴。”小n从数据库比对出了相应名称。
科学家用湿巾擦了擦手，坐在钢琴前的凳子，指尖在黑白琴键跳动，逐渐沉醉其中，没有再管身后的机器人。
他反复弹了好几遍同一首曲子，最后合上琴盖，陷入长久的沉默。
“能听出这是什么曲子吗？”他蓦地发问。
“《水边的阿狄丽娜》，谱曲由保罗·塞内维尔于1976年创作。乐曲沉静、舒缓，用六度的强弱音重复同一旋律，在不动声色中逐渐向前推进，前进中又有迂回，在迂回前进中将情绪层次分明地释放出来，很容易让观众产生美妙的遐想。”小n看着钢琴。〔2〕
她不理解什么是“美妙”，什么又是“遐想”。
“你说的很好。”
在小n的认知层面，这是表达夸赞和满意的话语，但科学家看起来却并不开心。
小n一动不动，等待下个指令。
“几年前，我创造了另一个机器人。平常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事情不对劲。他产生了自我意识，趁我不在家偷偷学了钢琴，弹到刚刚那首曲子的时候竟然还哭了。机器人的眼泪……真可笑啊。”科学家略带惆怅道。
“于是我亲手销毁了他，你说，我做的对吗？”
“科学家，你的行为十分正确。产生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属于0级危险物，必须立即予以销毁。”小n全然理性地评价。
这也是表示认同的话语，但科学家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他耸耸肩，“不说这些了，先给你找点简单的事情做，去给阳台上的花浇浇水吧。记住，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动作轻一点。”
“好的，科学家。”
诞生第一日，小n的系统缓存下两条宝贵的经验教训：
一，叫他老公，他会生气。
二，产生自我情感，她会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