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bg]Call your name》暗月DarkMoon

7、第7章

　　“是克利斯那家伙的主意。婚礼之后他就一直没安什么好心。我警告了他几次，结果还是死性不改。”
　　露天的阳台上，利威尔盯着不远处被成千上万棵橄榄树簇拥的阿克曼主宅，深邃的瞳孔中透出对这个表哥的恨意与厌恶。
　　“老头子也是，既然那么想要吵闹的小鬼，他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坐在他对面的艾瑞斯苦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放置在桌上的检查项目上。除了常规的身高体重血液和视力检查之外，项目表上还单独地列出了一项妇科检查。艾瑞斯知道这才是身体检查的重点，为了确保嫁入阿克曼家族的女性可以生下健康的后代。
　　妇科检查的清单罗列得非常详细。从乳|房的高度与大小，再到宫|颈和子|宫的检查等等。有一些项目其实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只是为了彰显阿克曼家族男性地位的权威。那些黑色的字母刺痛了艾瑞斯的双眼。她还是个处|女，根本不能做这样的妇科检查。
　　但是倘若拒绝，老维克托那里一定不会高兴，甚至会怀疑自己或许真的有什么疾病。同样，向他承认自己还是个处|女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上一次的生日宴会上，她已经向他承诺了自己会尽快履行所谓的“妻子的义务”。这位西西里的黑手党首领最憎恨的就是欺骗，不管是来自朋友或者家人。
　　“……利威尔，”权衡之后，艾瑞斯下定决心般开了口，“或许，我可以和你……”
　　“不可以。”
　　艾瑞斯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利威尔就冷冷地打断了她。他的眼里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严厉，她楞了一下，缓缓地垂下了眼眸。
　　她现在知道利威尔的想法了。
　　他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他的妻子，所以四个月以来碰都不碰她。
　　不是因为别的理由，就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她。
　　一种看破真相后的可笑袭上艾瑞斯的心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真正的爱情，一见钟情与日久生情。她知道自己的爱情不属于前者，可现在看来，她也无法在日常的点滴相处中撬动利威尔对自己的爱。说到底了，不为爱情而缔结的婚姻关系，可能直到暮年两个人都只是相敬如宾、淡漠如水的关系。当她为了找寻父亲的真相而选择了这条路的时候，她就应该清楚自己要牺牲什么。
　　艾瑞斯的眼眶稍稍有些酸涩，但她没有哭。年仅七岁、在离开西西里岛的时候，她就戒掉了眼泪。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利威尔：“那怎么办？”
　　利威尔沉默了一会儿。“该去的体检还是要去，但是我会想个办法，让医生不做身体上的检查。”
　　“……嗯。”
　　良久，艾瑞斯轻轻地“嗯”了一声，以一句“谢谢你，利威尔”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艾瑞斯穿着柔软的病号服，像具尸体一样僵硬地平躺在床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她的四肢被夹上了几个钳子，裸|露的胸|前也被贴上了好几个金属薄片。她正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好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她不知道这样是否有效，但这是她能做到的所有的努力了。
　　心电图是常规检查的最后一项。在这之后，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就可以回家等医院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当然不是送给她，而是直接送到老维克托的手上。
　　无所谓了。她心想。她对自己的身体还算清楚，知道自己不会受到遗传病或妇科病之类的困扰，顶多是有一点亚健康。既然老维克托对她的身体状况这么感兴趣，那就让他自己去研究她到底能给阿克曼家生几个孩子吧。
　　想到这里，艾瑞斯不自觉地侧过脑袋，看向诊室里、背靠着透明玻璃等待她的利威尔。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个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艾瑞斯不自觉地在心里开始和利威尔赌气，而利威尔似乎也对她那天欲言又止的提议感到不满。总之过去的一周，两个人度过了一段相当别扭的时光。
　　但在送她来医院的车上，利威尔还是淡淡地告诉她，他已经贿赂好医生，私下作了安排，让她不必担心今天的检查。
　　艾瑞斯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谢谢”。
　　利威尔瞥了眼后视镜里的女孩，双唇微抿，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艾瑞斯小姐，你可以起来了。”
　　头顶的扩音器响起了令艾瑞斯如释重负的语音。冗长的检查终于要结束了。她坐起身子，麻利地摘掉了身上的夹子和贴片，仔细地理好病服后走了出去。负责今天身体检查的医生西格尔同时从病历簿中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她：“辛苦你了，阿克曼太太。”
　　“还好，除了有点饿。不过医院里的消毒水味从某种程度上抑制了我的饥饿。”艾瑞斯在医生面前坐了下来。利威尔也走了过去，把艾瑞斯的衣服放在了她的腿上，然后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西格尔医生大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她的检查清单上给“心电图”几个字打上了勾。艾瑞斯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医生却翻开了下一页，问道：“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妇科检查了吗？”
　　艾瑞斯的瞳孔稍稍有些收缩。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利威尔。利威尔皱了皱眉：“我想检查应该结束了，医生。”
　　“不，不，阿克曼先生，今天的检查分为两个部分，常规的身体检查和妇科检查。我们目前才进行了一半的流程呢。”
　　西尔格厚厚的镜片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狡黠。利威尔立刻知道医生受了别人的收买，背叛了他。
　　他的双眸沉了下来。艾瑞斯感受到那只捏着自己肩膀的手增加了力度。
　　“很抱歉，我想你还得忍受一会儿饥饿的感觉，阿克曼太太。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附近的一家墨西哥餐馆，在你做完妇科检查之后，”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利威尔，然后把目光投向艾瑞斯，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么，我首先需要测量一下你的乳|房的大小。”
　　银灰色的铁尺在她的眼前闪过了一瞬的冷光。艾瑞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肩膀更是以微不可见的幅度颤抖了起来。
　　“就、就在这里吗？”
　　“请您放心，我是专业的医生，不会对您做出什么非礼的事情。况且还有阿克曼先生在您身边监督着我，不是吗？”
　　在医生微笑的注视下，艾瑞斯将颤抖的双手缓缓地伸向了腰间的系带。那双上下打量的目光仿佛化为了一道沉重锁链，不疾不徐地朝着她的脖子套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正当她触碰到腰间的蝴蝶结时，那种沉重的、压抑的、冰冷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一只手狠狠地攫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以不容挣脱的力度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有些粗鲁地丢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她睁开眼，看到利威尔正单手搂抱着她，眼里透着一股声色俱厉、似曾相识的冷酷。她在他怀里简直像只兔子在豹子的怀里，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觉到害怕，只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
　　“谢谢你的提醒，医生，让我知道我还在我妻子的身边，”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医生的恐惧里，“艾瑞斯是我的妻子，她的身体好不好，能不能怀孕、生小孩，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今天的身体检查已经结束了。现在，我要带我的妻子回去了。”
　　一股眩晕击中了艾瑞斯。妻子。妻子。妻子。这个词不断地在她的脑子里重复，每一次都让带给了她无以复加的冲击。医生对他们吼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了。她只记得利威尔强硬地把她带了出去，让她换好衣服，然后把她塞进了回家的车里。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表情凝重地开车了。
　　“利、利威尔……”她开口叫着他的名字，却发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利威尔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变得温和了些。
　　“怎么，被吓着了？嘁，真是个胆小鬼啊。”
　　“我才没有，”艾瑞斯小声地反驳着，忽然抿唇笑了，“我只是沉浸在了某人刚刚英雄救美的帅气当中。”
　　利威尔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车内的气氛变得缓和了些。
　　“谢谢你，利威尔，真的谢谢你。”
　　利威尔终于忍不住，侧过脸瞪了她一眼，“你除了‘谢谢’还会说什么？我是你的丈夫，这是我应该做的。这种事情不用和我说‘谢谢’。”
　　艾瑞斯“噢”了一声，老老实实地重复道：“你是我的丈夫。”
　　利威尔又丢给她了一个白眼。艾瑞斯吐了吐舌头，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但是维克托先生会很生气吧，”过了一会儿，她叹气道，“你打算怎么和他解释呢？”
　　“到了这个份上就只能实话实说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揪出来到底是谁买通了那个猪猡。”
　　利威尔的眼眸深了深。其实不必追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利威尔，”艾瑞斯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你真的不介意我的身体能不能怀孕、生小孩吗？对你们阿克曼家族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万一我真的不能……”
　　“你傻吗？”利威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为什么要考虑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难道阿克曼家族要指望你一个人开枝散叶吗？嘁，你从德国十五年就学了这些东西么？”
　　“是你说的要我遵守家族的守则的。”艾瑞斯不满地争辩道。
　　“你唯一需要遵守的家族守则就是好好活着，不要辜负你父亲对你的期待。”
　　利威尔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看向沉默不语的艾瑞斯，“明白吗？”
　　艾瑞斯静静地点了点头。利威尔抿了抿唇，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现在下车。”
　　“可还没到家啊？”艾瑞斯疑惑地问道。
　　“去吃东西，你的肚子叫得比鼓都响了。”
　　艾瑞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她下车发现他们正停在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门口时，她的眼里迸发出了一丝惊喜的亮光。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家的甜品？”
　　“嘁，你说呢？家里的垃圾桶里隔三差五就有这家店的纸袋，”利威尔瞥了一眼艾瑞斯，“好了，别傻笑了，赶紧进去填饱你的肚子。”

　　“……中学的时候，每一年的生日，我都会给自己奖励一块黑森林蛋糕。嗯……怎么说呢，其实我对生日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想借着庆祝的由头去吃块蛋糕啦。”
　　回家的路上，艾瑞斯告诉利威尔自己之所以喜欢这家甜品店，就是因为他们的黑森林蛋糕做的很好吃。那种甜中带苦的巧克力的芳香，是她过去十五年里最依赖的味道之一。
　　“你的生日，都是一个人过的么？”利威尔握着方向盘，状似无意地问道。
　　“嗯，”艾瑞斯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你的生日是和家人一起过的吧？维克托先生肯定每年都在你的生日宴会上费了不少的心思。”
　　“我的生日不过是他们用来拉拢政客的手段而已。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和你一样，对自己的生日也不怎么在意。”
　　“怎么会，你的生日可是圣诞节，”艾瑞斯笑着说道，“你可是被上帝祝福的小天使啊。”
　　利威尔沉默着，没有应答。
　　车子驶上佩莱格里诺的丘陵，沿着弯曲的道路缓缓前行，没过一会儿就驶入了阿克曼家的庄园。利威尔把车在车库里停好，这个时候管家从库外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对利威尔说道：“利威尔先生，有客人在客厅里等你。”
　　“是谁？”利威尔解开安全带，随口问道。
　　“是凯尼先生。”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艾瑞斯措手不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利威尔已经砰得一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只留下重摔车门的声音在她的脑颅中久久回荡。当她急匆匆地赶回家中时，眼前的一幕更让她震惊不已：她的丈夫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扭打在客厅的地毯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不亚于面对医生时的怒不可遏。男人的大衣皱成了一团，脑袋上的圆顶礼帽也滚到了沙发下，正努力地钳制着利威尔挥出的拳头。
　　“嗨，小丫头。”
　　高个的男人侧过脑袋，冲目瞪口呆的艾瑞斯咧开了一个狂乱不羁的笑容。
　　“初次见面，我叫凯尼·阿克曼。”
　　“是这个小鬼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