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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提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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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
繁昭从未想过。
和离后,她该如何,母亲颜面何在?
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这样做。况且,按照侯夫人的性子,只会让她被休,定不会让她和离,除非能捏住她什么把柄。
繁昭听过君若薇的话,抬眸看她,只觉着此时眼中沉沉的君若薇身上有几分君尚晗的影子。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敢走这一步。繁家一族全系我身,若薇,我不能只为自己。”
这一瞬,君若薇忽然与繁昭感同身受,她几乎能体会到她的绝望。她私心里为着自家哥哥,但却忘了一个女人走到这一步该多难。
昭姐姐的家中只有她一个人撑着啊!
君若薇说不出其他的话,羞愧地站起身,仓促行了礼便要告辞。
“昭姐姐,你……你先忙,时辰不早,我先告辞。”
繁昭不知道君若薇是君尚晗叫来的,只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是以并不能明悟君若薇心里的羞愧。
“若薇慢些,我送你。”
不等她起身,君若薇已快步离开。
片刻后,慧娘从外头进来,“若薇小姐怎么急匆匆就走了?”
繁昭摇摇头,“我也不知,来的怪,去的也怪。”
君若薇虽然离开,繁昭却也没再继续坐着,她有意起身走动走动。
“夫人,柳姨娘出门是与康王府的管事见面了。”慧娘一边扶着繁昭起身,一边开口。
“康王?”
繁昭只觉着这些事似乎已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弄明白的了。
当今圣上年迈,底下太子、裕王、康王三方势力皆有向上登顶的心思,其中势力牵扯,近年来纷争不断。
镇西侯府有心靠上裕王,而今家中姨娘竟与康王扯上干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此次勾结山匪一事,难保不是有人故意栽赃,莫非是康王做的?
从前繁昭只觉着将蒋云宗的那些女人看好,把西院琐事管好便是,柳姨娘一事给了她迎头一击,原来她已不知不觉身入旋涡,若有法子还是得尽早抽身。
“夫人,侯爷与世子皆被收押,这事您该同谁商议啊?”
慧娘也知道这是个麻烦事,不由得替繁昭忧心。
“去东院看着,待大嫂回府便将人请来。”
“是。”
眼下这事只能与李月冉相商,她比自己更熟知这错综复杂的利益牵扯。
说是等人,一连五日过去,李月冉一直未回府,镇西侯仍在狱中,倒是蒋云宗突然被释放。
傍晚时分,等了几日的繁昭愈发焦灼。
晚膳之时,她坐在膳桌前什么也吃不下,只得随意喝下一小碗补汤。
便在这时,文胜兴冲冲地跑到繁昭院里来。
“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繁昭从膳桌前站起,蒋云宗从门外进来,一众奴才侍女欢喜地行礼,多日笼罩侯府的阴霾散去一些。
蒋云宗冷着脸让人退下,径直坐到膳桌主位。
此时日光从窗外穿来,被割裂成一缕缕地落在蒋云宗周身,让他藏于光影之下颇有几分诡谲。
繁昭没由来的浑身一颤,缓缓坐下,“世子先用饭吧。”
“繁昭,你与君尚晗认识?”蒋云宗突然一问。
“幼时,君家与我家相邻。”
繁昭并未刻意隐瞒,任何人留心都会知道这事,可惜,至今还没有人会为她留心。
望向坦然的繁昭,蒋云宗突然想起段玉宏在狱中绘声绘色给他说的故事。
他说繁昭与君尚晗青梅竹马,因两家相邻,二人自幼便在一处玩耍。那时繁昭性子跳脱,俨然是一假小子,君尚晗木楞老成,常被繁昭欺负得哇哇大哭。
一对小冤家打打闹闹便长大了,两人互生情谊。
直至君家水涨船高,繁昭将要说亲,彼时镇西侯带着繁昭父亲的信物登门,说是繁大人曾救他一命,他想替自家幼子求娶繁昭。
那时蒋云光尚在,他才是镇西侯府的继承人。书香门第却家世单薄的繁昭,正与玩世不恭只需继承富贵的蒋云宗勉强相配。
繁昭母亲第一次与繁昭说起家族,说起责任,将自家的处境残忍地袒露在繁昭眼前,问她是否愿意嫁去镇西侯府,为家中积一份力。
繁昭难以拒绝,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最终点头,攀了镇西侯府这门亲事。
这么多年君尚晗心里一直念着繁昭,是以无心婚事……
将自己听到的说于繁昭,蒋云宗忍不住气愤道:“繁昭,你已经嫁于我,怎可还与君尚晗有来往?即便是侯府的事,你一内宅夫人为何私自去君府见他?”
繁昭听完,心上一滞,这是谁传的话?竟说君尚晗喜欢她?真是可笑。
当年君家门第渐高,繁家因繁昭父亲离世慢慢落败,繁昭的心思就此藏于心底再也没能说出口。
他们渐行渐远,后来繁昭听闻君尚晗救下身份高贵的福宁郡主,就此心有佳人,一直追随。
临到议亲之时,镇西侯上门,即便母亲与她讲明利害,她心有不甘也并未直接应下婚事,而是鼓足劲儿到君府寻了君尚晗,试探他的意思。
她问他觉着蒋云宗如何,他亲口说,蒋家人口简单,蒋云宗心思单纯,他会帮她嫁入镇西侯府的。
若是君尚晗心悦她,怎会帮她嫁与旁人?
“世子说这些闲话是又想给我安什么罪名?”繁昭转身,直直看向蒋云宗,“说我繁昭不守妇道?”
“此事可以说是空穴来风,那这又是什么?”蒋云宗从怀里摸出一纸包仍在饭桌上,恶狠狠地盯着繁昭。
繁昭拿起纸包,一层层打开,里头是一味十分刺鼻的香料,她不知是何物。
疑惑道:“这是什么?”
气急败坏的蒋云宗忽地站起身,“还装傻?真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恶毒的女人。”他一把将纸包连带桌上碗碟扫落在地。
繁昭被吓得也随之站起,避闪不及,渐起的瓷片划过她莹白的右手腕,血色从细窄的伤口处涌出,她忙用手捂住。
“我竟不知是什么事让世子刚一回府便来兴师问罪。”
“柳茹儿难产后母亲着人去查了,她的屋里常年燃着掺了麝香的香料,是你动的手。”蒋云宗赤红着眼,像是恨急了。
一时竟不知从何处开始辩白,繁昭冷笑一声,恨恨地盯着蒋云宗,“世子当如何?”
蒋云宗离她远了两步,“母亲早便说了让我寻你错处将你休了,替我再娶一位门第高的妻子,我念你宽和大度一直未曾应允,眼下是该一纸休书休了你这毒妇才是。”
蒋云宗到底是没什么城府,怒火攻心什么话也说了出来。
细细一琢磨,繁昭便从他的言语中瞧明白了,一切都是侯夫人的手笔,这是逼着要将她扫地出门呐!
真是有些急了啊!
繁昭有心将柳姨娘与外男有染一事说于蒋云宗,看他如何自处,便在此时,她心上一痛,眼前不能视物,摇晃着倒在狼藉之中。
“繁昭,你莫要装死。”蒋云宗蹲下揪着繁昭衣摆摇了摇,见她真是生息浅淡也被吓了一跳,“快……快来人……”
……
当繁昭苏醒,已是三日后申正时分。
像是一场梦,混混浊浊将人生二十载又历经一回。
睁开沉重的眼,里间无人,入目一片寥寥,只有慧娘趴在床榻边,沉沉睡着。
她指尖一动,慧娘慌张地抬起头,只见她双眼赤红,怕是熬了好几夜。
“慧……”
繁昭想唤她,嗓子干哑难以出声,右臂慢慢泛起细密的疼痛。
慧娘看她醒来,嘴角一弯本是要笑,双目却忽地涌出泪来,“夫人,您先别说话,奴婢去拿水来。”
想是慧娘到外头说了她已醒来,繁昭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昭姐姐。”
“阿昭。”
君若薇与福宁并排走到繁昭床前,两人异口同声地关心,“怎么样了?”
就着慧娘的手喝了两口水,繁昭总算能说出话来,“没事。你们怎么都来了?”
“夫人恕罪,是奴婢请郡主与君小姐来的。”
当时她昏倒,慧娘第一个冲进屋里,见繁昭那了无生息的模样立即便要去请大夫。
谁知侯夫人竟在此时带着大夫出现,将繁昭扶进卧房,拦着让她们不得靠近。
慧娘只觉着不好,连忙吩咐春桃春杏分别去了靖王府与君府。
听到繁昭出事,当时君尚晗险些失了分寸要亲自来侯府,后来还是君若薇将人拦下,自己赶来侯府为繁昭做主。
“我这是怎么了?像是死过一回。”
繁昭说起玩笑话,几人却相继红了眼。
“昭姐姐。你这是中毒了。”君若薇坐到繁昭床榻边,握住繁昭纤细的手,将要落下泪来,“亏得福宁姐姐到宫中请了太医,否则……”
中毒?她中毒了?
繁昭不用细想也能将一切弄清楚,定是侯夫人容不得她了。
“不哭,若薇不哭,我这不没事吗?”繁昭勉强一笑。
福宁见繁昭面色还不大好,近前拉起君若薇,“阿昭刚醒,定还疲累,我们别扰着她,让她多歇歇。”
“也好。”
君若薇与福宁没再多言,与繁昭告辞,相携着离了府。
待人离开,繁昭撑着精气神问慧娘可曾拿到证据。
“夫人放心,奴婢都查清楚了,动手的人已被扣下。”
“是哪里出的事?”
“厨房的补汤下的药,幸好当日夫人只喝过小半碗。”
真是防不慎防呐,她只想着看顾汤药,却忘了寻常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