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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昭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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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与繁昭闻言,面色俱是一沉。
向来顾及体面的侯夫人步伐凌乱走到堂下,攥住管家衣襟,“怎么回事?”
“说的是侯爷勾结山匪,人才刚进皇都便被带走下狱,是君丞相亲自抓的人。”管家也不知事情始末,只将下人打听到的说了。
繁昭有些不明所以,两个月前镇西侯奉旨到云河县剿匪,半月前传了捷报,说是不日回城,为何突然就勾结山匪被抓了?且君尚晗为何会办捉人这样的差事?
“世子爷在何处?”繁昭从地上站起,抹了一把面上的泪,急急问管家。
倒不是她多关心蒋云宗,只是蒋云宗头脑简单,别在此时做出什么火上浇油的事。
“奴才已去寻了,暂不知下落。”管家也是急,本是冰凉的雨天额上一阵阵的冒汗。
繁昭仔细想了想,见侯夫人似乎还被吓着,半点没有开始着手安排的意思,委实有些慌,“母亲先派人打听此事细节,再加派人手去寻世子,您可不能慌啊!”
“是是是,就这样安排。我再让月冉去打听打听,你……”
侯夫人回过神看着繁昭,眉头一紧。
她想起繁昭家中并无几分势力,心里更是定下了要为蒋云宗娶平妻的想法,若是繁昭不点头,那便用上几副药将人结果了,断不能再让这小门小户的占着镇西侯世子夫人的位置。
“你去将下人管束起来,莫让他们多嘴多事。”
“是。儿媳知道的。”繁昭点点头,行礼离开正厅。
方才走到院外,又有一门房奔入院子。
“不好啦,世子也被抓了。”
繁昭只觉得头疼,蒋云宗被抓可挨不住两鞭子,便是人家说什么他都能认下。
她还是蒋家妇,镇西侯府不能出事,若是连累家中可怎么好?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繁昭定下心,吩咐春桃春杏先回西院,自己只带了慧娘直直出府。
“夫人,您这是?”
“我去君家一趟,想想法子先把世子救出来。”
才出了事不久,繁昭没想过立马便能见到君尚晗,且她也不知君尚晗会否见她,于是便想着先去君府寻君若薇,让她带自己见君尚晗。
马车停在如今的君府门前,繁昭即便心上揣着事也被气派的门庭惊了一惊。
她在车旁微顿,慧娘似乎能懂她的心思,紧紧握上她的手,“夫人,您站稳当,奴婢去叫门。”
不等慧娘近前,门房已躬身走来。
“夫人可是镇西侯府的?”
繁昭诧异,看了一眼慧娘,慧娘点头回门房,“正是。”
“夫人请进,我家爷正等您呢。”
绵绵细雨慢慢变大,密密麻麻砸在繁昭身上,湿润的发丝钻入脖颈间,她被冻得一颤。
门房递来了伞,慧娘替她撑着,可她还是觉着周身遍布寒。
君尚晗是故意的?故意对付镇西侯府,故意针对她?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曾心悦于他?
缓步走进君府,雨势越大,到了正堂,天色浓黑得就要看不清。
她带着一身雨雾立在廊下,堂中慢慢亮起烛火,繁昭一步步走向背光而站的君尚晗。
“拜见君大人。”
繁昭端跪于地,双手叠在额前,深深拜下。
君尚晗在高处,垂眼便见繁昭一身狼狈,“起来吧。”
雨滴点点,烛火纷纷,堂中静默良久。
“不知君大人意欲何为?”繁昭撑着酸疼的膝头站起,仰望君尚晗。
君尚晗今日是一身白衣,衣摆洁净,想是回府新换的衣衫,人浸在柔柔的灯影中,没有宴上所见之冷厉。
“你们都退下。”君尚晗吩咐下人尽数退去。
虽不合规矩,但繁昭也让慧娘去了门外,正堂只剩她与君尚晗两人。
“昭昭,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他从主位走来,停在繁昭身前。
便是这一声“昭昭”,繁昭双目微酸,心中一痛。她强装镇定,“好,都好呢。镇西侯府是我高攀了的,怎会不好?”
三年前,君尚晗听闻繁昭将要说亲,赶去繁家。亲耳听到繁夫人问她可愿意嫁于镇西侯府,繁昭亲口说的愿意。
思及此君尚晗忽然变脸,伸手握住繁昭的左臂。繁昭想躲,他又多用上几分力将人钳住,而后用另一只手撩开繁昭的袖口,将她青紫的手背露在外头。
“这也算好?”
委屈涌上心头,繁昭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泪,一滴滴顺着面庞落下来,滴在君尚晗的手上。
“好不好又能如何?君大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抽噎着一把甩开君尚晗的手,自己退开一些,远离君尚晗。
君尚晗收回手,隐在袖间,指尖还留恋地捻着繁昭的那滴泪。
“圣上指派本官查镇西侯勾结山匪一案,世子夫人为此而来?”
“是。世子从来只好宴饮赏乐,断不会有勾结山匪的心思,还请大人明察。”
繁昭直言,就差说蒋云宗只是个纨绔,没那么精明的头脑了。
盯着眼角湿润,但眼神清明的繁昭,君尚晗忽然笑了,“世子与此事无关,明日他便会回府。”
“你……”
繁昭不明白君尚晗是什么意思,如此周折一番就问问她一句过得好不好?
“雨势还大,世子夫人便随我多饮两盏热茶再走。”
不等繁昭拒绝,君尚晗已吩咐人送上茶点热饮。
雨势的确大,且繁昭私心里也愿意与君尚晗多待一刻半刻的,是以乖乖坐在下,捧起茶盏。
一股甜香侵入鼻息,繁昭疑惑地揭开瓷盖,雪梨银耳羹,她幼时在君家玩耍,最爱喝君夫人做的这一盅羹。
吹开热气,轻轻饮下一口,繁昭抬眼望向君尚晗,满目欣喜,这是君夫人的手艺。
“伯母与伯父回来了?”
自君尚晗登高位,君家父母便常年在外出游,或是住在君夫人娘家,三年五载也难得回来皇都一次。
“不曾回来。”君尚晗摇头,没看繁昭只垂目饮茶,“多喝点,还有呢。”
如此繁昭也不好多问,一口接一口,直喝了小半盅。
她放下瓷勺,“多谢君大人款待,雨停了,我先行告辞。”
君尚晗又皱了皱眉,看了瓷盅两眼,也没再阻止繁昭,起身将她送出府门。
待折回厅堂,端起瓷盅仔细端详一阵,取新勺舀了一口自己尝了尝。
是按照母亲的方子做的啊,连若薇都说味道相同,怎的就喝了这么点?小时候一整盅都能喝完的。
难怪现在这么瘦,定是在镇西侯府吃也吃不好。
已经回了镇西侯府的繁昭不知君尚晗后来的一番猜测,若是知道便得好好夸他一回。
她自嫁入侯府,食量确是慢慢减少,一摊子事,哪有心思费心吃食。
临到侯府,已是正午。
繁昭问了管家有什么新消息,后又将明日蒋云宗便会回来的事禀报给侯夫人,这才得闲回自己院里躺下。
在君府已然喝了两碗雪梨银耳羹,她不想再用午膳,只让春杏为自己敷了药便开始歇晌。
平常歇晌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今日繁昭竟睡了半个时辰。
榻上,繁昭捏了捏额角,睁开眼,“慧娘,怎的不叫醒我?”
“夫人难得能多睡一阵。”慧娘捧来外衣,伺候繁昭起身,“早间您刚出府,夫人便派人去请了大夫人。大夫人跟着便回了娘家,怕也是为了侯爷的事。”
“我正想起身去同大嫂商议此事,看来婆母已同她说好了,也罢,不用我费心。”
到底是怕侯府出什么事,繁昭又吩咐道:“去将府中账册取来,我看看可有什么不对的。”
她想着自己理一回账,若此后来侯府查账,真有什么也好提前想法子应对。
“管事能将账簿给夫人?”
“平常定不会给,眼下就说是婆母让我帮着看一看。”
“是。”
拿了账簿后一直忙到黄昏,繁昭吩咐人将晚膳摆到主院。
膳食随后,她先行到侯夫人处请安。
还未进门,远远看着侯夫人拉着李月冉坐在主位,面上皆是慈爱,甚至颇为殷勤。
待到繁昭入内,侯夫人立即沉下脸,“你还知道来?家中出事,在自己院里躲懒,我蒋家也不知造的什么孽娶了这样的儿媳。”
繁昭不知该如何开口,什么话也不愿说。
“还是月冉好,世家教养不是什么人都比得上的。”侯夫人还不肯放过繁昭,“我告诉你,待此事了结,我定是要为宗儿娶平妻的。”
坐在侯夫人身边的李月冉听到这些直皱眉,“母亲说的什么话,弟妹冒雨去寻君家小姐,这才让君大人开恩释放世子。再者宗门大家哪有原配身强体健娶平妻的。您老先坐,我与繁昭去张罗晚膳。”
李月冉起身拉着繁昭出了门,一直走到院外才松开繁昭。
“我知道你不是见的君若薇,是见的君尚晗,但我不能说,你也不能说,内宅夫人只身与外男会面不合礼数。你万不能让人抓住你的把柄。再者婆母已明里暗里同我说过好几回,怕是铁了心要替蒋云宗娶平妻,我怕她要对付你。”
繁昭此前只以为侯夫人是突然有此意,听李月冉的意思怕是很早就有想法了。
平妻哪有那么容易娶,自古原配不点头的,要么按上莫须有的罪名被休,要么“病亡”,全看夫家的良心罢了。自然,蒋家可没什么良心。
“多谢大嫂,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