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酒表示一切正常》结果显著

65、第 65 章

　　龙舌兰离开了。
　　轩尼诗低头看着沉睡的卡普锐斯，摸向外套的内袋，神色危险而复杂。
　　他很清楚，眼下只要对着那颗毫无保护的脑子来上一发，世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会从此消失。

　　卡普锐斯是组织数年前那起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同样是意外降生于实验室中的奇迹。
　　起死回生、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不论那群心怀各异的政客、狂徒、疯子追求的是什么，在卡普锐斯的身上他们都可以找到灵感的辉光。

　　他既是天使，也是恶魔。
　　他可以逆转时间的长河，死而复生。
　　也可以让那群人握住生死的权柄，坐在世代积累的权力顶端，做高塔上永恒的王。

　　但实现愿望，大多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求神拜佛……不论是散尽家财塑三尺金身，还是一步一叩行万里长路，总之意志货物质，信徒们总得选一个付出、而且是要呕心沥血的奉上极致。
　　哪怕是随便在哪个公司里办差事，底下人想过的舒服点，也得恭恭敬敬地为上峰当牛做马，每逢年节还要送上不错的礼物，才能在来年求一番顺遂。

　　但可怕的是，向卡普锐斯许愿，不需要。
　　你只要把他带到小屋子里，然后索取自己想要的那部分就行了。

　　信仰？代价？那是什么。

　　轩尼诗苍白过分的手虚虚搭上北川墨的脖子，隔着冰冷的皮质项圈，他可以感受到手掌下微弱鼓动的脉搏。

　　太脆弱了。
　　一只手就能折断。

　　诞生于实验室的孩子，甚至连社会常识都不知道，更不要提什么反抗、什么自由。
　　你只要不冷着脸将他视若空气，和颜悦色和他说上两句话，就能够得到他的一腔好感了。
　　愚蠢的小东西。

　　像他这样的存在，要想活的好，必须死死的遮掩他的特殊，否则……多的是人想要他。
　　轩尼诗此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但是很可惜，现在他还活着的信息泄露了，轩尼诗的邮箱里还存放着从东欧来的那群蠢货的刑讯口供。
　　目前形势不明，虽然不知道扩散到了哪里，相信的人有多少，但是只这一点就足够掀起纷争了。

　　而上一场纷争的结局，轩尼诗还历历在目。

　　‘麻烦。’
　　轩尼诗罩在北川墨脖子上的手缓缓收紧。
　　把麻烦在这里直接处理掉，显然是个一劳永逸的做法。

　　龙舌兰还没有走远，他只要把人抓回来，处理掉最后一个知情人，那还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劫狱、背叛、意外走火、口角纷争……
　　能解释他们两个人死因的理由太多了。

　　况且，现在的卡普锐斯虽然失忆了，但是根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这么轻松的把他抓住，不正是因为卡普锐斯试图搭救雪莉吗？

　　试图搭救。
　　当年他失败了，现在，也还是因为这个原因落入他的手里。
　　没有吸取教训啊，笨蛋。
　　轩尼诗幽幽的注视着眼前少年安睡的容颜，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为了避免意外，大楼内的信号屏蔽从北川墨踏出的房间的那一刻就开启了，轩尼诗和手下的交流都是用的对讲机。
　　现在要和BOSS汇报了，对讲机就不再适用。

　　正当轩尼诗想吩咐手下的时候，却在接通时听到了一阵混弱的杂音，随后对讲机那头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呼喊：
　　“不好了轩尼诗大人！雪莉、雪莉不见了！”

　　雪莉不见了？怎么可能！
　　轩尼诗果断要求封锁大楼进行全面搜查。

　　但在他想去看现场的时候，轩尼诗忽然想到了什么。
　　奇怪的，混弱的杂音。
　　他从未离开此处，之前也没有这样的乱流，唯一的变量……是他！

　　轩尼诗脚尖一顿，转头迅速扑向北川墨。
　　‘嗤啦’一声，少年的上衣被匕首粗暴的割开，映入轩尼诗眼帘的，是卡普锐斯白皙单薄的胸膛，以及——贴在心口和其他位置的、生物电贴片。
　　轩尼诗脸色阴沉下来。

　　这是什么？
　　轩尼诗虽然未曾见过它，但根据眼前看到的内容可以推测，它是依靠生物电贴片供能的小型机器。
　　它的用途可能性太多了。
　　要命的是，哪怕是现在它也还在工作！

　　‘砰！’
　　轩尼诗当机立断砸烂了机器，暴力破坏了里面的存储盘。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妙的伸手，摸向卡普锐斯的脖子。
　　片刻后，轩尼诗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低低的骂了一声。

　　可以确认，卡普锐斯心口的东西和他脖子上的定位器是不同人的手笔。
　　前者不提，他脖子上的项圈是谁带上去的简直不用猜。
　　指纹解锁，暴力破坏会摧毁里面的电路平衡导致爆炸，而卡普锐斯也会直接四分五裂……这控制欲简直令人发指，能干出这种变态事的除了琴酒还能是谁？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破坏这个定位器，送卡普锐斯上路；
　　保留这个定位器，然后祈祷屏蔽仪永远有用，不然保准下一秒就会被琴酒敲门。

　　轩尼诗看着眼前因为暴露在冷空气中，冻得有些不自觉发抖的卡普锐斯，感到了惆怅。
　　为什么这家伙明明已经被昏迷了，却比醒着的时候更扎手？

　　还有雪莉。

　　他很确定卡普锐斯的行动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虽然监视器被干扰了，但是红外仪在最后阶段之前一直是正常工作的，他确信卡普锐斯连雪莉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但可以确信的是，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必须撤离。
　　————

　　当天夜里，米花市的夜空阴云密布，随后像是到达了某个临界点，落下了第一滴雨水。但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这场雨来的又急又突兀，路上的行人瞬间遭殃，人群四散奔逃，偶尔能听到两声情绪充沛的粗口。
　　但这雨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雨水能冲刷很多东西，比如血迹，比如污渍……比如、逃亡的痕迹。

　　米花町2丁目。
　　苏格兰和明美一猫一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屋子里的窗户都关上了，避免了靠窗家具的遭殃。
　　现在他们呆在客厅里。屋外风雨滂沱，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而室内一片寂静。
　　明美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苏格兰先生，老板怎么还没有回来？”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苏格兰也觉得有些不对。

　　天色已经很晚了，小墨很少会有这种夜不归宿的行为。
　　尤其是他最近的一些反常举动，比如看着仓鼠小姐的背影深思，还有不时的出神……虽然北川墨这孩子一直会时不时的精神游离，但是苏格兰觉得这次尤为不对。
　　在苏格兰试图向达尔文询问北川墨的下落却失败了后，这种不祥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看着眼前明显不大聪明、像机器人待机模式的橘猫，苏格兰当机立断叼起明美：
　　“我们得去找他。”
　　明明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明美却毫不犹豫：
　　“好。”

　　但是新的问题立刻就出现了：他们该去哪里找人？要是就这么一头冲进大雨里的话，之后呢？
　　两人陷入困境。

　　就在这时，有一个听到他们谈话全程的毛球咚咚跳起来。
　　它用力的撞着生态缸的玻璃，动静很大，直到把苏格兰和明美吸引过来。

　　“我知道哪里有线索！”
　　17号积极表示：“放我出去，我来带路！”

　　明美犹豫了。
　　毕竟这群毛球是老板饲养的不明宠物，老板把它们关起来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而且，那场毛球们的村头斗殴演化成的毛球灭族火灾大危机还历历在目呢。

　　而知道这群毛球都是什么成分的苏格兰则更加狐疑。
　　这群家伙会这么好心？
　　总觉得是什么越狱新计划，头好痛，这个关头了这帮家伙能不能别添乱了。

　　见两个铁石心肠的狱警不为所动，17号只好退一步：“算了，我直接告诉你们也行。但是等到北川墨那个家伙回来了，要帮我说好话！”
　　要是能直接把我变回去就更好了。

　　说说好话到没什么，苏格兰干脆地答应了这个交易，于是17号也不废话：
　　“今天下午晚些时候，我听到隔壁书房的电脑传来了收到电子邮件的提示音。你们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抱着试试也没什么损失的心态，苏格兰和明美去了隔壁，惊讶的发现电脑居然没有开机密码。
　　来不及深思背后的原因，苏格兰用猫抓移着鼠标，点开了最上方的邮件。
　　里面是一段录音，还有一个定位跟踪地址。

　　苏格兰点开录音，瞬间就有声音传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格兰和明美渐渐的瞪大了眼睛。

　　录音和定位的发送人是谁呢？是正在昏迷的北川墨。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铁头娃，还是知道要给自己留个后手的。而他给自己留的后手，就是那个贴在心口，依靠心跳功能的实时录音定位小型信号发射器。
　　一旦切断电源，那么它里面存储的录音就会瞬间作为邮件发送到他设定好的邮箱。
　　而切断电源的情况无非就几种，他死了没心跳了、机器被人破坏了，或者他自己切断了电源。

　　这次的行动和上次带雪莉出去透气不一样，上次被抓到也就是个检讨，但是这次不一样、算是背叛组织，说不定就是个死。
　　虽然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就这么寄了，但是还是以防万一吧。
　　这样琴酒之后回来发现他没了，也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没的，好让他们的这段关系结束的的有始有终。
　　不过琴酒说他从来不记死人的名字，说不定也不会很在意他的死因。
　　但他要是因为背叛组织而死的话，总觉得琴酒会很生气。而且他还不是死在琴酒的手上，那琴酒不是得更气。这不得把他狠狠记住？

　　啧，听着就好扭曲。
　　北川墨被自己变态到了。但是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忍不住一乐，又觉得这个行为是多此一举。
　　……算了，开机密码取消。
　　毕竟家里还有苏格兰和明美。
　　要是他迟迟不回来，他们可以选择战战兢兢的偷偷溜走；也可以选择打开邮件，知道事情的原委后理直气壮地离开。

　　至于出于感情或者别的什么去搭救他……
　　北川墨摇摇头。
　　他只是个孤魂野鬼，因为害怕寂寞强行的把他们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既然知道是强迫，就不要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他会感激；但是如果没有，到也不会很失望。
　　毕竟对他人怀抱期望和信任是一种奢侈的能力，和不求回报的爱一样，是北川墨一片荒芜的心脏中、根本没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