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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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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诸伏景光想做这种检测其实很轻松。毕竟他是日本警视厅的青年才俊,前途光明。只要理由合适用途合理,即便是动用东大的相关领域资深学者也是可以的。
但是那是过去。
现在他是个社会学层面已经死亡的幽灵,真名不可触及,躯体是猫。
真是让人叹气的局面。
官方资源无法调用,自然只能求助民间,比如各类提供亲自鉴定服务的盈利机构。
花钱就行,严守行规,不必见面,只需要包裹往来——再合适不过了。
实际上在民风淳朴的米花,这类机构的生意很好做。
毕竟这地方任何一点小小的口角都可能升级为警视厅的一场大案,各类社会纠纷更是层出不穷,各种民事纠纷大戏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米花市民做不到的。
牵涉到财产的血缘关系?会有人想在里面做手脚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那是人。
很遗憾,米花还没有自由到连宠物亲子鉴定都大有市场的地步。
苏格兰操纵电脑一番筛选之后,遗憾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尤其范围还要缩小到——蟑螂。
“您好,我要鉴定这两撮组织物是否属于同一只蟑螂。”
这话听起来都好癫,任何一个想赚钱的商人都不会在这上面投资。
最后,苏格兰结合操作可行性和自己能承受的支出,在全球范围内圈定了三家机构。
其中一家的背后控股人是乌丸集团;一家口碑良好但是收价颇高且距离很远,飞机来回都要三天,样本丢失的可能性太高了;还有一家在日本本土,背后的控股人是美国的某个医药集团。
现在,选择只剩下一个了。
那么该从哪里入手,达成自己的目的呢?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晚风乍起,阴云密集,香樟树叶哗哗作响。
苏格兰这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毕竟他是私下出来的,万一被小墨发现了解释起来很麻烦,之后的行动也会受限。
今天就到这里吧。
苏格兰清除了浏览记录,关闭电脑,把一切还原到最初的样子,然后打算从窗缝里溜了出去。
这户人家失踪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电费和网络仍旧正常,而且很少会有人来打扰,十分安静。
最主要的是,距离北川墨的住宅很近。
所以苏格兰就把它列为了可以利用的资源点之一,毕竟一只猫想做点什么真的有些难。
但是。
苏格兰顿住脚步,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似有所觉。
回去的事情之后再说,他现在有了有趣的发现。
“嘎吱——”
沉重的大门久违的再次被推开,一个幼小却灵活的身影闪了进来。
这个孩子十分警惕,不论是推门还是触碰把手,全部都用手帕包着,避免留下任何的指纹。
他显然是在有目的的搜寻,找的都是写壁橱、杂物间之类的地方,全程都在全神贯注,脚步声却很轻,右手一直搭在他的那个会发光的、暂时充当了手电筒的手表上面。
在他猛打开厚重的衣柜,却又一次失望的发现一无所获的时候,苏格兰蹲在他头顶,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男孩认为房子里有人入侵,不怀好意。
而且,他确信现在入侵者还在房子中。
‘被发现了。’
苏格兰饶有兴致的用尾巴拍了拍墙壁,并不现身,只看着男孩如临大敌如履薄冰的继续搜索。
‘是电表吧。’他想。
‘电表,又一次异常。’
工藤新一,现在是江户川柯南了,在心里继续他的头脑风暴。
工藤家的电表放置的位置并不显眼,工藤宅从外观看也毫无变化,但是正如黑衣组织不可能会放过任何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存在一样,高中生侦探一样不打算放过工藤宅这样一个现成的诱饵。
实际上,柯南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去悄悄记录一下。
虽然做好了和别的调查一样空手而归的预期,但是在这件事上他真的发现了些线索。
‘1225,1226,0103,0112,然后是现在……’
‘显然这群不请自来的闯入者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也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行踪。根据电表的变化,入侵时间大多是黄昏到夜间。’
‘虽然看起来规律,但是不排除有几波人先后过来的可能。但是里面至少有一次是那群黑衣人——或者,每一次都是他们。’
此时的柯南心跳如鼓,‘他们来是想要验证什么呢?工藤新一的死亡吗。’
他已经更换了年龄和身份,可江户川是个胡诌的姓氏,根本禁不起推敲,更别提工藤宅被入侵了这样多次。
两到三次的验证足以打消任何怀疑者的怀疑,现在这样锲而不舍地造访,除非他们发现了什么。
但是那必定只是疑点,而非决定性证据——否则他不可能还这样安稳的站在这里。
工藤新一还活着的可能已经暴露了线索,虽然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哪怕敌人已经发现了不对,他也无法就此灰溜溜的隐姓埋名的逃跑。
倒不如借此机会,反将一军——
肾上腺素因为紧张而奔涌到四肢百骸,但是少年的呼吸却放的更轻。
他只有三针,因此,必须一招制敌。
……
可或许是入侵者实在狡猾,又或者是他到底还是迟来了一步。
最终,柯南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甚至连最初的那波黑衣人留下的发信器都因为无人更换电池而耗尽了最后一丝能源,卧在灰扑扑的隐蔽角落没了声息,就像是零星散落的再没用不过的废铁。
而且他们也实在谨慎,又或者是因为小兰无知无觉又实在细致的的打扫吧——虽然他真的没有拜托她做过这件事,更别提拉上园子一起(但是他总不能在没有明面上的理由的情况下,强硬的告诉她不可以上门,而且也不能拦着她找阿笠博士索要钥匙)——总之,柯南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啧。
除了几根野猫的毛发,还有书房窗台上的梅花爪印。
柯南灰心丧气的把窗户关严,有点自暴自弃的想:“连猫咪都开始光顾了,说不定这地方真的被那群家伙放弃了呢。”
虽然话是这么说,柯南还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把那几根白色的猫毛带了回去。
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
他想。
苏格兰回来的时候北川墨刚睡醒。
少年惺忪着睡眼,头发卷而蓬松,眼尾被揉出一点红晕,抱着个毛毯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温暖的灯光洒在沙发、布艺摆设和几案上,可可粉的香气浓郁的充斥着房间。
苏格兰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他不是个对外界隐瞒生死的幽灵,而少年也不是什么黑暗组织的干部,他们只是平凡的、共居于一个屋檐下的……家人。
“刚睡醒?”
最终,苏格兰敛去了眼中的神色,如此说道。
“嗯。”
北川墨的脸颊泛着粉,那是睡饱了之后自然泛出的健康肤色。许是之前情绪波动太大,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已经是需要点灯的时间了。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空空的……很暗。
“今晚吃些什么,罐头还是猫条?”
他没有问苏格兰出去做了什么,是不是有了什么不能说的计划。
其实他并不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弄得明明白白。
在北川墨的生命中,除了几件他上了心的、觉得有动力去做的事情之外,对于别的事情他其实看的很淡。
对朋友也是。
他需要的时候,会希望有人来陪他。
他不需要的时候,就会缩起来。
但是更准确地说,他需要的时候,其实也并不强迫对方的陪伴。
如果对方说不要,他会说好的。
他是个……对别人没有要求的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平淡的像一滩死水。
或许是过去的经历造成了他这样的性格吧。
这辈子的经历暂且不提,上辈子的他12岁开始离开故乡,四处训练、竞赛,在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很短。
如同候鸟。
童年的朋友面目模糊,少年时期的友谊往往刚刚缔结就又因为距离疏远,到了青年时期,他已经失去了与人建立紧密联系的能力。
哪怕是家人。
他知道家就在那里,但是那像一个模糊的符号,里面有忙碌的父母,还有偶尔的转账和问候。
所以,他在大学的时候发现室友会每周甚至每晚和父母打电话时,并没有感到羡慕,而是感到……疑惑。
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呢?
反正,所有人……都总有一天会渐行渐远吧。
后面他就病了。
病倒在一场国际会议的交流中,当时他作为参会代表,正在台上汇报。
只是一个顿句的功夫,一阵尖锐的杂音,人突然的就那样倒下去了。
然后就是诊断通知,基因疾病,病危,哪怕救回来寿命也不过三年。
父母……来看他了,妈妈哭的很伤心,爸爸也白了几根头发。
北川墨拥抱他们,安慰他们,但是心里既无恐惧,也无悲伤。
因为他早就病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死,并没有什么要紧。
他不会刻意的求死,也不会努力的活。
爸爸妈妈当然爱他,老师同门和他的关系也十分和睦,但是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死并不会造成多大的波澜。
人类的时间是流淌的河,河里奔涌着数千年的血泪征战、诡谲阴谋、金戈铁马的杀意与荡气回肠的恩怨情仇。
而河岸边上,是生活。
生活才是亘古不便、贯穿始终的永恒主题。
他走之前,他们如何生活;他走之后,他们也会同样如此。
因为他从来一个人,没有亲密的朋友,没有爱侣,所以他也从来未曾大量的占据某人的生活。
所以他的死亡不会造成任何人日常生活中的大段空白,所以没什么要紧的。
没什么要紧的。
他把罐头打开,推到苏格兰的面前,眉眼弯了一下:
“你不喜欢虾味的,这个试试?”
要他强留一个人在身边,用感情,用爱,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北川墨是个成长过程中未能完整的发展出情感需求的失败品。
他没有那样丰盛的感情,也没有那样触觉别人需求的能力。
“我网购的新品,听说很不错。”
所以,瞒着他也好,要离开他也罢,都可以的。
但是如果能在离开之前和他说一声,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朋友之间,可以有一场温情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