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千里一色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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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检查结果出来，我与柳华灵成功受孕。

　　之后林安南为我们进行孕期知识讲解，等肚子显怀、行动不便之后，基地派来女护工照顾我们。

　　照顾我的是柳婆婆，她是基地实行双姓制度的第一代人，所以她仍是单姓。期间，我与柳婆婆聊着天，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我好几次捕捉到柳婆婆眼中的无奈与叹息，当我欲问时，柳婆婆总是摇头，默不作声。

　　“婆婆，您今年多大了？”

　　“六十九，快要七十了。”

　　“那为何还要来做护工？您年岁已大，该好好休息、颐养天年才是。”

　　“如今这世道，哪有颐养天年之说，那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美梦罢了。”

　　我记得，在我怀孕九个月时，那时的我早已行动不便，大多是在室内转悠，而柳婆婆也愈发悉心照顾我。

　　一次，柳婆婆从厕所端水回来时，不甚摔了一跤，此后行动仍利落，已有迟缓之态。

　　足月后，伊甸园安排医生进行剖腹产。因为顺产带来的风险太大，女性可能出现各种安全问题，为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基地统一进行剖腹产。

　　我躺在手术床上，心跳异常。

　　手术还未开始，医生还在准备中。我看着自己袒露出来的白白净净的肚皮，这是我与陌生人孕育的第一个孩子。

　　它在腹中生活了十个月，如今终于要睁开眼睛来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如今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茫然的未来，很有可能连幼年期基因变异的疾病都无法度过，它能否平安长大还未知。

　　我渐渐陷入了沉睡。再醒来时，肚子已空荡荡，与婴儿唯一的牵扯已断。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在一旁忙碌的柳婆婆，虚声问：“孩子怎么样？”

　　柳婆婆粗哑着声说：“很健康。”

　　“它在哪儿？我能看看它吗？”这是初次作为母亲的我唯一且非常挂念的要求。

　　柳婆婆侧过脸，掩埋眼中的悲哀：“你如今需要好好休息。孩子是个女孩儿，很健康，她会平安长大的。”

　　女孩儿——

　　我闭眸，无声泪流，为她命运感到担忧。

　　我宁愿她是个男孩子。

　　女孩子唯一的命运，便是在这伊甸园中执行生育的责任，像我一样成为研究员的凤毛麟角，她会是那个幸运儿吗？

　　坐月子期间，我与柳华灵一起谈天。

　　两个同病相怜又同龄的女子，似乎有更多的知心话要谈。

　　这天，我去柳华灵的病房，站在门口时正听见屋内的争吵声。

　　我正欲推门进去，忽听柳华灵不可置信的声音：“所以，婆婆您的意思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一面吗？”

　　我心一颤，从未想过会是这个模样。辛苦怀胎十月，出生则是分别。

　　“伊甸园有统一照顾孩子的地方，她们会在那里平安长大。而我们无需知道它是谁，长什么模样，与小朋友们相处得愉不愉快。我们唯一的职责，就是生育。”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坐在床上，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眼眶发红，眼泪无声滑落。

　　我压抑着哽咽之声，我从来没有想到，心心念念的一切，原来早已成泡影。

　　柳婆婆站在门口，万般叹息之下，只是上前将我拢入怀中，做最无声的倚靠。

　　我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身子一抖一抖，发泄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痛楚和思念：“所以，婆婆你总是欲言又止，是因为不想让我伤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