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扑克沙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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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对突然而来的挟持略微感到吃惊。在米亚港混过一段时间的人没有谁敢轻易动他，除非……
他哼笑一声，慢慢举起双手，“我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阿尔谢尼没有回答，冷着脸将一只手铐丢到他脚下，“识相的话，自己捡起来给自己拷上。”
左淙极其缓慢地俯身捡起手铐，倒是很乖地没有耍花样。开玩笑，昨天亲眼见过这个怪物在酒馆里大杀四方，左淙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论正面武力，十个他都不一定是这个R国人的对手。
“我还真是好命，有这么坚定的人宁愿顶着寒冷的水温，也要回来挟持我。”他打趣道。身后滴滴答答的水声暴露了这个人在挟持他之前一直躲在码头底下的水面。
要知道，虽然米亚港已经不是冬天，但这里的水温常年不超过五度，一般人掉下去可能连五分钟都忍受不了。
经历过特训，难道是特工？还是什么职业杀手？哪怕深陷被动，青年的大脑依然在飞速转动。
“顺带提醒您一下，码头里面到处是监控，说不定咱俩现在就在哪个画面里哦。”
阿尔谢尼冷笑一声，“但这片地方刚好不会被监控拍到，否则你敢在这里对他们的背影露出嫌弃的表情大倒苦水吗？”
他全都看到了？青年瞬间警觉起来。这时，阿尔谢尼又加了一句，“而且正好，我的事情，不用走到监控底下去完成，现在就可以搞定。”
他的话犹如一柄尖刀，正在一步一步地撕毁左淙的心理防线。尽管很不甘，但左淙愿意承认现在是他第一次真正处于被动，处于被动的一方想要重新掌握话语主动权，就必须要说出些什么，“奉劝您最好别这么做，”青年嘴上生硬，实则悄悄把语气放低了，“相对于一个活着的、能对您真正目的有巨大帮助的人，难道您会更喜欢一个彻底把您与‘猎人’划清界限、势不两立的死人吗？”
“你知道我的真实目的，所以现在来威胁我？”阿尔谢尼不爽，冷不防冲人小腿猛踹一脚，青年吃痛单膝跪地，心里默默想象此人被自己大卸八块的模样，继续说道，“威胁？现在受到生命威胁的可是我啊？您难道真的不想听听我的情报？我可是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的。”
阿尔谢尼左右权衡了一下，觉得听完后再杀确实没什么大碍，“为什么陷害我？给你三分钟，说不出有用的，你就带着你的情报到地狱去说吧。”
“首先，我不认识你，所以无从谈起我要陷害你。”青年的余光瞟到男人的眼神急剧锐化，忙又补了一句，“我真的不认识您，除了您自己说的要找雅科夫老板谈生意以外，我根本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与真实目的。”
“那你刚才说你会对我的真实目的有帮助？”阿尔谢尼的目光变得十分危险。
“我知道那么多，多少能帮到您一点啊。”左淙装委屈。
“你还剩两分钟。”
“雅科夫是我杀的。”青年突然说道。
阿尔谢尼沉默一瞬，“接着说。”
“他前天就死了，只不过被我藏在了冷柜里，所以尸体还算新鲜。”青年面不改色地说着杀人越货，冷静程度连阿尔谢尼都略微惊讶，“具体怎么操作的我就不说了，反正最后您见到的就是我包装过后的‘谋杀现场’。”
难怪昨天早上酒馆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阿尔谢尼皱眉，“所以，是仇杀？然后我刚好充当了你的替罪羊？”
“是。”左淙承认得很干脆。但早知道摊上这么个怪物，自己宁愿承认杀人，都不会找他当替罪羊，他心里默默埋怨一句。
计划总是完美的，但无奈每次都有这样那样的变量。
阿尔谢尼面无表情地“嗯”一声，“你还有一分钟。”
这还不算有用的信息？左淙心里骂了一句，佯装可怜地回头，“剩下的都是有用的，一分钟可能不够说……”
“少给我来这套。”阿尔谢尼把青年又拧巴回去，“再给你一分钟，过期不候。”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找雅科夫，但如果想通过他与‘猎人’搭上线基本免谈。”左淙稍稍加快语速说道，“就算他没死也是一样。”
这倒是出乎阿尔谢尼的预料。
左淙有眼力见儿地接着话茬，“因为他已经求过叶戈尔一次了，叶戈尔也卖给了他一个大人情，所以就算他不死，短期之内雅科夫也没资格再去找‘猎人’谈论任何东西。”
“什么大人情？”阿尔谢尼疑惑道。
“你知道‘扑克沙龙’吗？”
“每年‘猎人’都会举办的选拔活动，被选中的人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人就有机会进入‘高桌’议会。”阿尔谢尼道，“和雅科夫有什么关联？他不在‘高桌’也能直接见到叶戈尔，还去求那个资格干什么？”
“他是为了我去求的。”青年平静地说道。
“为了你？”
左淙点头，“两年来，我的伪装骗过了他，所以他这次为我找了资源。但其实，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他害怕被我发现，所以给自己留条可以向我求情的后路。”
进了‘高桌’，就可以随便翻阅“猎人”整个组织的成立史，那么翻到雅科夫过去在大战期间犯下的罪行就只是时间问题。
雅科夫并不傻，这么做正好欲擒故纵。在自己明知道内因的情况下依然放手让人去查当年的真相，更能表达自己对以往的忏悔态度。届时自己兴师问罪，他也能拿这件事说话求情，再加上自己之前主动从难民营中收养他的过往，合在一起一并恳求自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自己之前对相关的事情一无所知，可能自己还真会被蒙骗过去。但是很可惜，雅科夫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假惺惺的伪善，盖不住他的累累罪行。
亦或者，雅科夫还是掺了半分真情实感在里面，想借对他的温情来欺骗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雅科夫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是没有办法再为自己找什么借口的。
“所以呢，你要去参加‘扑克沙龙’见叶戈尔？”阿尔谢尼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对叶戈尔并不了解，所以他无法确定青年说的“雅科夫求过一次便没资格再为别人搭线”的理论正确与否。但叶戈尔确实性格古怪，一般人见一次面都难如登天，雅科夫能有稳定的和他见面的机会已经是叶戈尔足够念旧情了。
“可以不是我去参加。”左淙这时突然话锋一转，“‘沙龙’每次的参加者都卧虎藏龙，像我这样的人，进去活不过第一轮就被抬出来了。”
“如果你找雅科夫是想让他帮你和叶戈尔搭线的话，我可以把‘沙龙’的名额让给你。”左淙终于露出笑容，“这可是一个就算默默无闻的人也能亲眼见到叶戈尔真人的目前最可靠的方法，对你这样的‘逃犯’也不例外，照样可以正大光明地露面站在他跟前，甚至还能借此当入伙的投名状。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
“两分钟时间到。”
阿尔谢尼丝毫不为所动，将手/枪顶到青年头顶，“描述得那么诱人，还不是想让我再当一次工具人？”
见他没有一点要合作妥协的意思，青年首次有点慌张，“这就是我原来的计划，我相信你的能力，才会告诉你这么多，否则你要怎么和叶戈尔搭上线？”
“你猜对了，我本来的任务确实是和叶戈尔搭上线。”阿尔谢尼冷笑，“可是你已经毁了我的一切了，任务早就作废。我这次回来，完全就是为了个人恩怨而已。”
左淙彻底慌了，他高估了这个男人。他回来不是为了继续自己的任务的，他回来的理由只是这么简单而又疯狂。
“杀了我的话，你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青年明白自己的言语已经无法打动眼前的男人，只能徒劳地挣扎道，“在‘猎人’眼皮底下连续两次杀人，你接下来一生都会被他们追杀！”
阿尔谢尼却无所谓，“让他们来好了，至少比我复员回家过普通人的生活来得刺激。”
复员回家？青年一个激灵，仿佛找到了新的救命稻草。但没等他回话，阿尔谢尼的神情却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糟了，非要在这个时候！
阿尔谢尼的鼻子一阵抽动，同时两眼也不自觉地黑下来。不知不觉他已经被青年拖了一段时间。刚才在刺骨的海水里待了快十分钟，又在岸上没擦干身体被冷风吹了几分钟，再加上来米亚港的第一天他就得了感冒，于是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打了个喷嚏！
打出喷嚏的一刹那，他已经知道青年一定会趁机逃脱或者夺枪，于是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打到坚硬地面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打空了！
左淙用尽毕生的力气猛地站起，手被拷住了，他就用身体撞向阿尔谢尼，虽然从身板上，他比阿尔谢尼要单薄不少，但一个成年男人的搏命一撞还是让阿尔谢尼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一枪打空。
撞开了阿尔谢尼，左淙立刻没命地往外狂奔，阿尔谢尼骂了一声，抬手瞄准。
青年的背影逐渐和准星重合。
他好想活下来啊……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脑海里窜过。
阿尔谢尼一惊，眼前逃跑的青年似乎与记忆中某个瘦小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那个瘦小的男孩为了活下去，在那个破碎的城市，做过无数尊严被人踩在脚下的事。像这样为了躲避子弹或是抱着偷来的救命粮而不要命地狂奔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直到战乱过去，他才被救助队带着离开了那个生他但不养他的伤心地，被取名为基里诺夫·阿尔谢尼。
那个地方，叫车臣。
这个叫左淙的青年看着斯斯文文，可他却亲口承认了仇杀，那么他在大战期间所过的生活，是否和自己一样？到底是怎样的苦大仇深，才会逼着这么一个本该在这个年纪上大学的人，走上复仇的道路？
他是否也绝望过？憎恨过那些拿着枪在他背后，企图掐灭他唯一活命希望的人？
这样的人，会和雅科夫这样的亡命徒是一丘之貉吗？如果不是，那么他寻仇的正义性是否有待商榷？
砰。
枪响了，青年呜咽一声栽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
阿尔谢尼走上前去。他打偏了，除了青年自己摔在地上擦破了点皮外，子弹只是擦过青年的右腿，留下一小片浅浅的伤口。
他伸出手，在青年惊慌又不解的目光中，把他扶了起来。
“你毁了我的工作，我的荣誉，我的生活。”阿尔谢尼低声说，“现在一笔勾销。”
仇就这么草率地报了，他再没什么想说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准备走回自己的小艇离开。只要青年在“猎人”赶到后咬死是他袭击的自己，一切就和昨天没什么区别。
救生摩托艇的油大概不够他驶出米亚港，他只能在港内找个地方继续苟延残喘。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攥住。
回过头，青年脸上因为恐惧而留下的两道泪痕还未干。
“谈谈合作，”他轻声说，“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牌桌上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扑克沙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