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末日纪实》清粥小酒

62、裹挟

　　这事儿逃是逃不过去，。可她家小，最多接一户人回家，自然要挑靠谱的来。在村子里与她交好的自然有人，早早跟对方商量好，还能谈一些条件，如果对方不同意，她也有时间再换人。

　　杨蔓枝风风火火地出门，看到的人不少，有人打招呼问她，她也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没多久，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朱家也知道，骂骂咧咧地在院子里咒骂叶崇德是个祸害。

　　半晚，又有人靠近叶家的帐篷。

　　外出回来知道所有事情的叶宇先站了出来，不善地将靠近的人拦在帐篷外。

　　从下午开始不断有人来找他们，有些倒罢了，虽有些贪小便宜，但起码态度还在。

　　倒有些舔着个脸皮来，话里话外都在道德绑架他们，让他们乖乖把房子贡献给村里人住。连叶叔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气了个够呛。

　　“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男人有些局促地搓手；“我...我叫朱斌。我想问问你们家还有空下的住处吗？”

　　朱斌一身的飞灰黑泥，叶宇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朱斌家人口不少，父母健在，姐妹一共四个，家里老大老二都成婚了，现在还都挤在一处。

　　酸雨期算是凑钱买了不少膜布，可他家地势最低，淤积的雨水不断朝墙角房屋里蔓延。这样的房子能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雨停后，他们才松一口气，哪想到地震一来，房子全塌了。

　　“我家实在是没办法了，地震的时候家里老人被砸伤了，情况不太好。家里也没备帐篷啥的，就这么住在外面我怕老人受不住，...所以如果有空房的话，能不能考虑我们家一下？”

　　那男人狼狈地搓手：“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的。”

　　看朱斌态度还算好，叶宇才缓和下来脸色。

　　“家里几口人？”

　　“九口人。”

　　“人有点多了。”叶宇皱眉。

　　朱斌脸色一瞬间紧张起来，老实男人不会狡辩些什么，满是慌乱无措。

　　人数多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家两栋可使用的房子，邀请的住户太少，难免不会在被塞人进来。

　　“条件比较多，看你们能不能接受。”

　　“你说你说。”

　　“首先，居住过程中房屋不能有任何损毁，搬走后需要清理干净 ....”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从入住当天起就要缴纳粮食，最多借住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一个月后，无论你们的房子能不能建好，你们都得走。期间但凡发生偷盗行为条例作废，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直接把你们赶出去。”

　　朱斌还想说什么，叶宇却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家不喜欢吵闹，我们也不会欢迎聒噪的人家居住。借住期间希望我们双方不要发生任何不愉快。期间所有发生的矛盾我享有个人解释权。总之你们是能越快搬走就越好。”

　　叶宇说话直接，他几乎没有考虑面前男人的心情，只不过在最后补了句：“你可以放心，我们家没有喜欢找事的人。”

　　“我，我想问一下，需要交多少粮食？”朱斌有些犹豫，如果要交太多粮食那就得不偿失了。

　　叶宇抿抿唇：“一天五斤粮食就可以。”农村里的农户一百多斤粮食还是完全给得起的。“一场大地震过去，建筑材料到处都是，房子不难重建。”

　　“可以的。”一天五斤完全可以接受，他们只要尽快建好房子搬出去，那么开销就会越少。

　　“那就说好了，具体的细节之后沟通。”叶宇扭头欲走：“对了，如果要反悔提前说，你还有反悔的时间。”

　　没有人想有人住进家里来。他们家人数够多，不怕被反客为主，那么人数少的家庭呢？如果一家只有两三个人，放进来五六人的家庭，他们怎么确保自己能拿回房子？怎么确保自身不要引狼入室？

　　秩序的大楼崩塌，万物回归原始，一个家庭想要生存下来，无非靠的是人数。这也是古时候为什么农户家徒四壁，却仍旧拼命生孩子。

　　体弱的，天生有疾的孩子是很难活下来的，一场小小的感冒都有可能夺去一个人的生命。他们只有拼命的生，才能有足够的数量对抗天气，病痛，甚至同类。

　　而如今，他们也在渐渐地回归原始。

　　小乖，顾圻什么时候回来呢？他们家现在还是太被动了。

　　另一头被记挂着的两人已经会合。

　　那孕妇孩子没有救下来，生了个死胎，女人精神状态不算太好，眼瞧着已经有半疯的神态了。接下来的事儿也轮不到顾圻去管。

　　军队很快就来接手了，顾圻便从人群中离开去找蒋词。

　　地震后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险峻很多。待两人搀扶着走出大广场，四周都是断壁残垣。更恐怖的是竟有一处地面生生裂出约摸着几十米的大缝。从上向下望，黑黢黢地一眼望不到底。

　　大缝像是个嘴巴一般，中间宽，四周收紧。最宽处约有一米，最细处仅仅有一条细微的缝儿，像是晒裂干涸的地面一般。然后一路延伸而出，望不到尽头。

　　可没有人敢靠近这样的地缝，到了夜晚，万籁俱静的时候，还有人隐隐听到些哭声从地缝里传出来，仔细听还有零星的“救命”声。

　　不少人神神叨叨地喊：“土地吃人了！土地吃人了！”

　　更多的人知道，那地震转瞬间，这条宽大的裂缝里到底塌陷进去多少建筑，死了多少人。

　　......

　　军队在大广场和周边迅速搭建了救生处，还设置了救生处和食堂，提供饭食。

　　也亏的是当初那则预言让政府提前提高警惕，转移了重要物资，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虽然让他们猝不及防，但不至于元气大伤。

　　至少，这免费的食堂还是开的起来的，让前来避难的难民至少有口热饭。

　　可食堂开的起来，药物以极快的速度流失。太多缺胳膊少腿的伤患需要麻醉药、消炎药、绷带，酒精、退烧药这些在平常价格低廉的药品极快消耗，甚至跟不上补给。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此时的顾圻和蒋词已然回合，他们正看着手绘地图，研究路线。

　　粮食、药品这些他们不会去跟难民们抢。虽说他们空间里的食物没办法让一家人滋润地过一辈子，起码也够几十年的吃用。

　　与其全收拢在自己空间里，倒不如不拿这些粮食，不管是军队还是灾民拿到手中，起码会有更多人活下来。

　　撑过这几年，未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而他们的目标是衣物、书籍、工具这些拿了也暂时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东西。

　　两人原本打算去加油站看看，能不能弄来些燃料。可连药品都被管控了，军方难道不会把最重要的燃料也管控起来吗？

　　可能性很小。

　　两个人头对头盯着手中的地图，半天望着着一片废墟看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能通过还健在的政府大楼勉强辨认方向。

　　“顺着这条路直走，过两个马路，那一片儿应该有个小型家具城。”

　　确认了目标，可走过去也重重阻碍。中心广场两边都是高楼大厦，当初为了发展旅游业盖的极高，此时坍塌下来像个小山一样阻拦在前方。

　　两人戴好口罩，穿好衣物，连裤脚都绑的严严实实。他们小心翼翼翻过废墟，还要提防着不期然的塌陷。

　　偶尔也会在废墟里翻一翻，也能翻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翻找物资的行列里。

　　即便如此，当这些人搬开一块石头听到压在石头下的求救声后，也会一窝蜂地聚集在一起，放下手上的一切物资，试图拯救受难者。

　　没有人知道遇难者是谁，但这个人是一些人的朋友，家人，孩子。

　　多救一个人，就少一个人的死亡。

　　就像喇叭中呐喊的那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救灾手牵手，爱在千万家。”没有电，拿着喇叭的志愿者灰头土脸，仍旧撕心烈肺地呐喊。

　　有多少人被这嘶哑的声音唤醒，擦干眼泪继续在废墟中抠挖。

　　还不能放弃，还来的及，如果连他们都放弃了，那他们所在乎的人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顾圻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喊着口号，聚集在一起搬动大石板的人群。

　　“去吧。”蒋词叹气，又拍拍他的肩膀。

　　“我....”顾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蒋词一把推向前，像是刚地震后，那双不容拒绝的手一般有力。

　　“做你想做的事，别担心我。”蒋词笑笑：“记得戴好口罩。”

　　顾圻的眼神坚定起来，他柔和了眉眼，隔着口罩亲了亲蒋词的唇：“一切小心。”然后扭头冲过去，加入到那群人里。

　　顾圻力气大，有他的加入，那群人明显轻松很多，精神也紧跟着振奋起来。

　　被压在石板下的是一家三口。地震来临前，他们久违地准备离开家，再买一些食物。这一个月他们几乎只靠政府的救济食物过活，家里的存粮早就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