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末日纪实》清粥小酒

60、麻烦

　　叶叔看起来状态也不好，嘴唇惨白，估计是手臂划了一长道子，失血过多，此时状态很不好。

　　看叶叔还有心思管别人，叶宇此时口气也不太好。他知道春婶儿对叶叔而言很重要，但叶叔在他生命中依旧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看到叶叔因为别人受伤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生气。

　　叶叔讪讪闭嘴。这个家里别说他对付不了蒋词，叶宇和叶清清这两个孩子，他也是都被拿捏的死死的。

　　这边饭盛好，远远就见有人走过来。

　　来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不顾闷热，带着厚厚的帽子和口罩，全身上下都遮盖住，怀里抱着鼓鼓囊囊的东西，但盖的严实，也看不出是什么。

　　待人走到面前，摘下口罩，叶宇才认出来来人。

　　顾母见有人来，招呼叶清清拉着孩子进帐篷呆着。一人开了一小包牛肉，让孩子们先吃着。

　　“念念？”叶叔颇惊讶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叶念念脸色惨白，酸雨期间，脸上冒的疹子还没有消下去，整个人像是吓蒙了一样，说话干巴巴的：“叶叔叔，你受伤的地方还疼吗？奶奶让我来看看你。”

　　她将包在怀里的被单解开，露出里面几瓶矿泉水和食物。

　　“过来拿什么东西，自己收好。”叶叔叹了口气，对叶念念招手：“你哥哥怎么样了？”

　　叶念念眼睛立马红了一圈，眼眶包不住眼泪，立马落了下来：“哥哥，腿不能动了，爸爸说，哥哥腿断了。”

　　“都怪我乱跑，如果不是我，哥哥也不会受伤，都怪我。”

　　叶叔叹息着将叶念念搂在怀里：“这不怪你，别胡思乱想，谁都不想地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怪这老天爷啊。”

　　叶念念没忍住趴在叶叔怀里直哭。

　　从地震开始到结束，她整个人像是放空了一般，脑海里只有最后叶廷将她从窗户里递出来的那一幕。

　　她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哥哥被爸爸爷爷从废墟里拖出来。

　　哥哥流了好多血，手臂上，脸上，腿上，都是强行拖出磕碰的青紫和血迹。叶廷眼睛紧闭，气息微弱。

　　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木楞楞地问了句：“哥哥是死了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爷爷瞬间发火骂她，斥责她说话不吉利。奶奶疲累地说不出话。一场地震，把所有人的精力都榨干了一般，连骂都骂的有气无力的。

　　她不想这么说话的，她只是害怕，害怕因为自己连累了最爱她的哥哥。

　　叶念念抱着叶叔的脖子，哭的肝肠寸断：“叶叔叔，我好怕，我好害怕啊！哥哥身上都是血，我好怕他死了！”

　　“叶叔叔，我好怕都是因为我，我犯错了，让哥哥受这么重的伤，还连累你受伤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叔遍布伤口的手抚了抚叶念念的头发，又拍拍她的背，语气里含着笑意说：“怎么会怪我们的念念呢？地震也不是你造成的，你又不知道地震会发生，你不用觉得抱歉。”

　　“你已经很棒了，在哥哥救你出来的过程中，你也没有捣乱，也没有大哭，已经比很多很多跟你一样年龄的孩子都要棒了。”

　　叶叔抱着叶念念小脸，替她擦拭去眼角的泪水：“你已经是很棒很棒的孩子了。念念感到抱歉，也说明念念是知道感恩的孩子，所以以后念念也要对哥哥好，对爸爸、爷爷奶奶好，知道吗？”

　　叶念念抽噎着点头，然后小嘴一瘪：“可我让爷爷生气了。”

　　“那因为什么爷爷生气了呢？”

　　“我问爷爷，哥哥是不是死了，爷爷骂了我一顿，说我说话不吉利。”

　　叶念念年纪太小，在家里也是千娇百宠的长大，酸雨期间，因为身体不好，家人的关心更是只多不少。

　　小孩子突遭变故，根本意识不到环境的恶劣。即使知道环境发生变化，也无法理解大人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大。面对家人骤变的情绪，往往会不知所措。

　　她受了惊吓，说出口的话不经大脑，在灾害频出的时候，也更容易让一些老人觉得不吉利，犯口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说，我只是担心哥哥，我不该那么说的，我做错了。”

　　“哥哥还昏迷着，不止念念怕，爷爷奶奶也都很害怕。念念这么说，不是让爷爷奶奶更焦虑担心了吗？”

　　“我错了，叶叔叔。”

　　“好，那一会儿回去，记得给爷爷奶奶说对不起，告诉她们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以后不说这些话了就好了。”

　　“我知道了。”

　　叶念念看起来还是蔫儿蔫儿的，但情绪到底是平静下来。

　　叶叔端过顾母递来的饭，放到叶念念手里，问她：“吃饭了吗？在叶叔这儿再吃点东西。”

　　“还没吃，奶奶让我先送点吃的给您，还让我来看看叶叔叔这儿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说着叶念念摆摆手：“奶奶说不能在您这儿吃东西，现在食物金贵，奶奶让回去吃。”

　　家里交代过了，叶念念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却连连摆手。

　　叶叔干脆又拿了个碗。现在缺水，各家各户都下意识节省着用水，所以她们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带了很多一次性碗。用完也不用洗，直接收起来，待寒季用雪洗洗还能用。

　　叶叔拨了些面出来，又夹了几块牛肉，放到叶念念面前。

　　“听话，吃完我跟着去看看叶廷。”

　　“叶叔，你别去了，我跟着去看看。”叶宇囫囵地将饭扒进嘴，几下把剩余不多的面条吃的干干净净。他将碗放到一边，又将车钥匙扔进叶清清怀里。

　　“东西收拾完放不下就塞车里。”

　　叶清清收好钥匙，和顾母对视一眼，放下碗，将不用的锅炉放上了车。

　　待叶念念吃完，和叶宇离开之后，顾母上车，在车上蒸了碗鸡蛋羹，抱来叶果，一点一点喂给她吃。

　　其他两个小孩刚刚吃了些牛肉，又给了点面条，此时都吃的肚皮滚圆。喂完叶果又把她放进帐篷，小伙伴儿们舒舒服服躺在帐篷里踢打玩闹着。

　　顾母听见狗叫声，才响起来没给三小只喂食。她拍了拍脑袋，还真是忙昏了头。

　　掀开帘子，发现又有人来了。

　　今天这人一茬接一茬的。

　　这边顾母转身出去迎人，那边几只小狗委屈巴巴地在叶清清身上蹭来蹭去。各个拉扯着她的裤脚，可怜兮兮地哼叫。

　　叶清清好笑地安慰一番，转头从背包里给它们扒拉狗粮。小狗们并不能吃一辈子狗粮，所以这段时间的食物里，通常会混一些馒头，面条进去。

　　好在小狗们十分给面子，都吃的香喷喷的，看着就下饭。

　　另一头顾母已经迎了上去。

　　来的人不少，成群结队的从房子那边过来，看见他们之后，更是直冲冲地来。

　　顾母和叶叔都下意识觉得来者不善。

　　果然，几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刚打了个照面，对面就毫不客气地问：“那个是叶崇德？”

　　叶叔一脸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几个人什么意思，只能先问：“我就是，怎么了？”

　　对面打量了一圈儿，除了叶崇德，只看见了一个男的坐在椅子上，剩下一家子老弱。这么一看，就放心了一半。

　　站在最前面那人先是递了根烟，率先开口：“崇德老哥，这村子里地震损失惨重，你屋子没事儿吧。”

　　叶叔摆手，点了点自己胳膊，没有接过那根烟。面前几个人打的什么注意他一清二楚，当初地震刚开始他就知道这房子保不住，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来了。

　　他更没想到，这人连客气都不客气的，上来就扯着房子的事儿不放了。

　　“也不太好，房子要是没事儿怎么可能有家不回，出来住帐篷？”

　　对面讪笑两声：“我们刚才去看着还好好的呢。”

　　叶清清听到声儿围过来，狐疑地问：“你们去我家看什么？”

　　对面尴尬了一瞬：“就是路过。”

　　“我们家在村子最外围，你们怎么路过的？还一路过就这么多人？”叶清清显然也发觉了不对。表情逐渐不善起来。

　　连一旁的顾城都一瘸一拐地围了上来，那几人看到顾城微跛的腿脚后之后心下更有分寸。

　　“我们就是想来问问，你家房子那么大，能腾出来两栋暂时安置一下村民吗？”他身后有人沉不住气抢先开口道。

　　叶叔脸色也一瞬间难看了起来：“你们来了半天说了那么多，上来就要房子，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们谁是谁，家里的规矩怎么教的？。”

　　叶叔这么一说，对面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领头的人神色变了变才将刚刚冲出来的年轻人拉回身后。

　　“老哥说笑了，贵人多忘事，我叫叶石，这是我儿子叶荣。”

　　“我是朱成功，这我弟弟朱成玉。”

　　几人依次介绍自己，身后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赶来。老人佝偻着腰，长期不洗澡身上臭烘烘的，和一旁的几个男人都如出一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