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瑶]十年流水账》林梓樂

7、第 7 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是深冬季节。
　　京海的冬天不算冷，自然也从不下雪。

　　这天放学早，黄瑶实在不想回到高家，拒绝了司机接她放学，一个人悄悄去了海边。

　　那个家像是牢笼，她在那里生活的每一刻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更喜欢呆在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这有这样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正是退潮的时候，黄瑶找了块干净的礁石坐下来，随声听里放着周杰伦的音乐，深冬的海风夹着薄月般地凛冽，少了些咸味，却可以让她清醒。

　　这些年她很想去看看安欣，听说他又从交警队调到了宣传科，从此彻底退出一线工作，和高启强的交集彻底断了。

　　可是她不敢，整个京海都在高启强的视线内，她如果去找安欣，不出两个小时就能传到高启强耳朵里。

　　要报仇就必须有更周密的计划。

　　黄瑶想得入迷，忽然，一片水花打到她的身上。

　　她蓦然转头。
　　涨潮了。
　　大片大片的海水拍打在礁石边，激起白色浪花。

　　黄瑶惊恐地看了一眼四周，已经完全被海水浸透了，而她所处的礁石，最多十几分钟就会被海水淹没。

　　她试图拿出手机，却心慌颤抖，手心的汗湿滑难受，手机滑到海里，顷刻间消失不见。

　　海水越发汹涌，巨蛇般卷在她的脚下，浸湿了半个裤管。

　　「有人吗？」她大叫。

　　回应给她的却是海风呼啸与海浪席卷的和鸣声。

　　她吓得双腿发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海里，天色将黑未黑，唯有远处的灯塔绽出光亮。她再也没有力气保持站立的姿势，只能坐在礁石上，绝望地看着越来越逼近她的海水。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名字。
　　陈金默，唐小虎。
　　前者是她的父亲，后者是她的信仰。

　　泪水顷刻喷涌，海水中绝望的孤岛被世界抛弃，浑身遍布的青苔长满荆刺，又在荆棘丛中开出玫瑰。

　　先是一朵，然后是一簇，然后又变成一丛。
　　漫山遍野，孤岛成为花园。

　　「唐小虎，唐小虎，唐小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却执拗地将这个名字一遍一遍重复。
　　她将脑袋埋进腿间，许愿来世再见。

　　却忽然，空旷的海中炸起一声枪响。

　　「阿瑶！」

　　原来传来呼唤声，隔得远，她却知道是唐小虎。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叫自己阿瑶的。

　　哪来什么同学，她都没有交好的朋友，教他叫自己阿瑶，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小心机。

　　黄瑶抬头，看向枪响的方向，远远的一个人影在海边着急奔跑。

　　是唐小虎。
　　他正在脱衣服，身旁一双有力地手拉住了他：「虎哥，你疯了！这么冷的海水，你下去游不到对面就被浪冲走了！」

　　「强子，你放开。」唐小虎懒得和手下解释，推开强子的手继续脱掉外套。

　　下水最好是光着，否则衣服浸透了海水会给身体增加重量。

　　强子不敢放开：「虎哥，这事情要是龙哥知道了非得要我命，我不能让你去。」

　　「你他妈！」唐小虎极气，再次甩开强子，愤怒地吼：「你他妈再拦着我，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他的眼睛充血绯红，死死瞪着强子。
　　强子身体抖了一下，讪讪放开唐小虎：「虎哥，我们去找人来救……」

　　「闭嘴。」
　　唐小虎扔下两个字，快步走向海水深处。

　　黄瑶在礁石上静静看着唐小虎的方向，看着他下水游过来，有滔天大浪打在他的身上。

　　一瞬间的，唐小虎的身影在大海中消失。

　　「唐小虎！」黄瑶大喊。

　　她慌乱地叫着他的名字，喊叫声却被裹狭在浪声中，消散与虚无。

　　「别死，我求求你，别死……」黄瑶跪在礁石上，带着浓烈的哭腔，她伸手去捞海水，却什么都没捞到。

　　此刻的绝望，比死还可怕。
　　黄瑶瘫软地倒在礁石上，再没了任何求生欲。

　　直到耳边传来唐小虎带着憨气的声音：「小孩儿！」

　　黄瑶眸光亮起，转头看见唐小虎的脸。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眼前的人抱在怀里。

　　「怎么一个人跑到海边来。」
　　他想，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

　　黄瑶此刻悲喜交加喜极而泣，在他怀里把鼻涕眼泪都蹭了干净，扬起脑袋：「虎叔，说好了叫我阿瑶的。」

　　唐小虎没想到她竟然在纠结这个，咧开嘴笑了笑。

　　突然想起来陈书婷还在等着黄瑶放学回家，不由得哎呀了一声：「完了，你妈还以为你在学校呢！」

　　再晚一会儿，等不到黄瑶回家，估计得到学校要人了。

　　唐小虎急得拍大腿，如果陈书婷知道了，指不定以为是他把黄瑶带到海边的呢，差点害死阿瑶，陈书婷能立刻处决了他。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强子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小艇，给他们塞了两个安全衣，叫他们赶紧上船。

　　唐小虎嘿嘿一笑，赏识地看了强子一眼：「行啊，准备得挺齐。」

　　「虎哥，快走吧，等会儿被警察发现了。」强子畏惧地看了黄瑶一眼，心里埋怨却敢怒不敢言。

　　黄瑶似乎没看到强子的眼神，整个人都挂在唐小虎的身上，趁其不备，摸了一把腹肌。

　　「我衣服呢？」唐小虎问强子。

　　强子指了指岸边。

　　唐小虎：……

　　·
　　回到岸边，唐小虎立刻找了黑黢黢的地方穿上衣服，再回来的时候，黄瑶失望地摇了摇头。

　　唐小虎以为她是劫后余生惊恐未消，看了一眼她的试衣服：「现在知道怕了？行了，咱先去商场买衣服，你这回去你妈都地怀疑我……」

　　他忽然止住话头。

　　黄瑶没听明白，漆黑的双眼盯着他：「什么？」

　　「没什么。别废话了，赶紧买衣服去。」唐小虎转头看着开车的强子，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
　　「磨蹭什么，快给我开。」

　　强子哭着哀求：「虎哥，再快就超速了。」

　　「给老子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