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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鬼市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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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初三人被九重天的一道诏令召回了天庭。
临行前几人得到了圣尊的召见,关于易慕受伤一事。李长凌没与他们多作计较。毕竟事出有因。作为阿鸢昔日的好友,李长凌自然也不会太过苛责于她们。
她只是适当询问了有关阿鸢的事情,几人诚惶诚恐一一答复了。
九阴府的日子单调且无聊,易慕身上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修养,很快痊愈了。比起易慕的枯燥生活,江熙虞的日子显然要比她过得要滋润也充实得多。
很大一部原因,都要归功于江熙虞温和待人的品性。虽然她只在九阴府挂了一个闲职,然而许多事务上,江离总会征求她的意见。只要是江离曾教过她的,下一次再经她之手,事情便会处理得更加妥善。
江离极其喜爱这姑娘的知情识趣,进退有度。
今日是府中发月钱的日子,江熙虞一早便邀约了素日同她要好的几个女吏,顺便也喊上了关系不错的几名男吏。
总归是请客作东,请几个或是请一群于她而言没什么分别。
不过令江熙虞吃惊的是,易慕居然主动找上她,言明自己也要跟去。
小道长什么时候转性喜欢凑热闹了?
江熙虞面上虽不表,答应的也十分干脆。但她从易慕这处离开后,径直去了李长凌的无常阁,将此事禀明给了府君大人。
“日后,这种小事无须上报,这颗解酒丸叮嘱她开宴之前服下。”李长凌低着头专注地批阅公文,手中的朱笔从江熙虞进来一直未停。
掭笔的空当,她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了江熙虞。
江熙虞其实有些惧怕李长凌。生前,她也曾见过威重刚严的帝王,然而,那种威压在李长凌面前宛如草木寒冬,黯然失色。
这人身上的气场如山峦耸立,那双眸子深邃若渊。每一次与她对视,江熙虞都能感受自己微不足道的存在,仿佛一粒渺小的尘埃在巨大的风暴中颤抖。
江熙虞双手接过瓶子,小心的收好。她离开无常阁时江离正抱着一叠公文过来。二人只打个照面,眼神示意了彼此。
越是相处久了,她对江离的秉性越是了解。公私分明,处事极周全。私下里也不喜欢旁人对他殷勤多礼,更是一个喜欢清净的人。
易慕自从那夜的春梦,她和李长凌的距离便忽近忽远。旁的不提,单说夜间二人同榻而眠,中间隔着的距离足可以再容纳两个人躺进去。
李长凌知道易慕的别扭因何而来,索性也由她去。
那夜梦中出现的阿鸢并不完整,那只是阿鸢喜爱李长凌的一面,她被自己身体中的另一面牢牢桎梏,不得解脱。
李长凌能看到这一面也是机缘巧合。
至于阿鸢的另一面,李长凌在与她神魂交融时并未见到。这算不上有多坏,但绝不是好事。
神魂相融后,易慕的左臂竟然长出了一小截。这让易慕误以为是药神的补魂良药起到了作用,所以顿顿不落。
那药其实就是一种普通的药膳,应对的也都是天庭上那些生长迟缓的小仙童。
三五副药下去保管药到病除,个头是噌噌的往上窜。
易慕喝了这么多副药,人不但更瘦了,个子也没有拔高的趋势。
幕鼓声起,十二部衙门换岗的时辰也到了。众人各自回去换了身衣裳,相约在城外的渡魂舟聚首。
江熙虞到达前厅时易慕已等候多时,见她姗姗来迟面上也未流露出任何的不耐。易慕站起身正欲拉过江熙虞一道出门去,江熙虞攥住易慕伸过来的手,在其掌心放进一个小瓷瓶。
她如今哪里还敢再与易慕拉拉扯扯?
“这是何物?”易慕低头看着手心的瓷瓶问道。
“你夫人给你的解酒药。”江熙虞撂下一句话,抬脚便走在前面。
“那为何在你手里?”易慕收好瓷瓶揣进袖里紧随其后追问道。
“方才我与江司礼同去无常阁递送公文,府君吩咐我将此物转交与你。今日她有许多公文需要处理,许是一时脱不开身。”江熙虞语气如常道。
“原来如此。”
易慕看着江熙虞这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就知她是在说谎。不过江熙虞夹在她与李长凌中间,日子也不好过。
酆都城的宵禁已恢复,城中夜间没什么消遣。城中之人若要玩乐寻欢,在幕鼓前都会离城去往鬼市。
夜间的鬼市比酆都城白日还要热闹几分。
这也是为何玉面罗刹所置的产业能供养得起那些幽魂野鬼。毕竟她赚得银子大多源于酆都城内那些有亲人供奉之人。少数便是城中的阴吏,且他们手里的钱要比城中百姓的银钱魂力更纯粹。
鬼市内大多的酒肆、茶楼、赌坊、勾栏都是玉面罗刹名下的。不止鬼市这一处,其余三大城也都分布着她的产业。
守城的阴兵对易慕和江熙虞例行检查,待看过两人腰牌后,两名阴兵态度顷刻反转,毕恭毕敬地打开城门放二人离去。
二人登上了渡魂舟,江熙虞示意无面船夫可以开船,“有劳渡使久等,请开船罢。”
随后,易慕与她先后走入船舱内,刚才还肆意畅谈的阴吏,见到易慕的一瞬间,立时噤声。
有个胆子稍大的女吏名唤常毓,她凑到江熙虞身边小声问道:“江侍户,你怎么把夫人一并拉来了?”
众人倒不是不待见易慕,素日里她待人接物很是和善。奈何易慕一向是深居简出,她们与易慕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府君她知晓夫人同我们去鬼市吃酒吗?”常毓挤眉弄眼地看着江熙虞,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
“府君早已允我可以随意出行,何况我向来自在惯了,既已出府,诸位便不必在意素日的那些虚礼。今日这里只有江侍户的朋友易慕,没有府君夫人。”易慕说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态度很是亲和。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
府君知晓便好。
小道长这是在府中快憋疯了,她几时同自己一口气讲过这么多话?
江熙虞这时走到易慕身边,胳膊搭在易慕的肩膀上将她往人群中引,“诸位无须担忧,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说完抬手指了指易慕。
众人亦不再多言,纷纷安坐下来,小声的继续先前的对话。江熙虞和易慕并肩坐在一起,刚才的常毓凑过来坐在江熙虞身边。
她早就对府君的夫人很是好奇了。
大婚的那日,她是为数不多看好易慕的那个。在得知李长凌是清微天的圣尊,她更是惊掉下巴。
果然,还是她慧眼识珠。
她就晓得易慕来头不小。
常毓在这九阴府当差了上千年,还没见过府君对谁那样笑过。即便是尊贵如冥王殿下那般的,时常,也少不得要看府君的脸色。
近几日,城中关于李长凌和易慕的传闻,被传的沸沸扬扬,说得也有鼻子有眼。
光她听到的就不下四五种说法,常毓不是那种人云亦云之辈。
她才不会相信易慕会是什么山精石怪。测魂骨的那日她也在,江司礼是何许人也?见了易慕的魂骨还不是同样吃惊不已。
渡魂舟缓缓驶入鬼市的码头,一行人迈步离船,径直朝着流光阁而去。他们当中有几个是流光阁的熟客,所以走在前面为众人引路。
没见到流光阁之前,江熙虞觉得这些阴吏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些。如今见到了,她委实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流光阁果然名不虚传。
翩若仙境之门,瑰丽流光于其中。
门楣之上高悬雕龙玉匾,雕工细致精妙,龙形跃然于其上,仿佛欲腾飞而出。最吸睛的莫过于匾额上的三个大字:流光阁。
这三个字竟是用无数颗颜色各异的宝石精心构成,璀璨夺目,流光四溢。
翡翠扉门紧掩,瑞光映照其上。
门外站着两个容貌甚佳的两个小哥,二人衣着光鲜,举止有度,见易慕一行人奔着流光阁这处走来,齐齐走下台阶相迎。
其中一个男子面带微笑,他向易慕拱手一礼,语气恭敬而温和:“贵客光临,实为流光阁莫大的荣幸。诸位,请随我来。”男子声音温朗澄净,目光明澈如泉。
能在这个地方当差的,眼睛果然毒辣。竟能一眼在人群中瞧出易慕的身份不同来,
众人登阶而入,翡翠门被推开的瞬间,迎面而来的是芬芳扑鼻的花香,馥郁而清淡。步入厅堂,琼光瑶影,金碧辉映,琉璃华彩,很是壮观。
两侧设纱帐,内有乐师,丝竹管弦之声宛转悠扬。
厅堂正中,一幅绘满山水的巨大屏风矗立其中,构图巧妙,笔法细腻传神,山川河流呼之欲出。
小哥将易慕一行人引上二楼最大的两间雅间,流光阁有个规矩,就是男女不同席。
不过分开坐也好,省的都不自在。
几个女吏都不敢挨着易慕坐,她们始终顾忌易慕府君夫人的身份,将尊卑等级刻在骨子里。反观那个叫常毓的姑娘,倒有些跃跃欲试。
“你想坐便坐,何故这般扭捏?正巧,我有一事想请教你。”易慕温声道。
常毓得了易慕的话,相当爽快地坐好,眉飞色舞地对易慕道:“请教二字不敢当,您有什么只管问我便是。远的不提,自我入九阴府这一千多年,阴司大大小小的稀罕事没我常毓不知道的。”
这姑娘倒不自谦,难怪能与江熙虞处到一起去。
“你可晓得那无面船夫?”易慕问道。
“您说她啊,略知一二,不知您想听哪一段?”常毓呷一口热茶“哒”的一声将茶盅放置在桌案,等着易慕发问。
“我也很好奇这人脸是怎么没的?”江熙虞凑过来接上常毓的话。
“那这可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喽……”常毓喟然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