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见春》梅酝

11、11

　　新生入学没多久便要如期进行团员选拔，一班原定的几个人选在初中的时候都已经入团了，名额自然而然也就轮到许见春和其他同学。

　　上团课前，学生会的人到每个班级里收集参与团课学生的联系方式，□□盛行的年代，所有人留的都是自己□□号。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收集的，放学回到家的许见春看到页面上多了个群聊，她点进去一看，三十几个人，还有逐渐被加入的同学。

　　每个被邀请的同学进群后都改了名字，许见春跟着一起，班级号加上姓名，201301—许见春。

　　正当许见春要退出群聊页面，认真写作业的时候，小小的屏幕上出现程星传三个字，还没触碰到返回键的指腹摩擦在显示屏上，好奇心驱使着她在群成员中寻找到他的名字，然后点击头像。

　　跳出来的页面上，程星传头像是一个橙色衣服，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的，空间的背景是一大片的森林。

　　不过许见春对这个地方觉得似曾相识，总感觉好像知道在哪里，她努力地回想着到底在哪里，却始终寻找不出具体位置。

　　许见春指腹滑着屏幕，仔细地瞧着程星传每一条动态，最新的是三天前，是周六外出到公园里野郊，几张生态环境的照片，还有一些花草的介绍。

　　在她的认知中，男生很少会对花草树木感兴趣，大多都是游戏或者其他大众型的，而程星传却对植物类有着非常喜欢。

　　【蕨类】

　　程星传的动态像是一个科普栏目，所有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可以看到，许见春拿出以往未曾有过的耐心翻看，每一张照片对应着每一段科普文字，无比细心区分。

　　而程星传发动态的时间似乎也被许见春掌握住，每三天发一次，时间点也是相同的，都是早上五点十四分。

　　她狐疑地盯着屏幕，想着这是不是对程星传很重要的一个时间，不然也不会连续几年都在同一个点发动态。

　　继续往下翻，赫然出现张照片，背景是在郊野森林公园的草坪上，后面湖面波光粼粼的，蓝色小帆船行驶在上面，照片里有的人她见过，程星传旁边有一个头发到肩，身穿白色碎花裙的女生。

　　她坐在秋千上，双手抓着亚麻色粗绳，眉眼含笑温柔，空中有樱花飘落，几片掉在她的裙角和肩膀处，几片滑过她身前，挡住秀气的鼻子。

　　程星传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笑容，另一只手高举起来比耶，身着白色短袖，黑色长筒裤，虽然很平常的衣服，但穿在他身上就是要比别人好看许多。

　　许见春心中嘀咕着，衣服架子。

　　右侧站了一个男生，不如程星传那么开朗，笑得也僵硬，但长相也是许见春看过这么多男生中排得上顶尖的。

　　这张照片上的人看起来都很小，尤其是程星传，和现在的他差距很大，许见春估摸着应该是前两年的照片，毕竟长开和没长开一眼就分得出来。

　　仅仅是照片上的程星传就让许见纯自然的露出笑容，右侧脸颊凹陷着的小酒窝映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渐渐膨胀的心，不知不觉有些东西渗透进去。

　　许见春心想应该是一同长大的朋友，但程星传和女生举止略微亲密，她又不敢确信，在是与不是之间徘徊。

　　许见春将这张图保存到自己的手机中，像是做贼样的心虚，她不知道程星传会不会看到自己的访问记录，手指微微发抖地停在屏幕前，眼睛像镜头无法聚焦一样突然变得模糊。

　　“作业写完了就玩手机？”

　　突然问话让许见春迅速地关掉手机，她抬眼慌乱地盯着母亲，“没，还没开始写。”

　　“赶紧写，这都七点了，待会儿别睡得太晚。”

　　许见春嗯了声，把手机塞到抽屉中，然后又打开早已放在桌面上的练习本，装模作样地拿起笔在上面写。

　　越长越大，父母对于许见春的学习以及生活的不严苛，虽然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放养模式，一直都很听话，但总是会碰到不好的人，从此影响一生。

　　许见春小学时曾羡慕同学周末可以让父母带他们出去玩，只有她周末需要待在市场里帮忙，也很少有时间可以外出。

　　许见春母亲看了眼她卧室，脸上有些满意，打小就不用操心女儿的生活，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

　　听到门锁的碰撞声后，许见春放下笔，双臂叠加在桌子上，下巴靠上面，眼睛乱看着墙壁上的小物件。

　　钉子上挂了栀子花手串，这是许见春放学回家路上遇到老奶奶提着编织篮子，蓝色毛巾下藏着这一串串的花。

　　已经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花串，就算是有也都是老奶奶拖着佝偻的身体蹲在路边卖，而匆忙行走的路人大多都不会注意到。

　　买下花不过就是突然想起那天在班主任办公室闻到的栀子花香，所以一时兴起便花了钱。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明明没有看多少，就已经七点，那一沓沓卷子摆在面前也没有心思去碰，脑海早已天马行空。

　　她不敢去添加程星传好友，早已不在一个班，而且也找不到正当理由，他们本就没什么交集。

　　或许是青春期逐渐知道男女有别，班级里的男生和女生都会自主地拉开距离，平时除了正常的学业交流就没有其他的，各自小团体都玩得很开。

　　而许见春曾在脑海中想过无数个对话内容，都没有在她和他身上出现过，少女的心思是乱糟糟的，是不符合实际，是一切虚幻的。

　　“唉。”许见春心头涌上一股悲伤，无力感出现在身上，不管怎么去往好的方向走去，依旧会绕回到最根本的问题上，始终纠结于程星传和那个女生的关系。

　　越想许见春越有些看不起自己，明明互相都算不上认识，却在这里做白日梦，去窥探他的朋友和隐私。

　　这有想法许见春只觉得不应该存在，可她又无法控制内心，无法不让自己去关注程星传以及和他有关的事情。

　　中午在学校和张瑜散步的时候，知晓公告栏处贴了三好学生榜单，她便牵着人往那儿去，站在前面寻找着程星传的名字。

　　她却比程星传更加自信，认为一定可以拿到奖项，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只拿到了学校的三好学生，并没有得到市级名额。

　　心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般，逐渐蔓延到全身，她喝了口水想要压下去，但就像油锅着火，浇水便会更加猛烈，甚至延伸到别处。

　　写作业时也完全心不在焉，时不时地修修改改，纸张本就脆弱，胶带多粘几次便会有破洞。

　　许见春捏着塌着的鼻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答题处已经没有能写的地方，她找了个方形纸张贴在上面，然后用胶带粘住，空下来的部分勉强可以写答案。

　　这样的操作许见春早已习惯，因为控制不住力道，所以导致作业本变成这样，上了高中后，明确要求不允许使用修正带和修正液，平时正常小考可以使用胶带，但大考也不行，学生也都在适应。

　　【各位同学们好，本学期第一节团课将在下周二中午十二点十分阶梯教室进行，请大家准时到达】

　　【同时也请没有更改群昵称的同学按照以下格式修改，13+班级+姓名，谢谢配合】

　　程星传的消息许见春并没有及时看见，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的，不仅仅是通知了这一个，下面一个个发出收到，而没有回复的又都被挨个艾特。

　　屏幕上程星传艾特她的消息被许见春盯了许久，心中嘟囔着，可能这就是仅有的交集，道过几次歉，说过几句话，但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许见春心中窃喜，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大，打完字后斟酌许久，却没有及时发出去，她看着屏幕上一连串收到，再看看自己那一长串，又点着屏幕删掉，重新输入后还是不满意，最后沮丧地发出收到两个字。

　　【来的时候记得帮我买个胶带哦，别忘了】

　　张瑜拜托许见春做的事情，因为群里的消息而让她忽略掉，有时候碰上和程星传有关，她就变得傻乎乎，呆愣愣的。

　　到学校后，张瑜见她双手空空的，睁大眼睛震惊地问道：“我的胶带呢？”

　　许见春脑袋瞬间放空，眼睛闪躲地说：“忘了。”

　　被不明思想冲昏了脑袋，许见春心虚且尴尬地说：“先用我的？下午放学再去买。”

　　“没事儿，我去隔壁班借，不是什么大事。”张瑜挥了挥手不当回事，起身就往二班走去，而许久没有霎时眼红，羡慕她的性格可以让她大胆地去做。

　　多少次可以寻找到的借口，却都因为胆小而没有迈出那一步。

　　这不是张瑜第一次到隔壁班借东西，也不是许见春第一次看见，但每回都会跟在悄悄默默地跟在后面，企图想要透过机会看到门内的人，却不料次次都看不到，或许就是天公不作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