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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周道长喝喜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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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不周山顶,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无云,今天是个好日子。
周京燃一改往日朴素装扮,穿得特别人模人样,还缠上腰带,一番精心打扮,整个人神采奕奕地靠柱子上,不停地催着某个折腾一早上还没收拾好的瞎子。
“王兄!”
“王大哥!“
“王老爷,好了没!”
屋里除了衣服的摩擦声,没有其他动静。
又等了一会,周京燃终于按耐不住性子,开吼了,“王瞎子!”
“来了,来了。”
王瞎子悠闲悠哉地走出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着急样。
他笑了笑,“周兄,修道之人,仪表可为重中之重,遇事莫着急,莫着急。”
“闭嘴!!!”
周京燃火了,“赶紧的,再不走,宴席都散了。”
今天他们要去喝喜酒,六婶儿子娶妻了。
说起来,六婶家也算因祸得福,村子死了人,村长不敢欺瞒,第二天就上报官府,官老爷一听死了十多个人,对村长所言有所怀疑,于是派师爷连晚查探情况。
山路难走,师爷又四肢不勤,加上为民之心过于焦急,一个不当心,就滚进山沟沟里,众人寻了一夜也没找着,最后竟被砍柴的小子所救。
这个幸运的砍柴小子就是六婶儿子。
救命之恩大过天,师爷年老色衰,无法以身相报,但家中有一适龄闺女,于是便女替父还恩,嫁与六婶之儿。
六婶得了个家里当官的媳妇,乐得几天睡不着,唯恐婚事有变,还找他挑了最近的吉日成婚,也就是今日。
刚走到村子,便听闻锣鼓声响个不停了,周京燃那颗凑热闹的心就骚躁动起来了,“王兄,村子的路已经修好了,平平整整,摔不了,你慢慢走,我看看六婶有什么地方要帮忙的,先走一步了。”
他撇下王瞎子,自己跑了。
六婶家灯笼高挂,热热闹闹,欢乐喜庆。
周京燃赶到时,新郎和新娘已经行完礼,正要送入洞房,新郎被众人簇拥着,推着先一步到新房,新娘子在后头慢慢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大厅到新房这一路,新娘子走得特别慢,一步一停,等着大闹洞房的人都快急冒烟了。
不过房子不大,再磨蹭,新娘子走着走着也到新房门前,面对出人意料的高门槛,搀扶着新娘子的陪嫁妇人脸色微变。
这门槛并非六婶故意刁难新娘,只是村子周围密林众多,湿润多雨,大家又爱用木头建房子,所以为了阻挡湿气,家家户户的门槛都建得特别高。
“小姐,小心门槛,一定要大步跨过。”陪嫁妇人道。
新娘子动了,也不知道是盖着头布看不清,还是怎么的,她跨了好几次,可脚都碰着门槛边上,跨不过去。
这一幕让准备闹洞房的众人心惊胆颤,纷纷出声鼓励,“再抬高一点,高一点就过去了。”
新娘子试了又试,伸脚,踢到,放下,再伸脚,踢到,放下,再伸脚……
来来回回好半天,新娘子还是未能跨过门槛。
吵着闹洞房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人群中,周京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为新娘子掐了一把冷汗,成婚当天门槛跨不过去,是个大忌啊。
不过这门槛也不至于高得离谱,让人完全跨不过啊?为何新娘子硬是跨不过去?难不成她是故意的?她不想嫁砍柴小子?
那边,因一直跨不过去门槛,陪嫁妇人急了,于是让新郎过来抱新娘过去,门槛总算是跨过了,众人刚要松口气时,意外就出现了。
新郎放下新娘时,不小心弄掉她的头盖巾,慌乱着去捡头盖巾时,不小心撞倒了陪嫁妇人,陪嫁夫人又撞倒新娘子,两人摔在地上。
“娘子,你……”
新郎话还说完,就被众人惊呼的话打断了,“傻的!她是傻的!”
“对啊,一看就知道是傻的。”
“哎呦,周壮娶了个傻妞。”
“一定是傻的,我们说她半天了,她也没吭一声,肯定就是傻的。”
……
新娘子跌倒在地上,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对于众人的议论,她没有反驳半句,甚至连话也没说一句。
周京燃一看,心知完了,这下洞房闹不成,喜酒也喝不成了。
听闻动静,六婶匆忙赶来,得知情况后,瞬间变身愤怒的护崽老母亲,大骂大打,按着陪嫁妇人猛打。
良久,她打累了,甩手瘫坐在地上痛哭,“老天,我这是作什么孽啊,我儿这辈子完了,彻彻底底完了,我不活了,不活了。”
“亲家母……”
“呸,谁是你的亲家母,还有,谁让你说话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六婶大吼。
“亲家母,你别生气,让老奴说一句话,就一句,我家小姐不是傻的,只是病了。”
六婶瞪着她,眼神像吃人一般,“滚你丫的,你当老娘是瞎的,这一看就知道傻的,你还敢骗我!我打死你这个歹毒的坏婆娘!”
六婶又动手了,陪嫁妇人边躲边说,“我家小姐真的是病了,没傻,老奴没骗你啊。”
“哼!不承认!行,我打到你认为止!”
“姑爷……”见六婶不好说话,陪嫁妇女转身,将目光投向新郎,向他求救。
六婶一听,更怒了, “不许叫,谁是你家姑爷,老娘告诉你,我儿子……”
新郎扶着新娘子坐在床边后奔了过来,“娘,你别骂了。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还不清楚吗,就是她们当官怕傻女儿嫁不出,故意骗咱家,这是骗婚!这门婚事,我不认!儿子,娘跟你说,这个亏,咱们不能吃,会害你一辈子的。”
新郎欲言欲止:“娘,我……”
六婶不让他说,将他推到一边,“你别管,这事娘来搞定。”
六婶和人吵得不可开交,原先来闹洞房的人,都识趣地散了,周京燃也不瞎,默默地跟在众人后面,开之大溜。
他在门口时,却被人拉住了。
“嗯?”周京燃转身一看,是满脸焦急的新郎,也就是周壮。
周壮拉着他没说话,直到在场的人走光了,他才开口。
“京燃哥,帮帮忙。”他拉着周京燃的衣服,眼睛里发出求救的信号。
周京燃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安慰一句,“你放心,这事你娘能处理好,绝不会让你吃亏。”
周壮垂下了眼,“可……我想吃这亏。”
“什、什么?”周京燃一嗓子差点吼了出来,恨铁不成钢般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脑子犯什么糊涂,这辈子不想好好过日子了,是吧。”
“没有,我没犯糊涂。其实、其实我和秀月之前就认识了,她真不是傻的,现在这个样子,可能真是生病了。京燃哥,你帮帮我,她病成这个样子,我不能抛弃她。”
周京燃这下子总算明白了,什么以女替父还恩都是假的,这对男女早就好了,一切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什么救命之恩,以女相报,呸!都是借口。
亏他之前还纳闷了几天,他天天砍柴,也捡过不少人,怎么没人送个闺女报答报答他。
“好了,你别拉着我了,你想留她,就直接和你娘说清楚。没事,你娘疼你,她不从,你就闹一出为情自杀的戏,她肯定都让着你了。”周京燃给他出了个招。
“可是……”
周壮话还没说完,那头六婶和陪嫁妇人又打起来了,其实是六婶单方面殴打,妇人毫无招架之力。
“娘,你别打了,别打了。”
“你让开,看我不打死这个满口胡说的臭婆娘,她竟然敢污蔑你和那傻妞有染,我要撕了她的嘴!”
“娘,娘,”周壮拉着六婶,哭道,“她没说谎,我和秀月确实情投意合,相识多识,她现在真的是病了。”
六婶打人的手顿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家儿子,“你说什么?”
周壮将之前他和新娘子相识经过一一告知六婶,最后哀求着,“娘,你相信我,秀月只是病了,她以前不这样的,她人很好的。”
六婶又气又恼,“好,好,你真好啊,你不想活了,是吧。”
“不,娘,我想活,我还要和秀月好好过日子,给你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呢。”
“呸,老娘不要,我才不要傻孙子,你爱和傻妞过就和傻妞过,不过,以后别喊我娘,有事也别找我!”
“娘,会好的,秀月只是病了,肯定会好起来的,”
周壮拉着六婶的手苦苦哀求,见六婶不为所动,突然望向还在门口看戏的人,“娘,京燃哥说了,他有办法,他有办法治好秀月。”
周京燃傻眼了,这话他什么时候说了。
这一愣神的功夫,六婶已经冲过来了,她死死抓着周京燃的衣服,“小周道长,你说真的?你有办法治好她?”
周京燃一边挣脱她的手,一边摆了摆手,“没……”
“有,有办法的,京燃哥说他能治好秀月的。”周壮大声打断了周京燃,“京燃哥,你就帮帮我和秀月,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周壮跪了下来,一边求,一边哭。
周京燃真是被他气无语了,“治病找大夫,你找我没用。”
“不,你肯定有办法的,京燃哥你这么聪明,不但会赶猪精狗精,还会驱鬼火,一定有办法治好秀月的。你就帮帮秀月吧,京燃哥,我求求你了,这辈子周壮给你当牛作马,一定好好报答你的。”周壮给他嗑了几个响头。
旁边的陪嫁妇人也爬了过来,“菩萨,你开开恩,救救我家小姐吧,救救我家小姐吧……”
三个人扯着他衣服不放,周京燃想走也走不了,脑子被她们的哭声吵得嗡嗡作响,心烦气躁不已,“我又不是大夫,救什么救,她有病就去找大夫!大夫才能治人,我不会!”
无论周京燃怎么辩解,那三人就是不放过他,死死拽住,仿佛最后一条救命绳。
周京燃仰天长叹,这是为何呢?他不过凑凑热闹,看看戏,怎么就摊上事了?别说治病了,他连人到底病没病都看不出。
周京燃转头瞪着面无表情的新娘子,气得直咬牙,这事就是她惹出来的,还坐着好好的,完全置身事外,真令人来气。
周京燃瞪着她,可瞪了一会,神情一变,眼底闪过一抹吃惊。
下一刻,他态度大变,“行了,行了,别又哭又跪的,起来吧。那个谁,你好好说,你家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陪嫁妇人高兴得又是拜,又是哭的,说了半天,总算把情况说清楚了。
原来,新娘子三个月前突然一睡不醒,一个月前突然醒了,但醒了就变成现在这副不言不语,不听不闻的样子。
周壮跑过去,抓着新娘子的手,失声痛哭,“秀月,我错怪了你,那段时间,我以为你不见我是变心了,还伤心了好久,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早点去找你就好了,呜呜呜……”
周京燃不理这位情圣,继续问陪嫁妇人,“出事前,她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小姐性子喜静,除了拜拜,平时不出门,一直待在府里。”
周京燃瞟了眼周壮,问:“这么说来,小壮之前就是和她在庙里见面的,小壮,你们平常去哪处庙多一点?”
周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崇音寺,我们一直约在崇音寺见面。”
“菩萨,其实这病不单止小姐一个人染上了,城里有好多人和小姐一样,也是染上这种怪病……”
“什么,这病会传染,松开,快松开。”六婶吓得跳了起来,去扯开周壮和秀月的手。
周京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闹了,这事不传人。”
“这么说,小周道长,你真有办法了?”六婶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