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骨生香》锦小七

50、050 慕容倒台

　　之后每日都会送来一碗汤药，都会有侍女盯着，因为银子给的挺到位，顾小九倒是喝得也挺利索。日子久了，一日侍女侍奉汤药的时候，有其他下人汇报事情，便将汤药和银子放下，便去忙了。

　　顾小九得空，瞅准机会，推开窗子，“哗啦”一下，将汤药悉数倒了干净。

　　不想，房门此时被推开，顾小九迎面看到一袭雪青色衣衫的段子仪，倒药的动作正被段子仪逮个正着。

　　顾小九微愣，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中的碗丢了出去，利落关上窗子，一脸傻笑地看着段子仪。

　　这几日顾小九见到他的机会很少，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此时段子仪一袭雪青色锦袍，面色有些憔悴，唇色发白，眼底有些发乌，与往日神采奕奕、风度翩翩的风流公子有些不同。

　　此时顾小九做贼心虚，也不敢看段子仪的脸色，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段子仪踱了进来，悠悠闲闲坐了下来，修指轻扣梨花木桌面，“小九，我们来好好算算账？”

　　顾小九头皮发麻，结巴着说，“算……算账？算什么账？”

　　段子仪睨着她，“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不是忘了？你已经还了一千三百五十二两，剩下的银两，莫不是不准备还了，准备肉偿？”

　　没忘，她这不是在狱中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木君悦重伤。

　　顾小九低着头，从怀中掏出这些天攒的银元宝，“没忘，先还一点。”她的银子被杀千刀的坏官给抄了。

　　她可怜兮兮服软，“我知道错了。”她知道段子仪的脾气，现在他在气头上，谁知道会不会把她喝的几口他府里的水算进她的账单里，当年她就这样吃过亏，账本上多了好几笔债务。可他也健忘，哄一哄，若是没记在账本上，哄得他高抬贵手了，回头也就又忘了，所以顾小九很没节操的认着错。

　　段子仪看着大腿上的挂件，面无表情，“错哪里了？”

　　“我没有攒够银子。”

　　“还有呢？”

　　顾小九抬头，无辜地说，“还有？”

　　顾小九眼看段子仪怒上心头，气红了眼睛，连忙说道，“还有……还有不该把药倒了。”

　　段子仪起身，离开前冷冷说道，“我会让人重新送药过来，若是再发现你偷偷将药倒了，所有债务翻倍。”

　　顾小九吓得嗷嗷叫，却也知道段子仪说到做到，不敢随便再将汤药倒了。

　　不多时，便有侍女端着汤药过来。汤药热气腾腾，远远就能闻见浓浓的药味儿。

　　“姑娘，殿下说了，这药必须喝，不然前些天姑娘收下的银子也是要退回来的。”这次换了一个冷脸的侍女，冷冷的说道。

　　顾小九以壮士断腕的勇气干了这碗汤药，“好苦，没有蜜饯？”

　　侍女摇摇头。

　　“没有点心？”

　　侍女继续摇摇头。

　　顾小九苦的舌头都木了，结果治疗内伤药丸的药劲儿上来，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小九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听说外面发生了很多变故。潮州水患一案，不仅牵连出有人贪污赈灾款项，还查出在修河坝的时候偷工减料，造成堤坝二次决堤，差点造成下游数千百姓丧命。潮州一案牵连甚广，段子仪带回来的证据桩桩件件指向慕容相国。

　　据说慕容家在朝中势力庞大，妄图将脏水泼向段子仪。大皇子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要求三司会审，皇帝监审，算是与二皇子正式闹翻。顾小九手中的生药库倒卖案证据，也一并由惠民药局上呈三司。一时间，登闻鼓的人愈发多了，数十年来慕容相国利用权势，卖官敛财，结党营私，作恶多端，甚至纵容收下欺男霸女，占人良田家产。林林总总，罗列出来的罪名有一百多个。百姓写下了万民书，要求严惩国之蛀虫。

　　皇帝盛怒，判慕容相国午门斩首，所有家眷全部流放，慕容相国党羽多受牵连，抄家的抄家，贬官的贬官，没收家产的没收家产。在慕容相国倒台前，他将所有罪名都拦在自己身上。可是前朝大理寺卿何威以死谏，写了据说万字的状纸。

　　那份状纸没有公开，但是最终结果是，皇帝下了旨，说二皇子段子瑜识人不明，受奸人所惑，大逆不道，废黜皇子身份，贬为庶人，逐出京都，幽禁燕云台，非召不准回京，这便等于永远失去继承权。慕容皇后因为为相国求情，被皇帝迁怒，褫夺皇后封号，打入冷宫。一时间京都局势大变，各个世家重新站队，人人自危。

　　顾小九这才明白段子仪所说的二皇子会自顾不暇是何意，现如今二殿下府乱成那样，自然无人关心她这个假良娣了，她也便不用担心简良娣的身份会被拆穿了。顾小九当初宁王府夜宴被段子仪带走的事情，红叶消息甚广，恐怕早就知晓，顾小九便没有专门给红叶送信。只是这日一早便收到红叶留的讯息，要求午时在茶楼见面。

　　顾小九担心红叶有什么要事，决定还是出门一趟，于是换了一身男装，便往府门口走去，却被侍女拦了下来，“姑娘是去哪里？”

　　顾小九惊讶，“你们殿下下令不让我离府吗？”

　　冷脸侍女想了想，摇摇头，“不曾！”

　　“那我想要去城东茶楼听戏，你要不要请示一下？”顾小九微笑着说。

　　侍女愣了一下，迟疑之间，顾小九已经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离府，她离开后也没走远，就在门口找了一家馄饨店，要了一份馄饨，离她不远的地方便是乔装打扮过的家丁，从段子仪府上出来，便不远不近的跟着。

　　小二吆喝着，“您的馄饨好了。”说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不知为何，小二手上一滑，半碗馄饨撒在顾小九身上，小二连连道歉。

　　顾小九摆摆手，去了街边成衣铺子换衣服。过了许久，跟着顾小九的家丁还不出来，暗叫一声“糟了”，赶到成衣铺，果然到处寻不到人，老板说，“人早就从后门走了”。

　　家丁慌慌张张跑回府中通报。

　　此时顾小九换了一身打扮，从角落里转了出来，唇边一颗硕大的黑痣，相貌极其丑陋。顾小九知道那些家丁没有恶意，可是红叶的身份有些特殊，她答应过红叶要给她保守秘密，所以与红叶见面的事情她还不准备让段子仪知晓。

　　顾小九没有去城东，而是去了城西的茶楼，到了地方，从袖中掏出一把描金黑骨扇，哗啦一下打开，轻扇几下，引来周围无数人的目光。

　　“客官，你要点什么？”店小二迎了上来。

　　“一壶雀舌茶。”

　　“好嘞，雀舌茶一壶。”店小二唱喏着。

　　一个人影在顾小九对面落座，顾小九一抬头，并不认识，“红叶呢？”

　　那人深深看了顾小九一眼，起身便走。顾小九连忙跟上，刚到门外转角，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顾小九微微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怎么好，被人背在背上急速前行，倒栽葱，头朝下，被颠得难受，眼前灰蒙蒙一片。通过微小的间隙里漏进来少许的光，顾小九猜测她应是被装进了麻袋里。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背着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将她丢进一辆马车里，压低声音说，“快点，速去赏溪画舫。”

　　顾小九双手被缚，脑袋飞快运转，这人显然来着不善，居然知道她和红叶的特殊联络方式，那么是红叶有了危险还是红叶无意间泄露？他们居然识破她的伪装，看来这幕后之人知道她会易容的事情，那这人知道多少？她总要弄清楚。

　　顾小九用手肘碰触腰间她的百宝药箱还在，她出门前鬼差神使般带上了小巧的百宝药箱，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她取出青铜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割开手上的麻绳，又麻利地割开头顶的麻袋。待她探出头去，发现自己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马车大概四五见方，装饰普通，可内部结构十分结实，窗户被封死，破窗而逃的可能性为零。车门紧闭，门上挂着一个黑布轿帘，顾小九不确定外面有几个人，也不敢贸然行动。

　　顾小九后脑勺还隐隐作痛，显然被人敲了闷棍，这人能从闹市将她带出，显然绝非等闲之辈。

　　顾小九轻轻拨动药箱上的机关，又弹出一个小匣子，匣子是有红色和蓝色两个药瓶，她迟疑一下，将蓝色药瓶取出，将药水均匀涂抹在青铜刀刃上。红色是剧毒的药，蓝色是麻醉散，上次为了自保，杀了那个叫牛哥的车夫用的就是红色瓶子，这次她要查清红叶下落，不准备杀人。

　　做好一切准备，她便退至车厢角落，将麻袋放到身边做遮掩，缩成一团，捻着手术刀，等待时机。

　　马车渐渐停下，短打车夫打扮的男人撩开帘子，打开车门，探进身来，显然和茶楼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他准备拉顾小九身边的麻袋，却拉了空。就在此时，顾小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挥出青铜刀。

　　中年男子显然身经百战，轻松躲过，嗤笑一声，一手打掉顾小九手中的青铜刀，伸手上前去捉顾小九。顾小九的反抗对他来说毫无威慑力，如同抓小鸡崽一般捉住顾小九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