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只有三更

5、2020年5月

　　南方的天气进入5月就已经开始非常潮热了，前些日子，一时不小心在回南天开了门窗，家里墙面都能滴水了，只能整天开着空调抽湿。
　　一场大雨过后又突然过完了回南天，一举进入了夏天。当然所有人都在盼着随着天气的转暖，是不是会和当年的SARS一样，就突然生活、工作、生计、学习恢复了正常。
　　江家楼顶上的菜园如今已经不再种植新的菜苗了，前一阵子江军天天在家的日子，仔细打扫了楼顶，扔了不少杂物，收拾出一个空间，搭了个遮荫篷，说是等江之柳上大学去了，就和兰予天天在这里喝个小酒，赏个月啥的。
　　靠栏杆的地方当初为了与邻居隔离，砌了个花池，种了一排便宜大碗的木槿花，倒是分外开得艳丽。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兰予想起了家乡漫山盛开的映山红，最近倒是常常哼起了当年流行过的小调，“漫山开遍哟，映山红……”。她近些年来已经很少唱歌，江军偷偷录了下来，分享给了柳柳，柳柳当然是要显摆给了安安。
　　相较于柳柳的文体全废，安安继承了双亲的优点，是出了名的好嗓子，又长得漂亮，打小就有不少的小迷妹，不胜其扰，所以一有假期就会躲回兰予这边，从而与柳柳一直打打闹闹着长大。
　　兰予和江军说，看这个天气家里的嗯桃儿应该红了，当年在家的时候，有一片野嗯桃林子，不仅自己吃，这个果子不耐放，要趁着新鲜，用桐树叶包着，能卖上价钱，赶场去卖了，好补贴些家用，今年怎么特别想念这个滋味？
　　江军拍拍她的手，“想家了吧，等柳柳高考完，我们回寨子里去住上几个月。”江军如今也常常出门去店里了，工厂陆陆续续正常开工了，店里出货补货忙碌了起来。兰予笑笑不说话。
　　兰予打扫完楼顶，浇完花下得楼来，擦了擦微汗，她不是喜欢出汗的性子，还是有些热，索性去冲了个凉出来。
　　电话响起，也许是社区的林姑娘来电话确认兰予下午的行程，自从柳柳高中住校后，她在社区做志愿者，最近社区的社工组织了一些全职妈妈向兰予学习传统盘扣的制作。预算不多，好在需要准备的材料比较简单，针、线、布条，都不需要刻意采购，翻出来一大箱的旧布头，只是需要社工帮手拖去服务中心的活动场地。
　　课是每周都有的，一来二去，家长里短的，让这些全职妈妈们都熟络了起来，彼此之间有来有往，集体活动的时间也显得轻松自在。其中最活跃的是去年生了二胎的YOYO妈。
　　YOYO妈准备生二胎时已经快40岁，如今刚刚断奶，所以也常出来走动一下，有时候还会带着YOYO一起来社区服务中心。
　　只是今天课上到一半，实操过程中，YOYO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扔下手中的活计就匆匆往家赶。
　　活动组织的是社工林姑娘，有些担忧，一起追了过去。不久中心的其他社工就收到林姑娘请求支援的电话，YOYO妈的十三岁的大女儿，和爷爷奶奶起了争执，YOYO在闹着要跳楼。
　　那是八层高的老式洋楼，YOYO坐在顶楼天台的边上，爷爷奶奶抱着妹妹已经瘫在一旁，YOYO妈头发散着，被社区民警与辅警拦着，不让千靠前。
　　林姑娘强装冷静：“YOYO，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姑娘，昨天你还说要来服务中心玩的。”
　　YOYO木木回头，眼神穿过林姑娘，狠狠盯着她爷爷奶奶。刚刚在和奶奶的拉扯中她的发圈被弄掉了，如今头发和着泪水、汗水胡乱贴在脸上。
　　“YOYO啊，今天呢，社区图书馆新到了好多的图书，你上次不是说你会帮姐姐一起整理图书架的么？下来，和姐姐先去图书馆好不好？”林姑娘继续说着话，分散着小姑娘的注意力。
　　YOYO倔强着不动。
　　对恃了一个多小时，YOYO终于从楼顶天台边上被消防员搂了下来。
　　YOYO哭了出来，胡乱拍打着一把搂住她的妈妈：“你们又不关心我，为什么要管我看电脑？我就只是看看小说，又没有干别的!”抬手用胳膊挡住眼睛，“你们只知道妹妹，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我说我心里不舒服，你们说我没事找事！你们就会说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做辛苦？”
　　林姑娘见人救了下来了，自己先腿软了，靠着墙，深呼吸，又是想哇哇大哭的时刻，但是她长大了，她能忍住。这一天天的，谁说的社区工作只是繁琐？还有的是刺激。瞥见看见刚刚和她统一战线的片警小哥，两人对上眼，使了个眼色，就心领神会，去唱红白脸。
　　YOYO妈妈在社区民警还有林姑娘见证下和YOYO保证一定会一碗水端平，妹妹有的关心她也会有。
　　心惊肉跳了一个下午，兰予回家后和江军提及了这个事情，他们相顾无言，就算是安安、柳柳最为别扭的那几年，也没有闹出这种花来。
　　本来最为忧心的是安安，幼时他父母就分别组织了新的家庭，两边都不敢使用棍棒教育，但安安的别扭，止于他去了兰予老家陪外婆度过了最后一程，用他的话说，见证过生死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柳柳的青春期的问题更严重一些，女孩子始终更为敏感，特别是她有在初中时与当时最好的朋友分享了很多家庭里的事情，后来朋友喜欢的对象写情书给柳柳被朋友知道了，就被朋友拿来嘲笑她，她非常生气，可以骂她，但是绝不能牵涉到她父母，于是两人吵了一大架，朋友还带人在放学路上堵她，最后她不要命似的一打三一战成名。柳柳的成绩很优秀，学校本来就是全额奖学金请过来提升中考升学率的，学校、家长联合出面，朋友调去了其它班，稍稍平息了事端。柳柳很是低潮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安安和她聊了些什么，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和那些所谓的朋友交情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