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只有三更

14、2021年2月

　　兰予在年前收到了家乡婉拒在外务工人员返乡过年的提示，是她表哥专门发给她的，说是她舅舅指名一定要给她发送到位，江军嘿嘿笑着说，他的家乡也出了类似的通知。就算是自行回乡也要执行集中隔离。没办法，乡村医疗体系是真的跟不上，一但出现问题，就是整个村子的轮陷。
　　消停了回乡拜年的念头，于是江氏夫妇在年前就不停用手机给长辈发去拜年红包。他们很是念旧，每年人情从不曾断。
　　江之柳自从上大学之后就拥有了自己名下存压岁钱的银行卡的处置权，发现自己原来是小富婆之后，很是傻乐了一阵子。也经常上网买些有的没有，但是今天她一定要和未来嫂嫂视频吐槽：“我上个月网购了两盒网红曲奇，刚刚吃完，觉得还不错，决定再入手两盒，打开店铺上个月销量是2，不会只我一个人在这家店买吧……”
　　可把囡囡笑抽了，说下回一定要做给柳柳吃，她很擅长烘焙，而且她是非常严格地按照各种精典方子下材料的那种，前人趟过的雷，她完全不想在这方面走弯路。柳柳下厨房就学习了江军的“适量”，但她是没轻没重的适量，而不是心中有数的适量。
　　大年初三，爷爷奶奶回公司去发开公利是，唐祈安就拎着大包小包一个人就北上了。隔离酒店是好不容易才订到的，一个人在隔离酒店里闲得发慌，不停视频骚扰有空的人，他还开始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运动直播给家人看，最捧场的永远是兰予，都不带挂断的。连唐祈安自己都在笑妈妈就是他的榜一大哥。
　　他还试了试在狭小的空间里，用视频演绎各种段子，技术流，炫得飞起。
　　兰予洗完头出来客厅，看电视，她头发长，每回擦干总要费些功夫，唐祈安很自然接过大毛巾，让兰予背靠沙发坐好，他拖了个小马扎过来坐下，仔仔细细地给兰予擦拭水份，直至半干，又拿了宽齿梳来给兰予通头发。
　　唐祈安一边细细从发尾向上慢慢把结通开，一边和兰予说：“阿乃，那年我在老家住的时候，我给阿哒洗过头发，阿哒坐在凉椅上，仰着头，她虽然那样老了，但是头发一直都特别柔顺，我给她洗头，她给我说你小时候的事。说你从小就特别漂亮，嘴又甜，很有长辈缘，也和我说阿大和阿能们都很疼爱你，把你纵成了十年八乡的霸王花。还没成年呢，上门说媒的人就踏破了门槛。”
　　兰予眼角看着围着她转的儿子，想起他从那么小小的，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不由得眼湿湿：“你阿哒也最喜欢你啊，说起来柳柳都没见过几面阿哒，你陪阿哒最久了。”
　　江之柳吐了吐舌头，拿起手机拍了安安给妈妈梳头发的一小段视频，发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并配了一个母慈子孝的表情包。虽然她总是说安安是擦鞋仔，但是安安眼里确实有活，对比之下，她就是坨叉烧。
　　她其实也好喜欢自己的哥哥，包含他的小习惯，比如说哪里不平就开始抠抠抠，也许会抠出一个大洞来，然后又默默想办法填上；他出门吃饭会顺手拿纸巾把自己面前的桌子擦的干干净净，如果是他去洗水果，他会按照大小和颜色排列得整整齐齐。很多温暖的回忆让她想这个哥哥的好，她知道自己的小金库其实有安安将压岁钱分给她的一半，也许她应该答应哥哥那个无恼要求的：唐祈安基于在隔离酒店闲出P来培养出来的爱好，短暂有了那么一点想要做短视频制作试验的想法，回到家之后，忽悠江之柳当他的拍摄对象，说想记录一下当代大学生的网课生涯，被江之柳暴锤。
　　于是她不怕死的和他哥商量，她不当拍摄对象，能不能加入他的团队，帮他写文案。因为唐祈安擅长的是技术流的表达，比较天马行空，如果真要开始制作视频，需要归类总结，总而言之就是拔高立意。
　　唐祈安回她，考虑考虑。他当时也就那么一说，他已经发现了一个没有解决方案的问题，短视频的跨平台搬运问题，作为原创者很难维权。
　　气氛良好，兰予和儿女说起了关于家乡的记忆。
　　很多甜美的回忆都会与食物相关，小时候偷偷吃到的麦牙糖，就是她的关于家乡最深刻的记忆：用筷子在陶罐里搅一搅，拉出长长的丝，然后就坐在田槛上，一舔一个下午，陪阿乃在门前的田里劳作也不乱跑；还有叮叮糖，那个卖叮叮糖的阿打一年会来寨子一次，延着田梗用铁锤和铁刀敲出叮叮的声响，她听到声音就会把家里攒下来的牙膏皮去换叮叮糖，虽然她的牙被黏掉过一颗，但她每次都可以拥有一小块，大块的会被阿乃存起来，到年节和做好的新鞋、鞋垫寄给在部队的阿拿，收成好的时候，还会寄些炒好的阴米、炸好的糖撒与糍粑。
　　阴米和糖撒是家里做的。年前，阿乃会泡上一盆自家收成的糯米，泡过夜，然后用木甑子蒸熟，在兰盆里摊开压平，用碗压出一个一个的圆饼，边边角角拨散，放阴凉处阴干就得了糖撒与阴米。糍粑需要壮劳力不停捶打，她们家都是用米和阿能换，阿能总是给得比阿乃给出来去的米还要多，阿乃就叫小兰予去给阿能家送上一包叮叮糖。
　　阴米的吃法是用砂炒，原本硬硬的阴米受热后膨胀，就变得白白胖胖，可以就抓上一把吃，也可以兑上开水喝，当然有条件的时候还可以加一勺糖，会更美味；而糖撒则需要用油炸，糖撒是用红色素染过花样，炸好图案也会被放大，送人好看，非常耐嚼。那个时候外出走人家，路途遥远就是饿了阴米或糖撒就凉水。
　　唐祈安心中一动，他很起把兰予说的话面拍摄出来，有了创作表达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