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蒸梨

50、事关人族

　　谢无恙有气无力哀怨道：“老子的见洁身自好，老子的完璧归赵！”

　　寓情于趴在床沿，俯下身轻吻他的额头，轻笑道：“我也是啊，包你不亏的。”

　　翌日，上京就言传大魔头寓情于重出人间，向人皇宣战。

　　谢无恙再看他时，总觉得长高不少，面部也更加硬朗，确确实实没了从前那副柔气，这也是令他最气的。

　　管监太监来禀报时，谢无恙阖着双目，安静地窝在美人塌上，慈眉善目，平易近人。

　　尖细的声音试探道：“皇上？”

　　“什么事？”见有了回应，太监大着胆子道：“寓情于下了请战贴。”说罢他呈上前去。

　　谢无恙抬眼，便吩咐人退下。信封上白纸黑字四个大字：谢无恙启。

　　谢无恙拆开，书面上只有简单的两行字，字体清秀，倒是如一位故人。

　　“二月二日，西域边疆戍战一场，洗清耻辱！”

　　他抿嘴一笑当然知道这是谁写的，也知道写这个的目的，有人布好了局，怎能不应，只是这局要他的命罢了。

　　“小顺子，召集军队，不用太多也不要太少，二月二准备好。”说罢，他又流利地写完一封回信，利落地递过去，“顺便将这封信带回去。”

　　小顺子侍奉这么些年也算摸出些门道，这皇上好的时候是真好，脾气差的时候也是真的差。只是应了一声，不过须臾出了殿门。

　　空落落的大殿又只剩他一人，想着不如找点事做。于是穿好衣服，束冠戴发。命人带上他那把弓箭，去了丞相府。

　　虽说王朝更迭，在朝廷官员上并无大变动，除去稍稍几个不听话的，其余人还是在他二皇子时收拢起的。

　　到了丞相府，他刻意没让人禀告，只身一人溜进去。

　　走到正院发现人不在这，又去了书房，隔着门窗，瞧见问蓝世一身青袍坐在桌案前，细细品读书简。

　　他朝门窗里扔了个石子，石子落地砸在他脚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引起问蓝世的回眸，即便不看，他也知道是谁。

　　“陛下安好，臣给陛下请安。”

　　问蓝世叩首。

　　三年前的缘故，问蓝世造就如今不冷不淡的性子，自那以后，像是什么也不在乎。谢无恙倒是比从前热情许多，经常溜进来找他。

　　“爱卿猜朕今日来是干嘛？”谢无恙似笑非笑道。

　　问蓝世不假思索：“回陛下，射箭。”

　　不为何，因为皇帝站在门外，脚下是放置好的弓箭，一袭短袍，修剪得当，腕脚、袖口修得窄，一看就是专门射骑用的。

　　谢无恙仰头一笑，“猜对了。”

　　问蓝世的眼神定定落在他身上，如墨色的黑发映衬的脸愈加白皙，在和煦下笑弯了眼。随后低下头，一截头发遮住他堪堪红晕的脸，应允了他。

　　谢无恙勾唇一笑，捡起弓箭，“那走吧。”

　　随即，叫人备了丞相府最好的两匹快马。二人一路向西，去了皇家猎场。

　　一路颠簸加上昨晚一夜荒唐，谢无恙总归是强撑，早已染上了病意。

　　问蓝世看出他的不对，询问道：“陛下，臣看面色苍白，今日确不适宜捕猎，如若不然改天。”

　　他这话说的委婉，不知道的以为他今日看了黄历来的。可偏就巧了，谢无恙这人一向倔。

　　谢无恙强硬道：“不准，朕说过今日就是今日！”

　　“遵命。”

　　二人在羊肠小道上策马扬鞭，前方是一只迷途的麋鹿。山野间开的野花长势好，谢无恙随后苦啊来一句，后拉弓射箭——

　　正中目标。

　　“陛下好箭术！”问蓝世道。

　　“爱卿可知今日为何叫你来？”谢无恙突然没东没西来了这样一句。问蓝世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陛下想射箭。”

　　谢无恙：“非也。”

　　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群黑衣人，手里拿着刀，整个气场变得凶煞。

　　问蓝世真是被吓到了，连带着呼气加重，心脏扑腾跳几秒，就冷静了。

　　他默默牵马转移到谢无恙身前。谢无恙并无动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过后拍拍手，黑衣人顷刻跪倒一片，驱马到他跟前，道：“爱卿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看到匍匐在地的黑衣人乖顺的不像话，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似是才开始明白来这的用意。

　　于是主动出击，道：“陛下完全不用担心，臣对您一片赤诚之心，一辈子为您效力。”

　　谢无恙敛了一下眉，转过身去，道：“都说爱卿天真，一辈子这样的话也能过家家一般许出来。”

　　“一辈子太长，你许不起。”

　　问蓝世愣愣的，眼看着一行人离开，身下马儿一震，撩撩橛子。此刻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谢无恙是怎么发现的，只知道这样，他是被拒了，还体无完肤。像是只鱼七秒一次，一次一次往上贴。

　　被人兜头一桶凉水的感觉并不好，他孤零零回了丞相府。

　　他有点想谢行连了。

　　谢无恙没杀，因为此生不打算娶妻生子，所以过继给了他。有时候他真觉得谢无恙当个商人更出色：有用就留着，没用就一脚踹开。

　　或者残忍一点——直接杀死。

　　回到皇宫，谢无恙坐在床榻上，回想起问蓝世那张世事无争的脸，本想排解郁闷的心此刻坠入谷底。

　　恰好这时来了不速之客。

　　寓情于信步前来，即使未催动灵力，他也在远远不断往外溢。

　　谢无恙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寓情于回他：“听观青山说我那父亲有救了，顺滑知道你的身世，不去看看吗？”

　　寓情于的父亲，那不是死了将近一百年，仙魔大战那陨落的大魔头——陆开悟吗？

　　还有他的身世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不是……

　　没来得及细想。寓情于勾唇一笑，看着他好奇的神情，就知道他感兴趣，拉着人直接走了。

　　良久，听寓情于说快到了，谢无恙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郁郁葱葱的大山。内心吐槽：名字里带个山这辈子和山过不去了。

　　一落地，不出他所料，果然是个木屋搭建的，院子里又种了棵桃树。只是刚刚发芽。

　　寓情于推开门，也是料到观青山不会在屋内这么简单，于是带谢无恙写了地窖。

　　只是门一开，谢无恙就感觉一阵寒气传遍四肢百骸，至少要比冬天冷太多。

　　寓情于瞧他动作被动的不轻，脱下外套给他披上，解释道：“下面藏着一具千年寒冰打造的冰棺，自然要比外面冷上些。”

　　谢无恙道：“不亏是神偷啊，千年寒冰这么珍惜的物种，他直接用来造冰棺，佩服。”

　　“承让。”

　　谢无恙不知道寓情于承让什么，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他一分手比，呵呵，合着“神偷”是二人组合啊。

　　二人顺着往下走。

　　到了尽头，越来越冷也越来越亮。一进门就被震撼到了，外面修的又破又小。真是一点不委屈陆开悟，通体玄木打造，岩壁整整齐齐放着药材，即使整齐，也略显拥挤。

　　更令人震惊的是观青山死了。

　　整个屋子宽阔明亮，中间摆着一具冰棺。冻在里面的人一袭红衣，唇角嫣嫣，眉眼傲气。

　　寓情于失魂看了许久，可能是冻的，再开口嗓子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

　　观青山双臂趴在上面，脸不知道冷似的，紧紧贴着，就那么跪趴在哪。

　　谢无恙：“我也是。”

　　二人临走时，屋内一切如旧，在屋外设了一层结界，将着整个屋子隐匿起来。

　　确保在千年内没人能打开。

　　寓情于走到一半，问谢无恙他有一天死了他会不会殉情。

　　他没回答，反问寓情于。

　　寓情于说他不会。

　　听寓情于讲前因后果。搜寻几年好不容易在迷从森林和各地寻到了续魂草，本来想喂给陆开悟，让他复活。

　　没成想……

　　这之后再不会有人知道后来。

　　之后的话也消失在风里，淡漠开来。

　　谢无恙：“所以我的身世。”

　　寓情于道：“说的是你的前世，我知道的并不全，只听他说你前世是上神，其余的一概不知。”

　　“那你呢，寓情于？”谢无恙反问。

　　寓情于略玩笑几分，一路上灌风，模糊着听到：“我本就是夺天地造化而生，你说呢？”

　　怪不得小小年纪无敌世间。

　　二月二很快就来了，这一天，全程无戒备，只知道皇帝出门，不知是干什么。

　　来到西域边关，一看阵容，魔族浩浩荡荡三十万大军集结东征。边似年站在为首，面相不如从前白净，头上还长了两个畸形的角。

　　身后的魔族更是多数没幻化成人形。

　　这些年谢无恙知道，武林盟一直暗暗打探情报，他们所了解掌握的甚是要比他这个皇帝更广泛，更明晰。

　　一涉及到魔族，果不其然，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匆匆踏马而来。

　　飞驰而来，满头大汗，还是要装作镇定，展现一下威风。为首的萧毅骑行在人群前，如一颗星，身后追随的人将地面震地响彻。

　　从一开始谢无恙就在赌，平常朝廷内斗是无关武林的，可一说起残暴嗜血的魔族，就是事关人族了。

　　他们不是冷血，他们只是更在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