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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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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舟同样倒抽口冷气,表情充斥劫后余生的后怕。
“天爷,幸亏哥们儿你拉了我一把,不然还不摔个好歹的,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今晚来家,喝两杯水酒…”
这是……不认识他了?
王生怔愣一瞬之后,掌心用力,没好气儿的把人推开,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那背影,明显透着一股气愤!
赵远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生气了?
“嘶…”
后脑针扎似的痛过一瞬,赵远舟脑海中忽然多了一段记忆。
赵远舟:……
怎么跟挤牙膏似的呢,不能一次性解锁么?非要把他搞得里外不是人?
玩呢?
眼前这人叫王生,同他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
两人好的跟亲兄弟似的,七八岁的时候王生还救过赵远舟一条小命。
拼着一口气硬是把腿抽筋的他拖到岸上…
直到赵远舟被送去镇上私塾,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之后,才跟王生渐行渐远。
王生不忍从小长大的兄弟变得好赌嗜酒,多翻到镇上规劝他…
奈何赵远舟鬼迷心窍,一点儿都听不进去不说,因嫌弃王生穷酸的打扮让自己在同窗面前丢了脸,还同王生大打出手……
赵远舟:……
原主这是什么烂人…
完全好赖不分,他一个外人拳头已经硬了。
还难为王生特意来林子里找他!
赵远舟可不会蠢到以为会在这深山老林来一场偶遇,定然是王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原主进山,不放心寻了来…
“生哥!生哥!”
赵远舟一溜小跑赶忙把人拦住,满是灰褐色泥道、焦绿草汁的小脸脏兮兮的,堆着讨好的笑。
“生哥别生气,我吓蒙了,一时没认出你,可不是故意的。”
王生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言语充斥讥讽:
“我不过一个穷酸猎户,从哪里认得童生老爷。”
“山里行走,遇到只掉进陷阱的阿猫阿狗都会救上一救,何况是个大活人,童生老爷也不用担心我挟恩图报。”
“这山里不是童生老爷该来的地方,老爷还是早些回家的好些,免得被那些茹毛饮血的野兽盯上,老爷细皮嫩肉的,可是最得那些畜生欢喜。”
…
张口童生,闭口老爷…赵远舟老脸火辣辣的。
原主是被私塾给开除的,他知道这件事,王生自然知道,屯子里每个人都知道。
只当没听出王生话里话外的挖苦之意,毕竟就混蛋原主做下的事…锤他几顿都在情理之中。
“咳…”
赵远舟搓搓手,泥丸簌簌落,砸在草叶上“沙沙”响…
赵远舟:“……”
“生哥,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王生冷哼一声,偏过头不愿意看他。
赵远舟自知理亏,小心观察他的神色。
“生哥,之前是我混蛋,给你赔个不是,我知道错了,生哥你原谅我好不好?”
王生嘴唇依旧绷成一条细线,但赵远舟没有忽略他微颤的眼尾。
“生哥,我不该说那样伤人的话,也不该跟你动手,当时就跟鬼迷了心窍儿一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赵远舟笑的很命苦的样子,这烂摊子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在王生眼里,则是他受尽磋磨,已然愿意回头是岸。
“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整天跟那些人厮混在一起,自古以来,好酒嗜赌的,有几个落得好下场?”
王生瞥他一眼,“若是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早就成了秀才老爷,考个举人也不是没可能……”
赵远舟失笑,连忙摆手:“你可太高看我了生哥,能过好当下的小日子我就满足了。”
抬头望一眼天色,“过了正午了,生哥你饿不饿?”
赵远舟从背篓翻出布包,从布包里拿出油纸包着的烙饼。
他是舍得放油的,即使凉了,色泽金黄的小饼也是细软细软的。
里面卷着脆生生的小白菜、小葱、一颗煎蛋,美中不足就是早上时间紧,赵远舟没来得及炒个酱料什么的。
“生哥一起吃。”
王生扫过他手中白面饼,似有话要说,最后又咽下去。
“我不饿,你自己吃,吃完赶紧下山回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远舟拉着他坐到树荫下,两张卷饼,一人一张。
“生哥你为了养家糊口,田地里的活计要忙,闲暇还要上山打猎,忙的陀螺一样。
我也有家要养,没你打猎的本事,刨些药材卖卖多少也是个进项。”
赵远舟说完,灿烂一笑,大口咬着凉透的卷饼,慢慢咀嚼。
树荫下青年随意而坐,半满的药材背篓靠在脚边,身形狼狈,眸光却出奇平缓、柔和…
‘远舟…貌似真的不一样了。’
“生哥,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王生咀嚼动作顿住,“我…我是来打猎的,恰巧碰到而已。”
赵远舟微笑不语:“哦。”
“我是来看陷阱里有没有货才没戴家伙式儿。”
赵远舟笑意更深:“哦。”
王生:……
从小他就不如赵远舟机灵…
“生哥,谢谢你。”
王生低头看着青青草地,没搭腔。
“我知道你怕我冻死,冬天会给我送柴火、粮食。”
王生:“你爹、几个哥哥都会送柴火,还会帮你烧炕,不然……”
赵远舟轻笑,这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想来也是,成天喝的烂醉,药事没人烧炕取暖的话,怕是早就被冻死。
“都过去了,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赵远舟深以为然点点头。
吃完最后一口卷饼,有些噎,但家里没有合适的器皿能装水。
赵远舟更不可能喝野外的生水,只能靠忍了。
话说…顶着大太阳刨了大半天药材,后背、胳膊满是析出的盐晶,他属实有些渴了。
“山里蛇虫鼠蚁多,容易遇见‘大家伙’,还有猎户们设下的陷阱,你一个人进山太危险了。”
靠山吃山,都知道山里都是宝,但村里真正的猎户却没几个。
无他,山里到处是凶险,死的、活的都能要人命。
王生手艺是跟村里姓耿的老猎户学的,但是几年前他进山秋猎,再也没回来,音信全无…
“咔嚓,”咬一口王生扔给他的果子,酸甜滋味在味蕾绽放,涎水大肆分泌,一个果子下肚,赵远舟觉得似不像刚才那般干渴。
“生哥放心,我不往深走,就围着村里的矮山碰碰运气。”
…
一整个下午,王生陪着赵远舟在山上刨药材,告诉他怎么辨认那些是猎户们做下的提示记号。
少年时那点儿隔阂,在一个炽烈的午后,消弭于无形。
·
午后的蝉叫的人心烦。
周珣身上乏累,却没有半丝睡意,索性来了院里。
提起一通拔凉的井水倒进木盆,踢掉鞋袜将白皙脚掌泡进去…
“嘶…”
整个人都精神了。
木盆很深,能轻松淹没小腿。
等水温热了就泼掉再提一桶,周珣穿着赵远舟不合身的衣服,坐下树荫下静静发呆,那双澄澈的眸子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蕴藏无尽心事。
“在家呢?”
赵家老三媳妇儿,看了周珣好一会儿,才出声。
“我是你三嫂,衣裳做好了,娘让我拿给你试一试。”
周珣迅速掩下眼底氤氲的悲伤,扬起笑脸。
“劳驾三嫂嫂…”
吴坎自来熟的坐到周珣身边,一手轻轻压住他的肩膀,“不用起来,你坐着就成。”
“三嫂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吴坎:“哎呀,你不用忙活,我喝口井水就成,凉快又解渴。”
幸亏赵远舟昨日买了不少杂物,不然招待人喝口水的杯子都没有。
“三嫂,家里没有茶叶,只能委屈你喝些井水了。”
周琦装了一盘昨天赵远舟买回来的荷花酥和枣泥糕,精致青瓷小盘衬得点心愈加小巧可人。
“真漂亮啊…都舍不得吃了…”
吴坎眼底有倾羡,但并无一丝嫉妒。
“小四对你挺好的?”
吴坎属于明知故问了,能不好吗,那做衣服的料子比地主家穿的还好!
统共就能裁剪两身好衣服,尺寸还都是他周珣的!吴夏荷心底千百个不忿,特想将衣服做成一人一身,最好都做给他儿子穿!
赵远舟生的那么俊秀帅气,穿这料子一定好看的紧…
不过最后还是按照从李寡妇哪里问来的尺寸做了两身衣服。
吴坎把这当成笑话讲给周珣听。
“婆婆她就是嘴碎些,不是个坏人,对我们几个儿媳最多训斥,从来没苛责过。”
“你是大地方来的精贵哥儿,她不会与你相处,莫同她一般见识。”
对此周珣只是回了一句“婆母同我娘生的有几分相似,娘亲没了,我一见她便亲切的紧”。
半真半假应付过去,周珣便把话头儿岔了过去,只说些当地风土、聊些小一辈儿的搞笑事。
第一次见面而已,周珣不想同吴坎说太多。
“小四不在,你用过午饭没呢。”
他家是赵远舟做饭的消息,没用一上午就传遍整个村子。
对此吴夏荷恨得直嘬牙花子,却没有任何办法。
无他,儿子不听她的,完全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周珣点头,让吴坎在多吃些糕点。
吴坎各吃了一块枣泥糕和荷花酥之后就再没动过桌上的糕点,手上的渣滓都吃的一干二净。
此后任凭周珣如何劝说,他只推脱自己吃过午饭…
吴坎瞅瞅外屋,笑着同他说:“莫要哄我,你不会生火做饭的是不是?”
周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