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拨舟》绒针

55、Ch054.心碎猫

　　周一早上。
　　南嘉峪把栾春送到光岸大楼，在栾春下车之前向她索吻，说中午要给她送饭。

　　南嘉峪处在两部戏中间的休息间隔，正是闲得发慌的时候。

　　“你好久没看水川了吧，不然这几天去逛逛？我微信上给你推几个新景点。”栾春说完就打开手机，找出几个公众号，边转发边说，“送饭有点太招摇了，我怕在公司影响不太好。”

　　南嘉峪伸长手臂靠在栾春背后，拨弄她肩上的头发，“那我就只能注册成为外卖骑手接你的单了。”他笑起来痞痞的。

　　栾春轻轻锤在他肩上，“说什么傻话！你要真这么闲，可以去游予君那边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

　　“不用担心我，我有地可去。白天会去拜访几个国内的朋友。那，晚上来接你？”

　　“好。”

　　栾春下车离开。

　　-

　　栾春一上午都在等着江承舟前几天说过的文件拿给她签，把自己的客户压着还没去见。
　　午休之后，还没见到江承舟，她有些奇怪。

　　江承舟做事从不拖拉。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栾春只好直接去他办公室找他。

　　她走进那间办公室，推开门，发现里面坐着的人竟然是唐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蕖抬眼看向栾春，端着姿态，“江承舟出差去了，由我暂时代理他的职务。”

　　“他出差了，我怎么不知道？去哪出差？”栾春开始翻手机消息记录，以为自己漏看了什么消息。看完消息记录之后，她发现江承舟和齐助理都没有跟她说过。

　　唐蕖清一清嗓子，继续抬着下巴讲话，“他说不能告诉你。”

　　栾春完全没有把唐蕖的高姿态放在眼里，开始翻桌上的文件，“那就是去图恩能源了。”这个猜测不过是她脱口而出的直觉，她的手还在文件中间拨弄着，“他上周说的任用文件，还有大订单预算，是这几个文件吗？”

　　唐蕖听到栾春的猜测，明显愣了愣，她眨眼以盖过眼里的惊讶，手里依旧没什么动作，“那几个灰色文件夹的就是。还有红色文件夹的，是我这边需要你签字的内容。”

　　栾春从桌上笔筒里抽出签字笔，直接把灰色夹子里的文件都签掉。红色夹子的内容，她认真看了一下，有几个错处，圈出来让唐蕖去修改。

　　“这种内部看的文件，错几个数据有什么关系？”唐蕖很不情愿地接过来。

　　栾春把笔撂在桌上，“这种错误齐助理都不会犯，嫌麻烦去跟江承舟理论。”

　　唐蕖拿起那支签字笔，在桌上来回摁动得很响。

　　栾春本来打算走了，又转身回来，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齐助理跟他一起出差去了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唐蕖咬着牙，“无可奉告。”

　　栾春一脸不屑，从办公室里出来。

　　唐蕖的那几个文件，换做是平时，栾春随手就会帮她签掉。但是今天，唐蕖的态度太嚣张了：故意攒着文件让栾春来找她就算了，在文件里出现那样的数据错误，摆在江承舟那里，是绝对不会给她签字的。

　　不就是临时代理吗，做几个下面人拿不定主意的决定罢了，关键的问题还是要找江承舟才能解决。哪怕江承舟就是瞒着出差的事情，也跟她没半点关系。不知道她在神气什么。

　　栾春刚走出来就遇到齐助理，他看上去一脸焦急，忙着要去总裁办公室。
　　她一挑眉，拦住这家伙，“你没跟江总去出差？他一个人能去谈什么？”

　　“他带着产品部的经理和几个子公司负责人去的。我得替他看着公司这边的事情。”齐助理一着急就什么都说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被栾春套了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栾春扯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么多人去炸图恩总部吗？”

　　“不是啊，哎呀，我不能说，”齐助理撇着眉毛，“小春你就别为难我了。”

　　“好了好了，”栾春松开他，“什么事这么着急，要不要我帮忙？”

　　“就是有一个市场部那边大订单竞价的批复文件，前线竞价的同事等着要用，唐总这边还没签下来，让我去催一下。”

　　栾春听着齐助理的话，回忆刚刚在唐蕖那里打回去的红夹子文件，其中就有竞价批复相关的内容，“不用催她了，她故意把矛盾往我这引。你让市场部的同事修改几个数据，文件转pdf发给江承舟签，签完了转发给我，我会亲自交到财务那里。”

　　“具体改哪几个数据？”齐助理打开备忘录开始做笔记。

　　“我们一起帮着看一下，一眼就能看出来。赶紧吧，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弄好。”栾春说着借了一个路过同事的iPad。

　　齐助理接通前线同事的电话，两个人很快就把签字的文件搞定了。

　　栾春回到办公室，给江承舟发微信消息，问他为什么要用唐蕖做临时代理。

　　江承舟：“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栾春：“齐助理”

　　江承舟：“他的决策能力不如唐蕖。”

　　栾春嘴里嘀咕着“你是不知道唐蕖跟我不对付是吧”，但是想着江承舟说得不无道理。唐蕖顶多就在小事情上面膈应她一下，在大事上不会犯糊涂。于是就默认了，反正出差过几天总会回来，忍忍就好了。

　　江承舟：“你在吃醋吗？”

　　看到这句话，栾春脑子里蹦出一种离谱的可能性——江承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让她吃醋。所以她偏偏不回复。

　　这时，曾显的图片消息发过来。

　　栾春不看也知道，百分之九十九又是股票截图。她跟曾显的聊天记录基本只有股票截图，她心情好的时候就回复几句奉承的话，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现场瞎编几个必跌的理由，跟曾显吵架。

　　这次，栾春心血来潮，也回复一张股票截图。是这段时间图恩能源股票持续下跌的曲线图，还附上一句“漂亮吗？”

　　曾显：“你别忘了，图恩现在也是我们春天咨询管理的客户。”

　　在栾春递出“橄榄枝”的第二个月，曾显从图恩能源离职，正式加入春天咨询管理，并且以海外事业部经理的身份，与图恩能源谈下关于图恩中国分部发展的三年规划单。

　　栾春一挑眉，把“漂亮吗”三个字撤回了，挣钱要紧。
　　曾显的反应也很快，紧接着“你别忘了……”也被撤回。
　　刚才的调侃，就只剩下两张一来一往的股票图片。

　　栾春：“显哥，你帮我买一支股票。别告诉我它的涨势，等我需要知道的时候，我会问你的。”

　　曾显：“股票代码发来。”

　　栾春：“20230621”

　　曾显：“什么日子，这么值得纪念？”

　　栾春随手回过去“中彩票中了五百块的日子”，脑子里却想着那个醉醺醺的晚上，她看着脖子上的水滴项链，有人告诉她，他一直喜欢她。

　　金融人有这样奇怪的玄学，把有纪念意义的数字拿去买股票，或许会有好运。

　　栾春给曾显转账五百，当作买股的基金。曾显退回来，转了五千五给她。

　　曾显：“中五百也要纪念。看你还债这么辛苦，这支股票就当送你的。”
　　“与其买彩票，不如去拉斯维加斯好了，那里赢钱的概率更大一些。”

　　栾春顺着这个话题随意发散，“你说，我要是带着江承舟和祝玲去拉斯维加斯，是不是几周就能把债还清了？”

　　曾显：“那估计你们也回不来了。”

　　其实，栾春心里相信，她不需要去拉斯维加斯，靠着江承舟、祝玲把光岸做起来，她的债务一样能偿清。

　　临下班的时候，栾春接到南嘉峪的电话，刚聊两句话，江承舟的电话也打进来，她以为有什么工作上的急事，只好先挂了南嘉峪的电话。

　　“怎么了？江总有什么吩咐？”栾春拉开董事长办公室的窗帘，想让阳光照进来，才发现又在下雨，小声嘀咕了一句，“你那里不会也下雨吧。”

　　“光岸和春天，都没人吩咐得了你。我这里……”

　　也才两天没见，再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种久违的清新感，像是雨刷洗过的草地。语调也不像平时那么冷，带着点松弛的懒味。

　　只是，后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打断。栾春猜测他那边也在下雨，还是雷雨。所以江承舟大概率是在国内。

　　即使他不告诉她，她也有办法猜到他在哪里、想干什么。

　　江承舟找了个更安静的地方，也许只是戴起了降噪耳机，总之背景里面安静很多，“等我回来，会告诉你。”

　　“那你这个电话的用意是？”栾春的声音听上去很沉稳，也不带任何情绪。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还在吃醋吗？”

　　“我没吃醋。”栾春点开跟江承舟的聊天记录，发现他在那条信息之后，还破天荒地发了一个表情。

　　栾春很喜欢用一个黑猫表情卖萌，江承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个白猫表情，在戳黑猫的耳朵。她扬起嘴角回复一个黑猫表情回去，南嘉峪的消息弹出来：

　　“我到光岸楼下了，别忙工作了，先吃饭吧。”

　　栾春回过去一句“好，我马上下来。”
　　发现语音电话还没挂，对着听筒那边说：“关关过来接我吃饭，我先挂了。”

　　“这是在报复我，也要让我吃醋。”江承舟的声音都立起来，语调冷了几度。栾春能想象出来，他忽然收紧的眼睑和眼眸里漏出的寒光。

　　栾春咀嚼了一下他这个说法，有那么点意思，但是不全对。

　　“不是，只是想提醒你，我不在你手里，也不在任何人手里，谁都抢不走，也抓不住。你拒绝的，自然有人接受。”

　　栾春边说边收拾东西，把桌上的小玩意一股脑往包包里面塞。

　　“你跟他睡了？”这句又冷了几分。

　　“睡了呀。那天早上你不是来过了，前一天我就跟他一起睡的。”栾春跨着包，来到电梯口，“不说了，我要进电梯了。”说完她立刻挂了电话。

　　江承舟发来一个心碎的白猫。栾春笑了笑，摁灭了手机屏幕之后丢进挎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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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有人发表情是用来卖萌的夸张表达，有人发表情却只知道贴合自己当下的真情实感。

　　江承舟靠在椅背上，勾手扯松领带，他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紧拧的眉头，又抬起手，看一眼屏幕上有没有她的回复。

　　他空落落地垂眼，拉回之前的聊天记录。

　　当她问他“临时代理为什么是唐蕖？”，正中他的下怀。她没再回复他的消息，但是齐助理告诉他，她很关心他究竟去了哪，至少她有一直在想他。

　　当她接起电话，小声嘀咕问他这里的天气，他想她在关心他。哪怕是最后她说她已经跟南嘉峪睡过，他也觉得她只是为了气他随口找的说辞。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心动和心碎搅得一片狼藉。

　　理智也救不了他，他就是想要她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