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顾小玄

2、迁徙

　　寒山峡，大周的最北方，常年飘雪，寒风凛冽，周遭都是峻峭山崖。

　　若是看惯了中原景色的人，来到这里或许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但对于本地的百姓来说，这可就是苦不堪言了，他们无一不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寒山峡，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因为寒山峡是大周流放罪人的地方。

　　自大周建朝三百多年以来，寒山峡已经接收了不知多少被流放的罪犯，或有罪，或无罪，或被陷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这里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寒山峡早已成为了一处遗世独立的自由城邦。

　　在这里生活没有法律，没有约束，有的只有拳头，有的只是弱肉强食，谁都想有生之年能够再回到中原，只是大周的铁骑并不会给他们机会，从寒山峡去往中原的路途上有无数重兵把守的关卡！但饶是如此，仍有人能够离开这里，甚至是举族搬迁！

　　纪家，寒山峡最大的势力之一，在寒山峡无人敢试锋芒。只是今日纪家的大厅中，却围满了人，交头接耳间，目光却无一不例外都放在了大厅正中央的年轻男子身上。男子身形略显消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戾气，正是如今纪家家主纪澜的独子纪辰。

　　此刻他正坐在首座上闭目养神，听着周遭的窃窃私语，纪辰缓缓睁开双眼，扫视全场，“想必诸位都好奇我今日回纪家所为何事？不错，正是家父当年答应你们之事——带纪家走出寒山峡！不仅如此，我们纪家日后还将成为京州世家！”纪辰此话一出，大厅中瞬间炸开了锅。

　　看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一众族人，纪辰目露精光，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诸位的疑虑，父亲早已知晓，并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如今我姑姑已经是大周皇帝亲册的贵妃，此次纪家迁往京州，便是她带人在京州接应，所以诸位大可放心！”

　　“纪沐？据我所知，纪沐在宫中似乎并不得宠吧？”一老者幽幽开口。

　　“哼，族老此话何意？姑姑入宫时日尚短，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后宫之主！”纪辰看向老者，目光寒光。

　　见场面胶着，有人开口道，“并非是我等质疑，只是眼下家主在京州根基尚未稳定，贸然行此举是不是有些过于求成了？”

　　“是啊，此去京州，路途遥远，若是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前功尽弃？”又有人道。

　　“此行我夫妇会同诸位一起，保证你们的安危，诸位自可放心！”纪辰身旁一名魁梧男子沉声道。

　　“纪护法在，我等自是放心，只是……”还有人想要说什么，却被纪辰粗暴的打断，纪辰面露不耐之色，“家主有令，今夜便启程，你们若是有不愿意的，自可留下，若是让我再听见有人说什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纪辰说罢，将座椅扶手一把捏碎。

　　见场面渐渐安静下来，纪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诸位若是没有异议，先去收拾行李吧，今夜我们便启程！”

　　纪澜的血腥手段，纪家众人可谓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可能轻易坐上家主之位，至于纪辰，其手段较之其父也是不逞多让，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能够掌管纪家暗卫。纪家众人本来一肚子的话，都同方才的扶手一起没了，眼下见纪辰下令，也都不敢再说什么，纷纷离去。

　　待到族人都散去后，纪辰转头对着身旁的壮硕男子，微微颔首道，“纪护法你也别愣着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吧，纪惜妹妹定然是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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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清冷的月光辉映而下，收拾妥当的纪家众人在纪辰的带领下，就这样静悄悄的离开了寒山峡。路途出乎意料的顺利，一路的大周关卡无一人阻拦，这让纪家众人对纪澜的敬畏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

　　车队最后方的马车中，一容貌清秀的妇人，怀抱着已经熟睡的女娃娃。

　　平时不苟言笑的纪仁也在此时露出罕见的笑意，他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女娃娃的脑袋，“好些年未见，惜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呵呵……”

　　“惜儿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你粗手粗脚的赶紧拿开！”纪仁的举动却遭到夫人纪敏的不满。

　　“嘿嘿……”听到夫人的责骂，纪仁缩回手挠了挠脑袋，“等再过些日子，到了京州，惜儿一定会喜欢的，那里的玩意可比寒山峡多了去了！”

　　“此番搬迁也不知是福是祸……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纪敏叹了口气。

　　“是啊……家主此举确实有些操之过急，连我也是从纪辰口中知道的。”纪仁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你我小心行事就对了，一定要保护好惜儿。”纪敏看着睡熟的纪惜，面露慈爱。

　　“夫人放心，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伤到你们的！”纪仁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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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为的天谴，在马车的疾驰之下，只经过月许的长途跋涉，便抵达了京州。纪家众人目光惊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是一个与寒山峡截然不同的城邦，异常繁华，街道旁满是叫卖的商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他们当中不少人还是头一次走出寒山峡，此刻在他们心中，家主纪澜便如同他们的再生父母！将他们从那个遭人厌弃的地方给拯救了出来！给了他们一个新的生活！

　　“京州居然也下雪哎？”

　　“听说这好像是京州第一次下雪呢……”

　　“好热闹啊！哎，那个红红的珠子好像书上说的糖葫芦！”

　　“对对对，还有那个，那个好像是糖人！”

　　在纪家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车队兜兜转转，来到了一条颇为隐秘的街道中，早有人在此等候，那人身披铠甲，目光坚毅，正是京州城的禁军统领洛云。

　　“没想到洛统领竟亲自前来，有劳了。”纪辰见到洛云连忙下马作揖行礼。

　　洛云对纪辰的示好毫无反应，一挥手，身后的士兵连忙将车队围了起来。

　　“洛统领这是何意？这些都是纪贵妃的娘家人，洛统领难道不怕贵妃责罚？”纪辰见状面露不悦之色。

　　“未将身为京州禁军统领，自当对京州安危负责，贵妃若是问罪下来，未将自当一力承担，得罪了！”洛云说着便开始带人检查起了车队。

　　一番检查见并未有异样后，洛云的面色稍有缓和，带人让开了路，指了指后方的府邸，“这便是贵妃为诸位准备的安身之处，请吧！”

　　“洛统领真是尽责，早就说过了都是贵妃的娘家人……”纪辰面露假笑，带着人缓缓进了府邸。

　　洛云看着纪辰等人的背影，目露精光，朝着手下的吩咐道，“从今日起，增派暗哨，给我盯好了这里，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纪家的车队看似并无异样，只是洛云并不知道，就在昨日有一批商队连夜入了永州城，那是大周人口最多的都城，极其繁华，说是大周的第二个国都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