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是富家子弟》淮虔

5、不眠

　　　　言祁从没觉得自己能洗的这么快，他把毛巾搭在头上，砰的一声推开门，把站在外面不远处的沈钰吓得直往这边瞅。

　　他大踏步走过去，沈钰瞅着他脸色阴沉也不敢大声说话，乖乖地站在原地，双手把遥控器奉上。

　　“万分抱歉。”认错态度良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这样了。”

　　言祁拿过遥控器，语气淡淡：“我就差没给你说不要乱按，你是小孩子吗需要这么提醒？”

　　他在遥控器上摁了两个按钮找到了正确的一个，屏幕上蓝色边框旋即消失，刚刚电视上的节目弹出来，梨园春里的戏曲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好了，给，这次别瞎按了，就我跟你说的那几个够你用了，其他的反正也没什么作用不用去管。”言祁感觉自己现在的耐心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今天说的话比他这两三个星期加起来的都多。

　　沈钰在一旁看得认真，暗暗记下了那个按键，以后绝对不会再碰。

　　刚刚一时好奇就把所有地方都点了一遍，结果发现出来了个奇怪的东西调不回去了，吓得他还当有什么大问题，原来这么简单吗？

　　闻言他点点头：“放心吧！”

　　就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好吧？言祁心里一个劲地泛起无力。

　　从头上把毛巾拽下来抓在手心里，言祁边擦着发尾上的水珠边调高了空调温度。

　　他重视生活质量，在自己所持资产下合理规划打理生活中自己身边的方方面面是他难得的耐心和少有的不嫌麻烦的事。

　　他虽然一直在赚钱但其实只是爱赚钱的这个过程和拿到钱时候的心情，那份满足感能让他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这是他游离于人际的边际中最接近世俗的地方了。

　　赚钱就是为了花钱，他对这些看得不是那么重，只在乎自己的感官感触，所以他为了清静宁愿多花些钱搬出来一个人住，但在找房子时候选择了价格，距离，环境等各方面综合考虑性价比最高的这间，跟他的金钱观价值观分割不开。

　　即便现在已经深春，但他冷他就会开暖风，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而不在乎钱。

　　电视上此时正播到穆桂英挂帅，言祁跟着哼了两句，随口问了一旁沙发上盯着自己手里空调遥控器出神的沈钰：“你喜欢听戏？”

　　“并不，我只是没来得及换掉而已。”沈钰答的很自然，“倒不如说我蛮讨厌戏剧，这似乎是上了年纪的人爱看的，哦当然，宫里年轻的娘娘们也爱看，真是搞不懂。”

　　沈钰也许是觉得这里没人管得着他了，肆无忌惮了不少。

　　言祁嘴角一抽，他没说，之前为了整国风素材还喜欢过一段时间戏剧。

　　沈钰丝毫没察觉言祁的不对劲，反而眼神一抬带着兴趣地问他：“你呢大师？你喜欢听这些？”

　　“不要叫我大师。”言祁再一次纠正这臭小孩的称呼。

　　“无所谓吧，反正你也知道是在叫你。”沈钰散漫地将一条腿搭在膝盖上，就这么靠着沙发靠背，言祁觉得这一幕很有大爷的既视感。

　　沈钰偏偏没那个寄人篱下的自觉，骨子里自小伴随的矜贵在此时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要不你报给我听听？”

　　“你这语气很欠揍知道不？”言祁凉凉瞥他一眼。

　　沈钰一愣，瞬间把腿放下，双手摆正乖乖坐好：“我错了大师。”

　　言祁莞尔，他走过去在沈钰身旁坐下，沈钰的视线就随着来人一步步移动，直到耳边传来那人清润好听的声音：“我叫言祁。”

　　沈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人，一阵轻盈沁爽的海盐香草气息钻入鼻尖。

　　洗过澡后的言祁侧脸白的发光，在暖色的灯下莹润泛着粉色的色泽，发尾滚落下来的水珠顺着入上好羊脂玉的脖颈滑进里衫，潜入进无人光顾禁秘的领域。

　　他顿时觉得喉间有些发干，蒙蒙地点点头移开目光。

　　言祁见他脸色微红还当是自己空调温度开高了，于是拿过遥控器问他：“你热吗？要不我还是调低些？”

　　沈钰摇摇头，猛地起身，出口的话有些稍显结巴：“我想去洗个澡，也许是今天太累了。”

　　言祁心道也是，于是点点头也跟着起身。

　　“你起来干嘛？”沈钰警惕地后退一步，言祁狐疑地白了他一眼，觉得他问的话很傻：“里面的东西你确定会用？”

　　好吧，这他还真不会用。

　　沈钰吃了个闷亏乖乖闭嘴，一言不发地跟在言祁身后听他讲热水器怎么开，怎么调节水温，哪个是清洁头发哪个又是洁肤润护的。

　　“换洗衣服在这边，都是干净没穿过的，只能找到这些你将就一下。还有毛巾，洗完后擦一下。”

　　言祁将自己当时错买的大一码的短袖短裤和一条干净毛巾都叠放在进去旁边的悬空篮子里。

　　出去的时候他将门留了个缝，隔着磨砂玻璃冲里面的沈钰道：“我没把门关严你有事就喊我。”

　　正准备脱衣服的沈钰将上衣摆重新拉下来点点头，而后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于是扬高了声音：“知道了，谢谢大师！”

　　“都说了别乱叫。”言祁敲了敲玻璃门以示警告。

　　唰——

　　打开开关的瞬间，温热的水冒着热气扑打在身上，将一天的疲劳都尽数冲洗而下。

　　沈钰揉着头发上的洗头膏，抓下来一把白色绵密的泡沫在手上。

　　把它举到眼前，沈钰轻轻吹了一口，顿时四散分开的小泡泡在空中乱飞，他新奇地笑着。

　　这和他用的皂荚搓出来的泡沫完全比不了，这个使用起来也很轻松，味道也是超级好闻。

　　沈钰将鼻子凑的更近猛嗅了一口，呛了不少泡沫进去，一个劲的打着喷嚏，忙拿水冲洗。

　　言祁在外面就听里面小少年嗷嗷叫唤，不由心里疑惑，他不知道洗个澡怎么能闹出这些动静。

　　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这小子别是又瞎碰了什么东西，电视他还稍微知道一些，淋浴间的那些器具的修理他可是一窍不通！

　　他叹了口气拉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两瓶酸奶，盯着玻璃罐子思索片刻还是到厨房里取了个盆子装满水，将罐子都放了进去。

　　虽然不能热，不过还是稍微过下温水吧，这也太冰了。

　　浴室里沈钰关掉开关，扯过一旁的大毛巾将自己擦了个干净，觉得自己此时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清新舒爽的气味，好闻极了，他简直想就着自己咬上两口！

　　拿起言祁给他的衣服，沈钰琢磨着怎么穿。

　　“这应该是套上就行了吧，衣服全都是白的应该是不分正反的吧？”沈钰看着自己露出一长截的手臂，又低头看看深蓝色短裤下晃荡的大长腿。

　　然后他又在那篮子里翻起来，把铺上去的毛巾都掀开了也没见其他任何的布料。

　　“难道就是这些吗？这也太清凉了吧……这边的人原来这么开放吗？”

　　沈钰碎碎念地搭着毛巾走出去时言祁刚好吹过头发。

　　他停下脚步，看到客厅里的言祁正拿着一个黑色的奇怪东西，一手捏着一条线插到墙上的方格子处。

　　这是在干什么？

　　那黑漆漆的又是什么东西？

　　“哦你出来了。”言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站起身来冲他招招手，“过来。”

　　沈钰双手拽着垂下脖子的毛巾两端，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弯腰凑近询问：“这是什么？”

　　言祁感觉那四周已经淡下去的海盐气味又重新升腾而起，那与自己身上相同的味道在此时又似乎有些不同。

　　他没去细想，指着手上的东西：“这是吹风机，这个是开关，向上推一下是一档，两下是二档，二挡风速会比一档大。这个按钮是温度，按下去是暖风，再按一下它弹起来吹出来的风就是冷风。”

　　将吹风机递给沈钰：“给，你自己试试看。”

　　沈钰接过对着自己，视线盯着那些按键，拇指一拨将它划上去，顿时一股猛烈地凉风朝他迎面轰来。

　　“呜哇啊啊！！”沈钰大叫一声把东西拿远，手急忙把开关关掉，言祁在一旁憋笑着侧过头去。

　　“喂喂你还在笑哎，太过分了吧？”沈钰不满地看过去，他这个角度下能看到对方头顶微卷的发梢，长而密的睫毛，以及手背掩饰下微微勾起的嘴角。

　　不由地自己也笑了。

　　言祁看过来时表情恢复平日的平静，就是眼尾还挂着来不及褪去的笑意，他一把把沈钰按下去，伸手从前面捞过吹风机拿在手上。

　　“算了，第一次我帮你。”

　　不知是不是屋里暖和的原因，沈钰感觉言祁此时的声音也不如下午初见时那么生硬干涩。

　　他端端正正地坐好，引得言祁拿手拍了拍他的头顶：“不用这么严肃，又没人拘着你，放松。”

　　沈钰闻言放软了身子靠在椅背上，言祁打开按钮调成暖风对着手心吹着，确定温度后这才抓起沈钰的长发对着吹起来。

　　“还不是你说不让我那么随意吗？”沈钰嘀嘀咕咕的声音顺着嗡嗡的机械工作声传来，言祁听得不真切，又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沈钰改了口，神色如常：“我说我的头发很长不好吹吧？”

　　“还好，是比我的难吹很多，所以下次你自己来。”

　　“哎——可是我自己一个人肯定只会更难吧。”沈钰不满地撅起嘴。

　　“那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头发。”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言祁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轻柔，捏着那一缕缕的长发细腻地摩挲在暖风下，感觉干了之后就再换一缕。

　　沈钰感受着时不时传来的指尖碰触发梢的感觉，他觉得言祁真的是个矛盾的人。

　　明明看着冷漠不近人怕麻烦，但现在又是收留了他，又是这么细致地给他吹着长发。

　　他微微抬起头，眼睛盯着窗外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霓虹遍地的这里和他的家乡相去甚远，充斥着别样的陌生气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的只有手上的吹风机呼呼的风声。

　　“好了。”言祁放下手上最后一处工程，甩了甩微酸的手腕。

　　沈钰起身拱手作揖行了个礼，道谢：“辛苦了大师，您请休息。”说着做出请的手势让言祁上前就坐。

　　“不必。”言祁将插销拔下，把东西放好晃到沙发旁把自己摔坐进去。

　　沈钰见状也跟过去，还没到跟前坐下就被言祁使唤：“去那边水池那把两个罐子拿过来，哦还有桌上的两个勺子。”

　　“好吧，谁让您是大师呢。”沈钰别了一句嘴，不过脚下很乐意地迈了过去，身后言祁歪着身子靠在扶手上冲这边摆了摆手。

　　“哝给。”沈钰讲东西递过去，言祁伸手接过，将盖子拨开，撕开塑封口，拿勺子挖了一口送进嘴里，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刚洗完澡就是该吃酸奶。”

　　沈钰学着他的样子也挖了一勺，软绵绵滑嫩嫩的酸奶入口就化，他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好吃吧？”言祁撑着下巴斜着脑袋看过来。

　　沈钰眼神放光猛地点头，又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满意地眯起眼睛。

　　言祁看着不由好笑。

　　真就好像在养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以前的一些记忆。

　　因为自己个人身世的缘故，加上他又是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所以虽然经常一个人，但有什么吃的玩的他都会优先考虑那些比他小的孩子们。

　　因为总觉得他们更可怜，在比他更小的年龄就被遗弃了。

　　可是他自己也很迷茫……他又比那些孩子好到哪里呢？

　　言祁眼神闪动，沉默着将剩下的酸奶拿勺子搅开，然后举起瓶子一饮而尽，起身走到浴室刷牙。

　　沈钰见状有些疑惑不由也跟了过去斜靠在浴室门外看着，言祁余光瞥见来人，心里只觉得这人真的很像粘人的小狗。

　　他叼着嘴里的牙刷，伸手取了只新的抛给他。

　　沈钰忙接住，听见言祁吐了嘴里的泡沫对他说：“这是牙刷，一会你挤上这个按你平时刷牙的方式来就好，然后漱口会吧？”

　　说着也不再理会对方的反应，漱了口拿过一旁挂着的毛巾擦了脸，从沈钰身旁径直走过：“我先去睡了，你洗完也早点休息吧，房间已经弄好了就在那间，记得关灯，我和你说过方法。”

　　沈钰感觉身边像是一阵风过去，他心里有些触动，手下意识地想去抓住什么。

　　但什么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该抓住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言祁又变成了这样，仿佛刚刚那些短暂的人情味儿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从来不复存在一般。

　　沈钰不由转头去看，只来得及看到那抹背影，紧跟而来的就是被拍上的门。

　　沈钰呆在原地，半晌叹了口气。也是，他们毕竟才刚见面称不上熟悉，自己也只是暂住的关系，言祁能这么做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了。

　　“好吧，寝安啊大师。”声音轻轻的，飘散在这一方客厅中。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