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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欢意楼 ...

  •   光寒感到四肢百骸中都在散发着一种疼痛。这种痛感就好像是一把锤子,在敲打着她的神经,让她不得不苏醒。再次睁开眼睛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黄的房间里。
      入夜了吗?房外人声阵阵,非常喧闹。门缝中传来香粉阵阵。光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被,金丝牡丹的纹样。俗气,自然不是一般富贵人家会用的款式。
      这里是一处妓院。光寒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瘪了瘪嘴,被子上一股甜腻的香味刺激着她的鼻子。一闻就是劣质的香粉留下来的。多少风流韵事在这里发生,这床和被子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她马上将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到一边,起身坐到楠木椅子上。
      她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很快就被推门进来的人打断。
      一个身着青衣,梳着鬟髻的高挑女子端着一盆水进入房内。她看到已经起身的光寒,眼睛一亮:“小姐,您终于醒了,我虽然已经给您服下了常用的解药,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宗主究竟给您下了什么毒,您现在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
      “绿屏”,光寒一开口,喉咙就好像被锯子锯过那样。她从善如流地从侍女绿屏那里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我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好像记不起来了?”
      “回小姐,那日您遭宗主暗算,中毒昏迷后,婢子和竹倚启用了您之前留下的暗门和机关,千日醉迷倒了追兵,护送您和公子来到这里。”绿屏接过茶杯,又递给光寒一颗药丸,“小姐,治喉咙的”。
      光寒无奈地吞下药丸,“我睡了多久?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竹倚呢?”光寒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一定是受到了绿屏口中提到的毒药的影响。这处妓院一定是她自己之前安排的据点。未雨绸缪、狡兔三窟,这是她的习惯。但是她居然想不起来关于此地的细节。毒药影响了她的记忆,但应该没有影响她的脑子。光寒迅速地捕捉到绿屏话里提到的“公子”二字,公子是谁?不管是谁,应该暂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不然也不会和自己一起逃亡。
      “回小姐的话,竹倚在院门外守夜。”
      绿屏和竹倚都是在她幼时就陪伴左右的心腹,彼此之间就如姐妹一般。所以,光寒并不顾虑什么,怎么想也就怎么问,“绿屏,我身上的毒,好像还没有解,而且我感觉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绿屏闻言,有些着急,但她向来稳重,很快冷静下来,“小姐,都是婢子们护卫不周,竟让您遭了宗主暗算。您所中之毒,绿屏会和竹倚会继续托门内咱们的人调查”。光寒看她低垂着头,神色有些懊恼。
      “好啦,这都不像你了,我的绿屏总是最稳重的。中毒的事情不怪你,是我疏忽,才着了道。”光寒边说边牵过绿屏的手,言语间带上了一股撒娇的味道。
      “嗯……我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那,公子呢?他在哪?”提起这个话题,光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稀松平常些,自己孤身逃亡,还要带个男人。光寒心想,这人大概,约摸不是自己的药人,就是自己的爱人,再不然就是自己的追求者?
      不管怎么样,先看看长得好不好看吧。
      “公子在前厅抚琴。”
      “抚琴?”光寒惊讶了,“你是说他在台前卖艺啊?”光寒不理解,光寒很震惊,这里难道不是她的私产吗?为什么她的人还要在这里卖艺赚钱。
      光寒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我们现在这么穷困潦倒了吗,竟然要靠人家卖艺赚钱?还是说这是,嗯,你们公子的兴趣爱好呀”。
      “不是兴趣……”绿屏有些为难,“小姐,您不记得了吗?这欢意楼只是您提前准备好的应急地点之一,您说不能太过铺张浪费,钱应该多用在研究新药伤,所以咱们当时只是定下了这里的一间厢房,而不是整座楼”,绿屏顿了顿,“而且咱们匆忙逃离,的确也没有带太多盘缠。咱们现在住的这间房价格也不便宜。刚刚,竹倚本来想自己亲自上阵卖艺的。但是鸨儿觉得剑舞太过野蛮,所以公子才代替她上台的”。
      “啊,这,那真是辛苦他了。”竹倚是练武的奇才,也算爱武成痴,光寒都不知道原来她还会什么剑舞。
      虽然身上的毒还不知道是什么,虽然这毒还没解开,弄得她浑身忽冷忽热的。既然解不开,那就暂时不解了吧。此时光寒的好奇心开始作祟,强迫症也开始上升
      “咱们那位公子,表演完以后让他来见我吧!”光寒漫不经心地对绿屏道:“还有,出了一身汗,我想先沐浴,床上那些被褥是干净的吗?要是没换过,也帮我换一下。”光寒又想到,刚才绿屏说的她们已经没钱了的事儿,果然是没钱寸步难行,“要是钱不够的话,明天拿点药去卖吧,除了独门秘药”。
      绿屏领命而去。
      等一切安排妥当,月上西楼,已近天明。欢意楼的笙箫也渐歇了。
      光寒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她还在等着那琴师。
      既然还能弹琴,那应当不是她的药人。
      心念流转,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随后传来一个男声。这声音虽低沉,但又清越,让光寒一下子就想到了古琴的音色。“光寒姑娘,听绿屏姑娘说,你要见我。现下夜已深了。在下不便探望。姑娘若无要事,便请早日歇息了吧。”
      听起来像是个君子做派,和这轻佻的秦楼楚馆格格不入。但光寒从不轻易相信男人的话。尤其是刚刚被宗主暗算过以后。虽然理智上她判断这个人应该值得信任,但此时此刻,她对外人的防备心的确达到了顶峰。
      她很好奇,想要尽快确定过此人的身份,还有居心,再安然入睡。没想到这人却连房门也不肯进。
      “公子,我中毒了,痛得睡不着”,光寒故作小女儿态,捏着嗓子故作姿态,“听闻公子琴艺卓绝,能否为小女子奏一曲以安眠呢?”话音刚落,光寒马上被自己的声音肉麻到,打了个寒颤。
      “如此,在下便在门外为姑娘演奏吧。”
      真是软硬不吃,那就让他在外面冻着吧。
      琴声确实不俗。古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今有雅音似药,光寒身上的痛楚真的减轻不少,渐渐入梦……
      直到第二天,光寒才见到这位正派琴师的真面目。
      瑶林玉树,不杂风尘。怀抱一琴,秀色可餐。美人在侧,光寒顿时心情良好。早些时候,当她还在长安府邸之时,也曾见过不少王孙公子。刚健有之,活力有之,才情有之,潇洒恣意亦有之。面前这人,身上只着粗糙的青色布衫,墨发批至肩头,和一般琴师的装扮并没有什么不同。
      昨日,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在沐浴时和绿屏闲聊起此人名姓及来历。这男子是被自己带回宗门的。光寒没有向她们细说他的身世来历,只说他姓陈,名玉,身中奇毒,激起了自己的挑战欲,带回来是为了好好研究一番,说不定又能完成新的奇毒。据绿屏说,自己每天晚上都会去陈公子居住的单间,和他一起用膳,然后解毒。
      今日一见,人若其名。光寒思忖着,她总觉得这人,这名,这模样,对她来说,非常熟悉。光寒觉得,自己每天去找他,可能并不只是为了解毒。
      但随后她又将这疑惑通通抛在脑后。他们本就并非初见,觉得熟悉也是自然。昨夜,这位陈公子曾唤她光寒姑娘,而非任何尊称,言语之间,听起来也与她颇为熟稔。
      只是不知,这样的外表之下,其性若何,是否也志烈秋霜,心贞昆玉,亭亭高竦。若是如那潘安仁一般,她可是会失望的。
      “光寒姑娘,你身体好些了吗?”陈玉的声音唤回了光寒已经渐渐飘远的思绪。
      “我身上的毒还没解,这毒颇有些霸道。”光寒按住胸口,她说的是实话。
      陈玉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以你之能,也不能解吗?”
      这担心不像在做假。光寒站起来,背过身去,伸出手把玩桌上的瓷杯,她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你倒是对我有信心。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纵以我之能,也不能解尽天下奇毒,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身在穷途,不比在宗门的那些日子,药材齐全,能供我随意驱使,研制药物。”光寒叹了一口气,放弃再玩那杯子。她的确仍有性命之忧,但不在这一时半会。纵使真的无解毒发,也总能拖上月余。而且,刚才的话半真半假,她心里其实不以为然。光寒于医毒之道上,堪称天才,所以她才能在宗门纵横这许多时日。连宗主也不敢轻易得罪于她。天才总是自负。此时光寒并未过分担心这毒药,以她之能,总能解得开的。
      相比之下,她对眼前之人更为好奇。
      “我之前救了你,你会报恩吗?”光寒盯着陈玉漆黑的眸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在下永不敢忘。”一字一句,不似作伪。
      “那你白日来此为我抚琴,晚上在台前为那些舞姬伴奏,为我赚些钱供我研究解药,可好?”光寒将人的日程安排得明明白白,约摸只留给他两三个时差睡觉。
      面对光寒有些刻意的刁难,陈玉只是轻声答了句,“好”。说完便将琴放至几案之上,“你想听什么?”
      “阳春白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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