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教授（1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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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原主单人宿舍的布置和机甲仓库里的休息室差不多，简单，整洁，衣柜拉开里面也空荡荡的，仅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他像一个暂住的房客，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过多的存在痕迹。
连一口多的储备粮都没有。
宗也关上抽屉倒在床上，要死不活的。
“你坚持坚持，再等等。”001接入阿波罗给宗也点餐。
阿波罗提醒：“宗也，你确定要点这么多吗？”
订单页面，一眼滑不到头不说，每份餐点数量都加至上限，实在夸张。
001点了确定。
订单提交，阿波罗问：“检测到你今天的点餐数量格外异常，暴食有害身体健康，需要我帮你预约校医吗？”
宗也昏昏欲睡，没吭声。
系统疯狂点否。
但是否预约校医的询问框依旧不停弹出。
“确保学生日常身体健康是我的责任，我需要知道你的身体情况，请不要拒绝我。”它道。
系统：“…………”
那你问个屁啊！
阿波罗：“今天的值班医生是罗修，他还同时辅修心理学，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遇到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告知他。”
虚拟屏上显示出值班医生的名片，以及他的抵达时间。
阿波罗会在每位学生入学之后，根据日常的相处采集并且整合出一份对应学生的专属资料文档，确保学生的心理和身体健康是他的职责之一，出现异常情况，它便会进行自我判断以及解决方案的整理。
之前001遇到的防护和医疗系统，也拥有同样的判断意识。
只是当时被它们判断的对象都不是宗也，现在直面阿波罗，系统才发现它的这套逻辑底层，带着普通智能系统所没有的“专断”。
当它发现宗也今天点餐出现明显异常之后，它不允许宗也拒绝它的安排。
这种油盐不进，以“为你着想”为出发点的专断，确实存在于大部分人类身上。
怪不得阿波罗刚面世的时候，会被认为是智慧AI。
但其实，它只能通过学生反馈到系统上的行为来判断，如果一个学生按时点餐，餐点数量也正常，但其实一口都没有动，那么在阿波罗的逻辑里，这位学生就不存在异常。
它的眼睛是监控，辅助是机械臂，它虽然无处不在，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死角。
想要规避它的行为逻辑，其实不难。
但像小黑洞这样食量夸张到全星盟都找不出第二个的情况，只要在学校，就避不开阿波罗。
只能让它意识到这是宗也的正常的食量，它就会主动更新宗也的资料，调整面对宗也时的行为逻辑。
如何驯养AI，001觉得没人比它更清楚了。
它确认了罗修的访问申请。
这位值班医生来得很快，还带了个医疗机器人当助手。
两人进屋，系统把宗也叫起来。
罗修坐在他对面，先让医疗机器人给宗也做了个检查，检查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他打量着宗也，暴食这种症状，大多伴随着严重的焦虑和心理问题，发作时对于食物的渴求并不是身体需要，而是心理需要。在进食过程中，大多数患者并不能从中得到满足，所有需要不断且大量地一直吃到身体承受不了为止。
至少在表情上，能直观看到他们的痛苦。
但面前这个Omega眼神很平静，对于他的各项检查也很配合，和他同处一室，罗修没有感受到他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也没有任何精神力失控外泄的情况。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心理健康上有问题的。
他说：“阿波罗反馈你出现了暴食症状，你现在在等餐过程中会觉得很烦躁吗？”
“烦躁？”宗也不解，“为什么，我很期待。”
嗯……不仅不焦虑，情绪还很稳定。
“你点了上千份食物，只有你一个人吃吗？”他翻阅着宗也的订单。
宗也点头：“对啊。”
“你知道你的餐点数量有多夸张吗？”
宗也是双修前线作战和机甲设计两个学科的学生，其中前线作战系日常训练量很大，消耗得多自然吃得更多，一人吃十人份也不是没有，但宗也一个人就点了近八百人的分量。
已经不是可以用夸张来形容的了。
罗修疑惑：“你一个人能吃完吗？”
宗也反问：“为什么不能？”
说话间，送餐机器人到了。
单人宿舍也只有三十几不到四十平，除了独立卫生间和阳台之外，没有客厅和卧室的区分，床边的空地上摆了张茶几和小沙发，就算是休息区。
一千多份食物，将这个小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就连坐在沙发上的罗修，和他的机器人助手，都难以幸免的替宗也端着无处可放的餐盘。
阿波罗的也用机械臂替宗也分担了许多。
罗修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滑稽的场面，谁拿阿波罗端盘子啊，救命！
吐槽归吐槽，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仔细观察着宗也。
茶几上的餐盘摞得很高，几乎都快要挡住后面的人。
宗也用餐的速度很快，他面前的餐盘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解决干净，摞到了一旁。
但他虽然速度快，却并不疯狂，还有闲心一粒一粒把餐盘里的葱花给捡干净。
也没有满地狼藉，往难听了说，被宗也清空的碗比狗舔的还干净。
从他的神态到行为，他都在享受用餐。
没有哪个暴食症患者是这样的。
到这里罗修基本能确定宗也不存在暴食行为。
但他依旧没有离开，他就是单纯想看看这个Omega是不是真的，能把这一千多份餐干完。
结果看着看着，对方吃太香把他看饿了。
两个多近三个小时后，宗也放下了最后一个碗。
罗修问宗也：“吃饱了吗？”
宗也摇头：“没有。”
罗修：“……”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武断，毕竟暴食症也没这么能吃。
罗修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复杂的心情，他说：“……我再给你做个检查。”
机器人上前，宗也乖乖配合。
结果即检即出，和用餐前对比，虽然有些指标数据稍微有点波动，但都在正常范围内，升高的指标也是因为摄入食物的正常浮动。
他确实没有任何一点问题。
罗修将结果上传反馈给阿波罗，除了身体指标数据外还有一份最新的心理评估。
如果这是成绩单的话，宗也的这两份答卷都是A+。
阿波罗接收后更新了宗也档案：“档案更新成功，更新日期星历2387年9月11日。”
这点东西，对宗也来说也就是个塞牙缝的份儿。
档案更新之后，001再往食堂下订单，阿波罗不仅没有阻止，还主动帮系统调整了营养配比。
当然，系统也没打算因为学校食堂免费就一天二十四小时薅个不停，毕竟小黑洞那个无底洞，要真是毫无顾忌地喂，他能直接把军事学院给吃空。
他们在这边还有一些事需要做。
宗也吃第二顿的时候，001就告诉他：“吃完我们去趟图书馆。”
宗也吃饭时，001接入阿波罗，作为教育系统熟知星盟历史，但能从它那里找到的有关人鱼的内容，和系统在星网上查到的差别不大。
它不相信人鱼没有在星盟历史里留下一点痕迹，它不由猜测这些或许是更高一级的机密内容，不是普通学生可以访问的。
001清楚，即使阿波罗覆盖全校，由同一个终端控制，但为了管理方便，它的数据库也会进行分区管理。
不同的分区有不同的侧重，学校图书馆，应该比宿舍里充当管家角色的阿波罗知道得更多。
不过还没等宗也吃完，阿波罗通知道：“宗也，弗兰克教授让你去趟他的办公室。”
“弗兰克？”宗也咬着面包，“是谁？”
阿波罗：“是你的导师。”
“哦……”宗也说，“吃完就去。”
阿波罗：“好的，我帮你转告。”
“之前不是说我们无故缺席一周，收到了学校的警告吗，这其中就有来自弗兰克的询问。”001说。
弗兰克教授，担任军事学院机甲研发专业主任之外，还任职于星盟科研所。
是如今星盟最顶尖的机甲设计师。
原主两年前考入他手下读博，是目前弗兰克唯一的学生，他很看好原主在机甲设计方面的天赋，一直期望他能在毕业后入职科研所。
不过原主十七岁之后，两人之间频生矛盾。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原主不愿意放弃前线作战，专攻机甲研发。
“他为什么不愿意？”走廊里，傍晚的阳光洒落，窗外绿树成荫，草坪上的花洒喷着细细的水。
宗也从那片澄黄的光里走过。
他身后斜斜拉着一道影子。
“虽然原主当初接触机甲设计是为了宗屿，但是我觉得如果不喜欢，没有从中发现乐趣，他是设计不出Zero的。”系统思忖片刻，“如果他没有携带基因病，他大概很乐意进入科研所吧。”
现在是九月，距离宗也十八岁生日，只剩下四个月时间了。
脚步声停在了弗兰克办公室门口。
宗也抬手叩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宗也推门而入。
弗兰克从办公桌后抬起眼，他看着年纪不小，一头棕色自然卷，腮边挂满的胡须里夹着花白，眼尾皱纹深深，但身体看起来很硬朗，眼神也非常有力。
弗兰克笑了笑，摘下精度镜放在一边，对宗也道：“来了。”
宗也关上门走过去。
弗兰克的桌上放着微型零件，在宗也来之前，他正在调整这些零件，桌边立着一个机甲模型，同样迷你的脊柱栓从模型背后接入，链接着旁边的几面屏幕。
不同的屏幕上显示着不同的零件组成模块的数值和参数。
“教授，”宗也站定，“你找我。”
弗兰克没有问宗也任何缺课的事，他笑得很和蔼，把刚才正在弄的微型零件递给宗也：“看看，眼熟吗？”
宗也捏着那个还没他指甲盖大的零件，看不懂。
001倒是很快看出来：“这是共感机械接口。”
“共感机械接口？”
“对，就是共感机械接口！”弗兰克一听，脸上笑容更灿烂了，“我就说这一定是你的设计。”
宗也放下零件：“为什么？”
“你这孩子，”弗兰克笑笑，“你忘了你上次和我提过，想要改造共感神经的事了？你当时说你觉得共感神经会增加操作者在驾驶机甲时的精神力消耗，我还说你这套理论没有依据支持来着，不记得了？”
宗也确实不记得这些原主过去的细枝末节，他摇摇头。
弗兰克笑笑：“亚瑟老师如果还在，他应该会很喜欢你。当初他发明共感神经前，我们的机甲驾驶可比现在费力多了。”
“你不仅发现了共感神经的弊端，你还给出了解决办法，我真的很骄傲。”弗兰克是真的替宗也感到骄傲，眼神欣慰，“虽然你做出来的那个共感机械接口是为别人量身定制的，但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需要对它做一些调整，就能将它应用到所有机甲上，而且你设计的那个共感接口，还会为那些因伤退役的边境军或者残障人士，再次提供驾驶机甲的机会。”
“小也，用不了几年你在机甲研发设计上的成就就会超过我。”弗兰克说。
话是这样说，但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愉悦。
001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宗也同样疑惑：“教授，你怎么知道的？”
一直乐呵呵的弗兰克闻言终于有点不高兴了，略带埋怨：“还问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告诉我？就那么不想进科研所和我一起工作？”
电子屏上的画面一闪，全部换成了新的内容。
宗也一看，瞪大了眼睛。
熟悉的黑红机甲被卸掉了右腿。
没有彻底拆卸，只是将右腿和身体的链接切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连接线暴露在外，其中有几条已经被剪掉。
腿部和驾驶舱内共感机械接口各个角度的平切图排列在一旁。
模组数据接连弹出。
宗也：“Zero！”
“这果然是你设计的机甲，”弗兰克换了副眼镜戴上，“那天我去参观别人机甲实验室，看到他们在改造这台机甲，我研究机甲这么多年，也就听你提过改造共感神经的事，我立刻就想到你了。”
宗也和001皆是一愣：“有人要改造这台机甲？！”
“对啊，你设计的机甲你不知道？”弗兰克看他一眼，很惋惜，“从你的设计里我大概能看出这个操作员可能是右腿有缺陷，这明明是替他想，他为什么要拆掉重新装回共感神经呢？太可惜了。”
001怒：“我靠，肯定是宗屿！快问问教授，他是在哪个实验室看到Zero的？”
宗也：“教授，你能把实验室的坐标给我吗？”
“当然可以，我发你光脑上。”
“谢谢。”宗也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他的反应有点不寻常，001小心翼翼：“宿主，你别生气。”
宗也平静道：“我没有生气。”
系统：“？”
它更奇怪了：“你看Zero被拆成那样你不生气？我都要气死了！”
宗也说：“可是，他把Zero的机械接口改回共感神经，不能驾驶Zero的人，不就变成宗屿了吗？”
系统：“咦？诶？！我靠！宝，你这个角度好刁钻啊！”
Zero是原主亲手为宗屿打造的机甲，那个机械接口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这就限制了Zero在即使没有必须绑定宗屿的底层命令下，其他人也无法驾驶。
宗屿辜负原主苦心这事，确实很让统生气。
系统甚至恨不得让小黑洞把宗屿那逼崽子撕成渣渣。
但换个角度，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在他拆掉了机械接口之后，或许谁都能驾驶Zero，但唯独宗屿不行了。
因为原主已经不在了，宗也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弗兰克的研究到落地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没人能再为宗屿将那个接口装回去了。
但是……操啊，还是好让统生气！！！
原主真的是一颗真心喂了狗啊啊啊啊，狗都比宗屿那傻逼好！！！
宗也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他问系统：“我能把Zero的触发器，拿给教授吗？”
还在骂人的001：“啊？”
宗也倒回去：“教授应该有办法帮我解决触发器里面，关于宗屿精神力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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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设计机甲触发器的时候，把别人的精神力作为底层命令编写了进去？”办公室里，弗兰克从去而复返的宗也手里接过Zero的触发器。
宗也点头：“嗯。”
“然后因为当时你把这个命令写死了，现在自己反悔也解不开它了？”
“是的。”
“这有点麻烦，”弗兰克教授思考道，“办公室里不方便，等晚上我拿回我实验室里看一下具体情况，我再告诉你，好吗？”
宗也：“谢谢教授。”
“不客气，我之前一直想要你退出前线作战专业专攻机甲设计，”教授收起触发器，对宗也道，“但是我看到你设计的全新共感接口之后，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前线作战的学习中参与了大量的训练，和机甲接触，你可能也不会发现共感神经对于精神力浪费这方面的问题。”
“正是因为你同时修了两个专业，你才能从一线操作者的角度发现我们这些后方设计者没有发现的问题。”弗兰克拍拍他的肩膀，“以前是我太狭隘了。”
宗也再次离开办公室，001哭唧唧：“呜呜原主听到教授的话肯定会很开心。”
“教授是个好人。”宗也日常发好人卡。
能成为星盟众所周知的顶尖机甲研发者，弗兰克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他并没有恃才而傲，高高在上。
反而他相当地惜才。
001第一次同意：“原主能坚持到现在，应该也离不开教授的鼓励吧。”
宗也：“嗯。”
他们前往图书馆，宗也突然说：“系统，Zero会伤心吗？”
001：“为什么这样问？”
宗也说：“因为你说它是有意识的呀。”
001愣住。
它发现，即使它知道S级机甲是有意识的，它也从来没有站在它的角度想过。
它的诞生是原主赋予的，它的使命是守护宗屿，它一直都在等待着宗屿的绑定。
系统会因为宗屿的行为辜负了原主的一片心意而生气，但它从未想过Zero也是受害者。
它被强加了使命，但又一直被拒绝、被否定，如果它没有意识，就是一台普通的机甲，这些或许都无所谓。
但它是有意识的啊。
它难道不想和操作者并肩作战，不想被坚定地选择吗？
“宿主。”001说，“你想去看看Zero吗？”
宗也说：“现在？”
“对，现在。”001说，“如果Zero会伤心的话，它现在应该需要安慰吧？”
“好啊！”宗也下了悬浮车，往校门口走去，中途路过一条小路，石子小路两侧开满了野花。
宗也路过，又退了回来，蹲下摘花。
系统问他在干什么。
宗也说：“我刚刚突然想到，他给我说人类去看望病人的时候，都会带一束花，这代表对病人的祝福。”
“Zero现在也算是病人吧？”宗也摇了摇手里的花，“你觉得这些够吗？”
001知道，从宗也嘴里冒出来的那个“他”，只能是那个将他从宇宙中唤醒的人。
有机会遇到对方，它想他一定会问一下对方，到底是怎么教小黑洞的。
如果全宇宙的黑洞都有意识的话，001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一定是最可爱的。
“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在人类看来会怎么形容吗？”
“怎么形容？”宗也问。
001：“宝贝，他们会说，你好浪漫。”
宗也：“这样吗？送花是浪漫吗？”
“并不是所有的花都是浪漫，但你给Zero的花一定是。”将心比心，系统说，“如果我是Zero，我一定会被你打动的。”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教授（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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