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难当媳难做》枫眷

93、第 93 章

　　满室青翠萦于眼帘，一庭莺啼婉转绕梁。

　　羽凝乖觉的站在密密麻麻的藤蔓深处，柔声询问苍瑾，“您找我有事？”

　　“坐吧。”苍瑾先行一步在茶案后落座，将一盏清茶放到对侧，朝着羽凝温声相邀。羽凝依言近前，苍瑾端详着她，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恨羽澜祎吗？”

　　话音入耳，羽凝不解的抬眸，正好对上了这人审视的目光，便好奇的反问，“您知道羽澜祎？”

　　“时间不多，回答我的问题。”苍瑾躲开了羽凝探寻的视线，抬手闷了自己一杯茶，复又添了一杯在手。

　　“恨过，”羽凝的语调有些低沉，“恨她利用我，猜忌我，恨她冷漠无情。可世间事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她养大了我，步步紧逼下，才让我结识了本不会有交集的风砚之。后来知晓身世，没她哪儿来的我。且这人飞升后，肉、体消殒，意识与尊上合一，我知道，她不存在了，恨意自也没了。”

　　“若有朝一日，你必须弑母才能活，下得了手吗？”苍瑾敛眸思忖须臾，又抛出了一句平地惊雷。

　　“您在说什么？”羽凝眉心深锁，蹭的窜起了身子，“您找我，到底为何事？这没来由的问题是否有些过火了？这玩笑开不得吧，且不说我为何要做这事，尊上的修为无人能敌，简直荒唐。”

　　苍瑾无视了她的惊惶，依旧淡然的询问，“若有朝一日，尊上和你必有一死，你死我活之时，你选哪个？”

　　“前辈的话，恕羽凝不想再听了。若您有心离间，便做来试试，告辞。”羽凝话音渐冷，摸不透此人的用意，拔腿欲走。

　　苍瑾安坐在原位，勾了勾手指，一道坚韧的藤蔓飞出，直接把人给拽了回来。“把我松开！”羽凝恼了，陡然抬高了嗓音，“风……呜……”

　　“不想说就听着吧。”苍瑾无奈的给人施了禁制，“我没与你玩笑，方才所说乃是尊上的决断。她离忘情道成只差一步，便是割舍了亲情，痛杀亲子。她为你占卜了一卦，反噬颇重。可偏生此时，魔族隐有卷土重来之势，她想把功力散给你，给你铺好了前路，让你速成忘情道，做新的神尊。”

　　闻言，羽凝奋力地抿了抿嘴，一脸期待地眼巴巴望着苍瑾。

　　“别闹，我就给你解禁。”苍瑾受不住她那撒娇的眼神，软了语气。

　　羽凝重重地点了点头，待人撤去禁制的一瞬，便不解的询问，“为何要让我做？我只是个金仙罢了，距离神尊的实力遥遥千里，这根本就是荒唐的。如此逻辑不自洽，我如何能信？况且若杀我便大道功成，她为何要兜圈子呢？我近在眼前，她杀我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我现在让你杀我，你杀吗？”苍瑾眉眼含笑，“更何况，你与她血脉相连，和这六界万物大有不同，你于她是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

　　羽凝面露惶然，颓然道：“我不会修忘情道的，您看见了，我和风砚之已是道侣，修不成的。”

　　“这是她算错了一步，算漏了你们的胆大包天。”苍瑾轻叹一声，“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若见了你二人又修习了御天诀，只会加速她施展计划的决心。或许，你回去就会被她废了仙法重修，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不…，不要，为什么？不是说天上的仙子自在逍遥，为何我吃了好些苦，到头来还要任人摆布，由着她决断我的一生呢？”羽凝眼眶通红一片，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您说这些给我听，定然是因为您是有办法的，对吗？”

　　苍瑾见她神伤，有些苦涩的叹了口气，指尖运转起莹润的神力来，“熟悉吗？”

　　她抬眸望着明显被惊到了的羽凝，“桌上的绛草是我的本体，你的生父也是这一株绛草。你的玄元之力源自于我，而我和闻予都在尊上为你铺就的路里，成了你大道功成的垫脚石。若你愿意，我们没有二话。但这些，尊上本要瞒着你的。”

　　羽凝脱力的顺着藤蔓滑下了身子，半蹲在地上，将头埋进了宽大的衣袖间，默然良久，顶着一双通红的眸子，几近哽咽“我不愿意，不愿…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没有我存在的日子，天界不也好好的？难不成从前就没有魔族作乱的隐患？”

　　“我和你的关系，尊上不准说，你莫要露了马脚。”苍瑾亦然俯下身来，温声道，“初见你，便觉得你性子不像尊上。我私心不想你走她的路，孑然一身，万古长存也是寂寞的。但尊上的实力，无人能反抗的了，所以逢场作戏是必须的，就看可否瞒得住她了。”

　　“您如此说，便是有办法了？”羽凝眸子中满是期待，伸手握住了苍瑾的衣衫，“求您教我。我非是要逃避什么责任，可我受不住茕茕孑立的凄苦，更不想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因我而…呜呜，我不想有那一天。”

　　“莫哭了，”苍瑾轻柔的把人扶起，引着她坐去了蒲团上，“我近日查了许多古书典籍，算是寻到了一个法子。尊上与你，总得成一个，所以，就看你有无勇气冒险助她道成了。”

　　“是何办法？”羽凝眼角眉梢里皆是疑惑，“她道成，不就得杀了我？”

　　苍瑾讪笑一声，挑了挑眉，“也可以是让她以为她杀了你，达到令她心思动容的目的，不就足够了？”

　　“这要如何做？我…我不明白。”羽凝愈发茫然。泫沄动动指尖，她都能一命呜呼，如何能作假呢？

　　一溢彩流光的长卷浮现于苍瑾的手掌心之上，飘然落于羽凝的身前。苍瑾淡然道，“你看看这个。”

　　羽凝将书卷铺陈开来，一目十行后，不无苦涩的感叹，“这是传说呀，前辈您这是安抚我不成？”

　　“你这丫头，”苍瑾哂笑，复又坐在了人身边，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天凤五类，最尊贵罕有的乃是玄凤。玄凤可习练凤凰心火，浴火涅槃，自焚仙躯百日，换得元神大成。届时神体长存，不死不灭，方为真正的坚不可摧，与天同寿。此乃上古凤族流传千千万万年的史诗，却是多年无人亲眼得见了。”

　　“若真有此法，那合该有这书中记述的金凤存世才对啊，可是如今的六界，有这号人物吗？”羽凝似是不信。

　　“往圣道法精妙不可测，存于天地间亦可无声无形。”苍瑾耐着性子跟人解释，“且这六界还有行踪不可捉摸的老祖与元始天尊，不也无人得见？你瞧不见，不代表不存在。传说非是胡言，能被记录皆是真实。这百万年来的史书中，如你这般天资的玄凤，可没有第二人，不试试吗？”

　　羽凝将信将疑，“那您的安排不会是…让我在修成这所谓的不灭金身后，吃尊上一剑吧？”

　　“正是。”苍瑾微微颔首应承。

　　“即便此事是真，修炼这等上古秘法，定然耗时颇多，尊上等得起吗？”羽凝瞬间泄了气，“方才在下界云虚境，已经有魔族出没了，神魔相争的事，连凡界都清楚。尊上必然不会等到魔族崛起之后，再下定决心证道吧。”

　　“你若这般消极，那就等着被她抓去天极殿，关上个千年万年，出关之日大开杀戒吧。”苍瑾愤然起身，拂袖离她远远的。

　　羽凝默然，脑子里挣扎了许久，才怯怯的询问，“如何修习，我想试试，您有秘籍给我么？”

　　“西望山脚下，有天界最大的藏书阁。那里有一处唯有凤凰一脉才能查阅的典籍，约莫是有的。但是此等法术的古书，只怕不准外借。若借出更会被尊上察觉，你若见了，默记下来。”苍瑾状似悠闲的在旁侍弄着花草，可衣衫里裹着的一颗心早就惴惴难安了。

　　“好，我记下了。”羽凝此番倒是答应的爽快，“那，以您的意思，我和战神是否不能在尊上身前露面？不然御天诀的事瞒不住，把人惹恼了就万事成空了。”

　　“那就得靠你说服外头那个油盐不进的人，留在我这药神苑别走了。”苍瑾回身来瞧她，

　　“我的嘴皮子尚可，变着花样的说服尊上忍耐个千百年，还是有几分成算的。毕竟她可是把闻予算计在了你的剑下，这道侣和痴情也不差多少。若是有一日尊上非要带走你，我二人联手，她也不好动粗，那无异于神界内乱。”

　　“那下界那个入魔的人，是不是先灭掉比较稳妥？”羽凝眸光一转，想起了幽厘那个不共戴天的怪物。

　　“你说他啊，”苍瑾冷笑一声，“本座许久没开杀戒了，的确手痒。这人凡胎之时名唤李祐，将我的分身杀得片甲不留，说来要算你的杀父仇人呢。这等杂碎，我自会料理干净。外头那冰山痛恨魔族入骨，你少在她面前提起。”

　　“此话怎讲？”羽凝懵懂的忽闪着眼睫，“神魔对立，不是两个阵营的每个人都互相憎恨吗？”

　　“于公于私，魔族都将闻予视为亟待杀之而后快的标靶。一来，她是九天战神，除魔卫道是她的使命；二来，魔与她不共戴天，她曾为报师尊之仇，斩杀魔尊独子，魔族为此偷袭龙宫，致其父母殒命，魔尊更立誓要取她性命。
　　所以啊，你二人本都被尊上寄予厚望，可她若见你们耽于情爱，自会从利害中权衡，选择于天界最有利的决定。”苍瑾幽幽的说着，仿佛只是一段琐事。

　　“知道了，我去找她，借您的瑶池苑一用可好？”羽凝柔声细语的询问。

　　“随便。”苍瑾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今日冒险说出了这些话，算是与泫沄的决断分道扬镳了。但她不是尊上，她自私的希望，羽凝和泫沄可以共存，一个成其大道护佑天下，一个此生幸福顺遂逍遥。

　　闪身入廊下，风砚之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眉目间的霜色分明。

　　“去瑶池边走走？有话和你商量。”羽凝朝着人眨巴着灵动的眸子，伸手拉了拉风砚之的衣袖，笑容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