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蛇传说》殷巳蛇

6、交易

　　察觉到黑袍归来，闻旭加速调息，在黑袍落地的一刻，闻旭收功，缓缓睁开了他那双乌黑噬魂的双眼。

　　黑袍冷笑：“上仙不愧是上仙。”

　　黑袍阴阳怪气的模样，不知道是在讽刺他众叛亲离，连唯一的徒弟也弃他而去。还是想拉拢他，让他再次与魔共饮一桌酒。

　　闻旭起身，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我与你还有一笔账没有算。”

　　黑袍哂笑。

　　他自然知道闻旭说的是他将沐澜上神打落临渊台的事情。

　　当日他亲眼目睹上神师徒斗法。

　　起初，闻旭只想杀掉白姒，无意与沐澜上神动手。哪知沐澜非救白姒不可，闻旭无奈，只得与之交手。

　　沐澜上神怒不可遏，施法护住白姒之后，紧追闻旭至临渊台。

　　她一怒闻旭对白姒下杀手。二怒他对师父下毒。三怒他自甘堕落，与邪魔交易。

　　临渊台上，上神震怒，更是心痛。

　　容颜华美的上神，怒容浮现，更添威严。

　　闻旭心中有愧，不敢直视。

　　当沐澜上神再次袭来时，闻旭毫不抵抗，挨下了上神饱含怒气的一掌。

　　师尊要清理门户，取他性命，他无话可说。但杀掉白姒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做的。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的师尊……

　　察觉到闻旭无意抵抗，原本盛怒的沐澜上神渐渐平息了怒火，只静静地看着闻旭。

　　她不是不知道闻旭非杀白姒不可的原因，但她绝不能允许。

　　闻旭已然负伤，他跪倒在沐澜上神面前：“多谢师尊手下留情。”

　　此时，卜元鼎的毒素早已经引发沐澜全身经脉逆行，方才那一击，加剧了毒发，她已经控制不住这剧毒了。

　　沐澜知道自己万万不可再强行运功。

　　上古神器，威力不可小觑。加之闻旭有悔意，沐澜便彻底放下了防备。

　　她步伐华丽，姿态雍容，走到闻旭面前，正欲开口，黑袍从天而降，一掌将她打下临渊台。

　　闻旭愕然，伸手想去拉师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尊的衣角在自己手中滑落。

　　他后悔不已，后知后觉，方知自己酿成了大错。他回过头，恨恨地看向黑袍。

　　这黑袍究竟是何等的鬼魅，悄无声息，恐怖如斯。

　　黑袍仰头狂笑：“上仙不可恨我，我若不出手，沐澜上神定会清理门户。说起来，我救了你。”

　　闻旭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神里快要融出火焰，倘若不是负伤，他定要活剐了这黑袍。

　　管他是哪路妖魔，竟敢当着他的面，偷袭师尊！他怎能容忍？

　　似是能看穿闻旭的心思，黑袍幽幽说道：“你杀不了我。”

　　闻旭后悔不已，他不该与虎谋皮。

　　“若非你神游三界，窥探你沐澜上神的秘密，又怎会让我有可乘之机？”

　　闻旭不语。

　　黑袍继续道：“咱俩的交易没完，上仙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闻旭追悔莫及，却又无计可施。

　　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许……师尊不会死！

　　即使临渊台下凶险万分，但她可是师尊！

　　师尊是上神，下面的是师尊曾经的手下败将，也许，师尊能逢凶化吉……

　　闻旭不断这样麻痹自己，仿佛这样，自己的罪孽就能轻些。

　　黑袍将闻旭的思绪拉回现实，继续道：“今日之后，恐怕上仙又要与我多算一笔账了。”

　　闻旭疑惑地看向黑袍。

　　黑袍侧过身，略带挑衅：“你的好徒儿，和白姒一起掉下了临渊台。”

　　闻旭的瞬间心空了一块，他这个徒儿，因着与他有相似的经历，他对其非常爱惜。

　　木燚，比不了师尊，怕是……

　　没想到，他们师徒之间，会是这样的结局……

　　白姒死不足惜，可她偏偏还拉上了师尊与木燚！

　　闻旭心中悲愤，胸中郁结。

　　“如今灵珠陨落，闻旭上仙，我你可不能让我吃这么大的亏啊！”

　　闻旭哪能听不出黑袍的言外之意。

　　灵珠珍贵无比，却比不上他闻旭上仙的名声。为了自己的名声，他可以用灵珠与黑袍交易。

　　那么，同样的，为了名声，还有什么是不能拿来交易的呢？

　　魔鬼，果然阴险贪婪。可闻旭有能有什么法子呢？

　　“你想要什么？”

　　黑袍仰天大笑，闻旭只觉刺耳。

　　“上仙真是言而有信，我只要上仙记住今日所言……”

　　黑袍的声音渐行渐远，等闻旭反应过来时，四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与魔鬼交易，就算是上仙，也会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

　　临渊台下，究竟有什么？

　　沐澜上神金口玉言，从来都说下面镇压着她亲自收服的妖魔凶兽，有的甚至来自上古。

　　临渊台深不见底，凶猛翻腾的云海如同咆哮的滔天巨浪，伴随野兽的嘶吼，令人望而生。

　　沐澜上神的话如同金科玉律，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除了白姒，从来没有人靠近过临渊台。

　　从前她为了听猛兽呼号的声音，时常趴在临渊台旁，耳朵对着悬崖下方，细细聆听。

　　可每次都会被师父拎回去，数落上几句，再罚跪半个时辰才作罢。

　　如今，她竟真真落下了临渊台。

　　湿润的泥土，鲜美的嫩草，远处蔚蓝的天空。

　　醒来时，映入白姒眼帘的便是这天地间最美好的风景。。

　　唇色苍白，浑身无力的白姒，嘴角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和风如煦，吹起白姒的衣炔，她微微侧头，秀发趁着风儿，伺机一亲芳泽，轻轻地贴在她的唇角和面庞。

　　这儿真美！白姒心里这样想着，这里连风儿都带着甜味。

　　白姒起身，迎面突然对上一双火红的眼睛，受到惊吓的她向后仰去。

　　惊恐间，双手又触摸上了一个尖锐的东西，像是什么东西的爪子。

　　白姒吓得一个机灵起身，仿佛有一束寒冰从脚底窜到了后脑勺。吓得她连连后退，直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姒下意识想要挣脱，定睛看清来人是木燚之后，便放下了心。

　　木燚拥着白姒，两人双双看向眼前的神兽——三头凤。

　　原来方才，就是这三头凤在低头看自己。

　　白姒惊魂未定，再看这凤凰的三对眼睛，细长上扬，几颗圆圆的眼珠像琥珀一般美丽。眼睛周围长着斑斓的小圆点。

　　三头凤的个头比一般凤凰大上好几倍，通体黄色的羽毛，羽翼丰满，色泽鲜亮。

　　头顶和尾部的羽毛却是五颜六色，阳光下闪闪发光，格外好看。

　　“师叔不必担心，这三头凤很友善。”

　　木燚说着便走到三头凤旁边，伸手摸了摸三头凤。

　　“方才，它是在替我照料师……”

　　“叔”字还没说出口，三头凤突然展翅，将木燚打倒在地，紧接着，对着木燚前方的土，一阵喷火。

　　“没大没小。”

　　木燚愕然，这么多天，他俩也算朝夕相对，可从不知道，这三头凤竟会说话！

　　两人皆吃惊不已。

　　三头凤缓缓转身，低头看向白姒：“你不用害怕。这些天，都是我在照料你的伤势。”

　　白姒看向木燚，木燚点头，示意三头凤所说，皆是实情。

　　那日，他俩前后坠落，木燚在空中奋力朝着白姒而去，将她拥住后，两人便朝着崖底直直落去。

　　醒来时，眼前的三头凤，正在给白姒疗伤。见木燚苏醒，便给他喂了些仙露。接连几日，皆是如此。

　　白姒的伤势严重，直到今日才苏醒。

　　“青尘山沐澜上神座下弟子白姒，多谢前辈相助。”

　　白姒对着三头凤，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三头凤道：“大可不必，就当是小沐澜欠我的。”

　　“师父？”

　　一听到师父的名字，白姒猛地抬头：“上神，认识我师父？”

　　白姒的语气中藏着十分的惊喜。既然她二人能被三头凤所救，那么师父也一定能安然无恙！

　　三头凤不屑：“岂止是认识，她还得叫我声叔叔。你身上的灵珠，还是我帮忙转交给她的。”

　　白姒忙掏出灵珠，只见灵珠闪闪发光，呼的一声飞到了三头凤身前。

　　“敢问上神，我师父可安好？”

　　三头凤转身，灵珠又回到了白姒身边，白姒伸手接住灵珠，疑惑地看着三头凤的背影。

　　“我并未见过。你既然苏醒，就速速离去。不要再扰我等清净。”

　　说完，展开硕大的双翅，挥动几下后，便飞走了。

　　“前辈！”

　　白姒想飞身去追，奈何伤势未愈。

　　木燚搀住白姒，示意白姒不要冲动。

　　白姒自然明白木燚师侄的用意，可她心中总归是最担心师父沐澜的。

　　她能看出，那三头凤一定见过师父！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位宅心仁厚的上神。

　　他明明与师尊私交甚好，可为何要拒她白姒于千里之外？

　　木燚宽慰白姒：“沐澜上神，还要出面主持大局，一定不会有事的。师叔，你的伤势要紧。”

　　如今青尘山四分五裂，唯有上神沐澜出面，才能避免青尘山的覆灭。

　　青尘山是他二人的家，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允许被那黑袍占了去。

　　白姒在心底叹了口气，始终无法安心。

　　要是能快些见到师尊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