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懒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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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农耕劳作，生离死别又重获新生，这与平日时长无甚区别的一整天被塞了太多东西。
宋哲舟满身疲惫地靠在床头，再起来时月辉早已柔柔地溜进窗子了。
自己睡觉习惯相当差，何况床边还瘫着银蛇，可别没被砸死，反倒被他给压死了。
宋哲舟猛然惊起，爬至一半的银蛇被动作带得掉回了床上。
“你搁这作什么?”宋哲舟回想方才它好似趴在自己胸口，“是冷了么？”
这不愧是千年之妖，不过几个时辰便能活动身子了。
宋哲舟掀开一丁点纱布借着月辉瞅了瞅，殷红的肉长了出来盖住了森白的脊骨。
宋哲舟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托起银蛇放在自己胸口上，银蛇窸窸窣窣地将自己盘成圆，圈了起来，蛇头滑进他颈间，蛇嘴贴着血液流动量最大也是皮肤温度最高的大动脉。
即便宋哲舟毒解，现在活蹦乱跳，但好说歹说也差点被蛇咬死。
银蛇阴冷的气息包裹他时，他不自觉地浑身僵硬，好像呼吸道都变窄了，吐息从狭窄的呼吸道进出，变得尖锐。
没关系，熬熬就过去了。
结果睁着眼睛熬到日头睡眼惺忪地从东边慢慢爬上天幕，宋哲舟吐出一口浊气，肺部连着心脏跟着一起阵阵地疼。
宋哲舟伸出食指碰了碰颈间的蛇头，“醒了吗?”
银蛇迷迷糊糊地吐出蛇信子回应，蛇信子纤长带有分叉，收回时不经意撩了撩宋哲舟的耳垂。
宋哲舟登时全身汗毛肃然起立，清晨本就是男子最为敏感的时刻，这时被不经意撩拨，还是条蛇，宋哲舟当下就把银蛇推离了自己的身体。
银蛇吐露着蛇信子支棱起蛇头，偏圆的蛇眼威赫地眯起来，瞳孔中间显成一条绿线。
宋哲舟下了床，挠了挠乱发，“我问你醒了吗?”
银蛇的瞳孔扩回原状，外圈银河碎在了其中似的，内圈呈椭圆的绿翡翠色，倒是极其梦幻泡影的颜色。
“不能说话么?”好像蛇妖蛇形从来没发过话，宋哲舟咬着发带用手疏了疏头发，再绑好，觉得不错，左右甩了甩，非常有气魄地笑说:“等着，爷给你找饭吃！”
宋哲舟起这老大早进村周围的树林里，眯着眼，弓着身子，在灰扑扑的曦光下捉虫。
没费多少时间就捉到十来只，宋哲舟用个蓝布包起来，想到银蛇从昨天被贬到现在都未进食，他飞奔回家，笑眯眯地将布包在桌上铺开。
即便是妖一定也保留着动物残虐的本性，宋哲舟故意未将这些食物弄死，掀开布包时甚至还有只老鼠吱哇乱叫着往外钻。
绻在被褥上睡大觉的银蛇却好似被吵到了一样，用无端带了些嫌弃的眼神瞥了眼宋哲舟辛辛苦苦抓来的新鲜食物，又懒懒地阖上了眼。
宋哲舟见它恹恹的样子，大概这些东西入不得这大妖的眼，便在院门口一撒将它们放了生。
看看日头该是平常收割麦子的时候了，心里又记挂床上没吃饭的蛇大爷，蛇大爷说“尽心尽力照料它恢复如初，”他一介凡人，在治愈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便只有照顾起居，料理三餐的职责了。
怕是这次千辛万苦种的麦子没法收了，农作本就是件时间成本极大的事，要是他在割麦子时，有人进了他院子，银蛇就算是妖，现在也只是条普普通通，还遍体鳞伤的懒蛇一条，彼时事情可就不是宋哲舟能掌握的了。
在氏族性和团体度极高的乡土农村，隐私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所以宋哲舟压根没有把握能将银蛇丢在家里，任它自愈。
宋哲舟心疼麦子心疼得一个头两个大，进了灶屋想做点早饭吃，发现自己家的面粉缸竟见了底后，登时三个大了。
他垂头丧气地炒了盘西红柿炒鸡蛋，没做主食，坐在屋里的桌上边吃边发愁。
他倒不是马上就山穷水尽，当年逃亡时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少，买了这件院子，制备家具，开头半年对于农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伙食费和种子费付如流水…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未如此担心过生计问题。
三个头的重量压得他脑袋瓜子嗡嗡响，都响出幻觉了，哈哈，幻觉银蛇居然在吃他碗里的鸡蛋。
银蛇都快将鸡蛋挑挑拣拣吃光了，宋哲舟才反应过来不是幻觉，扯掉银蛇蛇头偏下的粘上菜汁的纱布，银蛇行动方便多了，几乎将整颗扁平的蛇头拱进碗里。
宋哲舟本以为在过去的一个多个时辰里银蛇身上的伤会继续痊愈，可事实是没有。
难道只有晚上才能恢复吗？
疑惑的一会儿功夫，银蛇吐着蛇信子钻出了碗口，一脸弥足的模样。
再看碗里，愣是一丝鸡蛋条都瞅不着了。
宋哲舟扒拉几口将剩下的西红柿全吃了下去，回到灶屋又做了一盘纯炒鸡蛋，几乎快把家里的鸡蛋用光了。
银蛇吃完后，懒懒散散地爬回了床上，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约摸是吃撑了。
宋哲舟翻着它的肚皮查看伤口，他以为吃了东西后应该会恢复一点，结果还是没有，照这进度，想赶在一周后夏雨密集期到来之前下地是不可能了。
宋哲舟四指指腹都沾了药膏，雨露均沾地点涂在银蛇伤口处，点一下，他吹一口，点一下，吹一口，嘴里还念念有词:“痛痛通通飞飞。”
银蛇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屈起蛇身，从宋哲舟手上脱离，细长的蛇尾不忘在他手腕上来一下，看着没用多少力道，被打的那块皮肤瞬间就红了。
宋哲舟撇了撇嘴，这长虫还挺要面子。
“诶，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宋哲舟点了点它蛇尾。
银蛇半掀开眼帘，银绿渐变灵气非常。
“啊…当时没听太清楚，只听到大概有个‘素’字，”宋哲舟笑了笑。
这闹哄哄的人类突的没了动静，银蛇不免狐疑地扬起高傲的蛇头。
“我刚刚在想，《白蛇传》里的蛇妖叫白素贞，也有个‘素’字…，”宋哲舟嘴角咧得更开了，因着背对日光，眼眸异常地闪着狡黠的精光，“那我以后也像许仙一样叫你…”
话音在舌尖没来得及发出来，嘴唇关于那一字的形状都已经做好了，全部都被食指熟悉的痒痛感吓没了。
“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