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灰色曲率

35、我想帮你

　　她们在夜间行驶——

　　“实际继承遗产里的人，有人在这期间意外去世吗？是或者不是。”
　　“不是。”

　　“那么，没能继承到八十万元的人，是一开始就被大哥的遗嘱排除在外吗？是或者不是。”
　　“不是。”

　　“假如没有遗嘱，这八十万元会全部归大哥的法定继承人所有？是或者不是。”
　　朱珠顿了顿，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早以前听人说的，如果没有遗嘱，遗产通常由直系亲属继承，也就是这个人的父母、配偶和子女。”
　　“无法用是或者否回答。”朱珠说。

　　“这一点和真相有关系吗？”
　　朱珠没有说话。她们要进入地下车库了，必经的是一条长长的螺旋通道。陆暄抓住扶手，这条路很陡。开过缓冲带时，陆暄整个人都靠在了车门上。
　　车停好了，陆暄说：“是或者否。”

　　“今天到此为止吧，陆暄，”朱珠疲惫地说，“记得遛狗。”
　　陆暄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

　　热狗一天没出门了，它热情地在狗栏里扑腾。陆暄看着它，笑眯眯的：“谁是爱运动的小女孩呀？”
　　“汪汪！”
　　热狗晃着屁股原地转了一圈，陆暄打了个手势，它就乖巧地坐下了。它等着陆暄给它带狗链。陆暄戴好后，顺带揉了揉热狗毛茸茸的头和脖子。
　　油光水滑。
　　热狗很享受，陆暄也很享受。

　　“谁是爱运动的小女孩呀？”
　　朱珠从陆暄身后飘过去，不忘怪声怪气来了一句。陆暄扭头，看到朱珠径直进了卧室。
　　陆暄决定不理她。

　　遛完狗回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朱珠没睡，她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陆暄进屋，把热狗拦腰抱起放进狗栏，再用消毒湿巾给热狗擦了脚。
　　朱珠盯着未开的电视屏幕，场面诡异。陆暄走了几步，感觉朱珠的视线跟了上来。她走去洗手池，听到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陆暄停下，朱珠也停下。

　　干嘛呀——
　　陆暄拧开水龙头，敌不动我不动。朱珠飘进了卫生间，然后她探头出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暄告诫自己千万要憋住。朱珠则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谁是爱运动的小女孩呀~”
　　这阴阳怪气的劲儿。陆暄白眼都懒得翻。而朱珠飘进了卫生间，重重锁上了门。

　　陆暄不知道朱珠哪根筋抽风了。当天夜里，朱珠第四次说出这句话时，陆暄忍无可忍，她凭借体力优势控制住朱珠：
　　“要不要吃点我的药？”
　　“送我呀。”朱珠笑着。
　　“收费，”陆暄说，“两元一粒。”
　　“哼……”

　　“陆暄，你飘了，名义上。我是包养你的人。”朱珠笑着，这个姿势压垮了她被发带挽起的头发。她索性晃了一下头，发带彻底散了，她的头发也如水藻般在床上铺开。
　　“我们不是在玩游戏吗？”陆暄慢慢地说，“海龟汤，我还有一个问题。”
　　朱珠挣扎起来，她说：“我不想玩这个游戏。”
　　陆暄捏了捏朱珠的手腕，但她没用太大力气，朱珠轻易从陆暄的束缚中滑走了。朱珠双手抱住陆暄的腰，双眼温情脉脉。这柔情似水的一面相处越久，越让人觉得这是陷阱。
　　“真的不想吗？”陆暄问。
　　朱珠没立刻答应，她贴上来。陆暄满鼻子都是脂粉香气，是朱珠身体乳的味道。很俗气，但也很直接。她折腾了一会儿，陆暄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
　　“哈……”朱珠在暗中嬉笑了一声。陆暄索性拍了一下朱珠，手掌下朱珠的身体犹如海浪。然后陆暄把灯打开了。
　　真丝睡衣绘上暖色，珠光流转，美不胜收。陆暄眼观鼻鼻观心。
　　陆暄说，“我想帮你。”

　　朱珠勾着陆暄的脖子：“这时候说这话，人渣。”她起身一推，这下陆暄被朱珠压住了。
　　陆暄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从上方飘来朱珠柔柔的声音：
　　“说吧，你还有什么问题。”

　　非要这种姿势吗？陆暄血液往脑袋里冲。她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红透了。
　　“能用正经一点的方式谈吗？”陆暄问。
　　“不能。”

　　朱珠捏起陆暄的鼻子，用力往外拽，她是真下了狠手。陆暄叫，痛！朱珠才慢悠悠地说：“我们不是在玩海龟汤吗？还能多正经。”
　　陆暄说：“可你很在意啊。”

　　朱珠渐渐不笑了，她趴在陆暄的身上，就像一只在观察猎物呼吸的豹子。从那眼睛里流出淡淡的光彩，使得她看起来对于陆暄所说的事全然无所谓。
　　可要真是无所谓就不会是现在这样。陆暄太清楚有所求的人是什么样子了。朱珠用手指绕着头发，那头发都让她玩得毛躁了。而她这人平时极为爱护头发。
　　“你问吧。”朱珠淡淡地说。

　　陆暄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实际继承人里，有一个非婚生子，是或者否？”陆暄问。
　　朱珠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论据在哪里？”

　　“没有论据。”陆暄说。
　　朱珠眯起眼：“瞎猜？”

　　陆暄说，你看我像瞎猜吗？朱珠慢慢靠过来，陆暄感觉到她在审视自己。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陆暄的脖子上划来划去。
　　“这件事不能瞎猜。”

　　陆暄想，这说明朱珠讲的是和朱珠切身利益有关的真事。床垫下沉，朱珠爬过来，陆暄同她对视。莫名的，陆暄的心颤了一下。
　　朱珠捋起垂下的发丝，光洁的脸上，一双眼睛眼皮半遮，却挡不住精明的光。
　　这眼神令陆暄身体绷直了。朱珠其实是个很聪明也很会算计的人。人的智力水平是多维度的，在各方关系里游刃有余的朱珠不会是个太庸常的人。
　　“为什么想要分析这个？”朱珠慢条斯理地问。

　　“我想帮你。”

　　“……别去想。”
　　朱珠摸了摸陆暄的脸。她的手心很暖和。这个动作实在很像成年人安抚一个孩子，但朱珠并非母爱泛滥的人。
　　陆暄觉得，朱珠这是在暗示陆暄别继续追问下去了。她看着朱珠的眼睛，慢慢的，她抬起头，在朱珠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晚安。”陆暄说。

　　她看到了朱珠的牙齿，黑暗里亮闪闪的小贝壳。“嗯，”朱珠笑着，“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