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之链》霜寒十四

3、从何而来的谜

　　公元2045年

　　尤安站着机场出口的空地上。燥热的风扑面而来。天上挂着灼人的太阳，天地之间拢着一缕似云似雾的沙尘。巨大的钢铁怪兽趴在地上，骨骼间闪耀着金属的光芒。

　　尤安摸出手机开机，联络软件没有新消息，点开最顶上的一个聊天框，对面是昨晚加上她的一个陌生人，哦，应该不是陌生人，是还未见面的“伙伴”。
　　他的网名是phoenix
　　屏幕还留在昨天晚上的对话框上。尤安拖着箱子往前走，看着路牌，慢悠悠地走向西边”的公交站。

　　「我无法忘记你鲜明的模样...」
　　「多固执的灵魂才会等着......等着跨越此岸与彼岸遥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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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安起的很早，环视小小的阁楼一圈，要带走的东西很少。
　　与其说能带走的东西很少不如说拥有的东西本就很少。

　　小心揣在袋里的手机滴滴作响，是小野老师打来的电话。
　　尤安按下接听键，另一头立马传来小野老师温柔的声音。
　　“尤安同学～老师我已经到你住的地方楼下了，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好的，我马上下来！”
　　尤安拎起背包，离开了居住了三年的狭小阁楼，即将关上门的那一刻，尤安突然就有点不舍。
　　环境那么简陋，屋顶漏雨窗户漏风，忍饥挨饿这么久，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真的不舍吗？还是有别的情感？

　　不知道啊，尤安一律不知道。尤安最后还是关上了门，告别了过去的生活。
　　尤安下楼后把阁楼钥匙交给老太婆，说起来，老太婆还是善良的，尤安没说什么话，老太婆捏着钥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拄着拐杖慢吞吞回去了。

　　小野老师把一辆浅蓝色的车开到门口，车很小，只够坐两个人，小野老师降下车窗，“老师特地向其他老师借的，新能源车，开起来动力也不错”。
　　“真是麻烦您了。”
　　“不会，这都是小事。”

　　尤安把行李放到车上，打开车门坐到小野老师的旁边。
　　“系好安全带，出发咯～”

　　小野老师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开动起来。

　　走到高架桥后的郊区，秀美的风景向后飞奔，开了几公里后 ，猛然间，尤安看到一栋已经倒塌了的建筑，熟悉感扑面而来，有什么回忆正在复活。
　　“这是……”
　　是她以前住的孤儿院，，那个孤儿院，大门上已经爬满了藤蔓，透过大门可以隐约的看到，里面的建筑已经被野草树木掩盖，已经塌了一半，破败荒凉。
　　小野绫听到尤安的呢喃，回头看了一眼，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尤安下意识摇头，想起老师在开车又补了一句，“没什么。”

　　她十二岁以前就住在孤儿院，那里的生活也说不上好，但至少还有维持生命的食物和硬邦邦的床。
　　其实以前的事，尤安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是那时候，饥饿使脑子难以记住事情。

　　只模糊地记得那个孤儿院里有十几个孩子和一个老女人院长，有一天晚上孤儿院起火了，火势冲天，当尤安意识到的时候屋顶已经被熏得漆黑，呼吸的空气变得灼热。尤安转头四顾，发现周围床的孩子们都已消失不见。
　　“他们……都跑掉了吗？”尤安的手指已经被烧伤了，四肢和脸颊也被烧的开裂。
　　尤安的手摸上滚烫的门锁，手指早已麻木，发现打不开就多试了几遍，那尤安还以为是自己感官的出错，再看向手掌时却发现指尖变的焦黑。
　　于是她看向窗户，再寻找一个可以砸开窗户的东西，猛然看见地上的一个瓷娃娃，她抓起那个瓷娃娃，用出全力扔向窗户，在一声巨响之后，玻璃应声碎裂。
　　尤安踩着还没着火的柜子跳了出去。

　　“尤安同学在想什么，一直在发呆。”小野老师，哼着歌说到。

　　“也没什么啦，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尤安望向天空，今天天气很好，云朵像蓝色素描纸上的白色棉絮，缓缓移动着，内心里的情绪也在翻涌着。

　　“这样子啊，”小野老师握着方向盘，行驶在繁忙的高架桥上“有心事的话可以跟老师联系。”
　　“说到世界区的话，老师可能以后也会去哦，毕竟工作还有发展空间嘛～以后也许还会见面。”
　　“那真是太好了，我喜欢老师，也希望能和老师再次遇见。”尤安真诚地说。

　　小野绫温柔的笑着。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过喜欢她了。
　　“那以后老师请你看电影，不要拒绝哦～”

　　尤安的视线移向窗外，回想故事的后续。

　　后来尤安来到镇上之后……大概是晕倒在老太婆的小公寓门前，后来老太婆留下了她，她每天给老太婆帮忙擦地板收拾屋子，然后活下去。
　　有一次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她听到两个店员在聊天。
　　“你知道城郊的那个诡异的孤儿院吗？”
　　“都年了，想起来就害怕，要是值夜班的时候 你聊到这个，我才不会理你。”
　　尤安手上拿着商品，在货架后听着店员的声音。
　　“一场大火之后，所有人都不见了，烧的骨头都没剩下。最后出动警力搜索之后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最后不了了之。”

　　“没人知道那些人失踪的原因吗？”
　　“至今都没有解释。”
　　“我觉得真可怕”

　　回想起来，其他孩子们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即使在这个小地方的学校里，尤安也没有再见过他们。

　　某种意义上来说，尤安是幸运的，甚至是幸福的，在十二岁那年苦苦哀求住到老太婆的阁楼里，是她正确的选择。
　　至于那些人哪里去了，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还是否完整，还是否存在于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尤安一概不知，自己还活着，尤安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幸福感 。
　　自从离开那里后，再一次看见那个曾经居住的地方，尤安内心确是充满了困惑。

　　因为……她记得那个孤儿院明明离城里不远的。

　　大概开了一个小时，车已经开进繁忙的南省飞机场，在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停下。
　　“嗯......大概是往那边走，好...证件们都在！走吧 ”小野老师从车里钻出来，看了看手提包里面的东西，拉着尤安的手就走。

　　小野绫和尤安走进机场大厅。
　　“和那边的人联系过了吗？之前的信件里面写了联系方式，可是我这几天拨打时都无人接听呢。”小野老师忧心忡忡地问尤安。
　　尤安想起那几条信息，就肯定地点点头，“有人主动联系我，说我到了那里会过来接我。”
　　“这样子啊，那就好咯～”

　　尤安把手机打开，最顶上的聊天框依然没有新的信息。
　　快到登机时间了，小野老师把尤安送到登机口，不舍地挥手告别，尤安同样也伸出手，慢慢地挥了挥。

　　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
　　坐在飞机座椅上，有些陌生的不适。
　　也许是看见孤儿院给了她太深的感受，她做了个梦。
　　过去的一切出现在梦里。

　　是年幼的时候。
　　老女人院长在浴室里不耐烦地给几个女孩子洗澡，唠叨声和嫌弃声不绝于耳，骂声震得窗户都在抖动。

　　“你们简直就是几只泥坑里的猪......以后能不能不要把衣服弄脏？！给你们洗衣服真麻烦！”

　　小小的尤安浑身都是泡沫，有点麻木地低下头，老女人骂人她早就习惯了。
　　老女人粗暴地拽着尤安的手臂，她尖利的指甲划得尤安生疼。

　　一大瓢冷水兜头浇下，尤安冷的一激灵，水流进眼睛里，眼前画面开始模糊，渐渐黑下去。
　　尤安隐约记得那时自己好像发烧了，难受的手脚好像缩进一个逼仄的箱子里，周围传来阵阵腐朽的臭味，是其他的小女孩藏起来的小野猫死掉了吗？
　　发烧引起的肌肉酸痛僵硬让尤安无法动弹，如果尤安能动，尤安一定会离开这个房间，不过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

　　什么都看不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传来老女人的声音...

　　“反正也是......没什么用...就给你好了...”

　　好难受......无法呼吸...浑身热得像是要烧起来，窒息和灼烧感交替出现，尤安恍惚地感觉自己身处地狱，下一刻灵魂就要出窍了，忽然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眼睛...

　　然后出现了幻觉，老女人在她的面前被青色的火焰点燃，她被青色的火焰几乎烧成骇人的枯骨，干枯的面皮扭曲狰狞，她尖叫着，反抗着，可是无济于事啊。
　　有个声音说:
　　所有犯了错的人都要被地狱的火焰审判，所有的恶终将在火焰里燃烧殆尽。
　　恐惧的尖叫的回荡在脑海里，尤安慢慢醒来，浑身浸透了冷汗。

　　这是个不知真实的梦。
　　尤安大概是脸色苍白吧，路过的空姐询问她是否需要热水，尤安摇摇头拒绝了，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缓解不安。

　　这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盯着窗外看了很久很久，已经到了世界区。尤安下了飞机，最后站着机场出口的空地上。燥热的风扑面而来。天上挂着灼人的太阳，天地之间拢着一缕似云似雾的沙尘。巨大的钢铁怪兽趴在地上，骨骼间闪耀着金属的光芒。

　　尤安摸出手机开机，联络软件没有新消息，点开最顶上的一个聊天框。
　　他的网名是phoenix
　　屏幕还留在昨天晚上的对话框上。尤安拖着箱子往前走，看着路牌，慢悠悠地走向西边的公交站。

　　西边是往郊区去的，人不是很多，尤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再看向手机时发现已经快六点了，尤安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也许再等一会就要日落了。
　　尤安苦笑着，关上了没有任何信息的手机。
　　这一切也许是骗局呢？也许只是对她的恶作剧呢？尤安不知道，只是一直在等，就算那个人不会来，尤安还是会等到第二天早上。
　　“骗人也要有点诚意吧……把我扔在这里真是十足的恶作剧啊。”尤安自言自语着。
　　尤安思考着如果真的没人来她在世界区该怎么活下去。

　　几个警察在巡逻，尤安看了看他们，转过去了。他们往尤安的方向走过来，尤安心里有点慌张，和其中一个对视上了，她慌乱的站起来。

　　“喂，你在等什么呢？”
　　“额......我......”尤安慌慌张张地回答。

　　其中一个巡警皱起眉头，和同伴们耳语了几句，在转过身来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要查看你的证件。”

　　远方有阵阵轰鸣声传来，尤安在包里翻着证件袋。
　　一片红色的影子瞬间闪过，几米开外，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响起，尤安看去，一个漂亮的大甩尾在公路面留下了黑色的印记，刚刚好停在了尤安面前。
　　巡警们呆了瞪着眼盯着那部红色跑车，也不怪他们都呆滞了，开车的人要是把握不好就撞上他们了。

　　尤安也转移了目光，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是来接我的吗？

　　线条流畅的红色敞篷跑车带着各种新潮图案的涂装，车身上有一串大大的编码——“RT_6400”。
　　大概是所有男生心目中最酷炫的款式，颜色也是最能凸显个性的骚包红色。
　　开这种车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啊......尤安看向驾驶位...

　　她这才看去开车的是谁，一个穿着西装梳着背头的男人...背头有点乱了，还戴着墨镜...从脸可以看得出很英俊，很年轻。

　　尤安不禁沉默了，这......
　　该不会就是他吧......

　　“男人”，自信地笑了笑，对着尤安wink了一下。
　　眼神里藏着“就是我就是我没错就是我，相信我吧。”的真诚。

　　......
　　他打开车门下车，笑着问候巡警们，“哈——咯——巡警先生们——你们好啊——”很好听的嗓音，说不定他有没有故意装模作样，但走路姿势很有高贵的气质就是了。
　　在巡警眼里，他像刚从什么高档场所出来的，说实话，他身上的西装和那辆红色的跑车一点都不搭，穿这种高定西装的人应该都是某公司的高管，通常都是坐在迈巴赫后座严肃的使唤司机开车的才是。
　　而配得上红色跑车应该是嘴里叼着烟，怀里搂着婀娜多姿的美妞的浪荡风流子。
　　显然眼前这位先生及严肃和风流与一体，不过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于是猜出他的身份也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巡警没有动作，全都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尤安有点不知所措，手里还抓着打开的包。
　　“请问……你们还需要查看我的证件吗”尤安弱弱的问。

　　男人听到了这句话，找到了发挥的空间，显然是一副来给尤安撑腰的样子，“各位巡警先生有什么事吗？”

　　领头的巡警眼神像一张网，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冷静的说：
　　“我们怀疑她贩运违规品。”

　　尤安被这种眼光弄得有点不舒服，身旁的人还是依旧直挺挺地站着，毫不畏惧，仿佛就算尤安真的带了违规品，身旁的人也有一万种理由为她开脱。

　　“哈哈哈巡警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我妹妹一脸纯良，怎么可能是做那种事的人呢？她刚来世界区，还请你们不要吓唬这样可爱的小姑娘。”
　　男人一脸灿烂的笑，揽着尤安的肩膀，
　　“无论是毒品□□还是枪械都不可能在这种可爱的少女身上找到吧。”

　　仿佛预测到巡警要说什么似的，男人一掏兜，掏出一张纸，展平递到巡警头子的手里，“这是我妹妹的通行证。”

　　男人笑的轻松，几个巡警还是一副狐疑的样子，看过之后也只得走了。
　　他们互相嘟囔着，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

　　尤安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男人的手，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拎起尤安的箱子放到后座上。
　　他亲自为尤安打开车门，动作间带着点殷勤的意思。

　　尤安坐下，默默地看着天边的夕阳。
　　男人坐到驾驶位上，开动车子，
　　“我以为你们在骗我。”

　　尤安其实不生气。她等了很久，但是如果真的没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的人低下头。
　　“对不起......我没能遵守承诺准时来接你，我不找任何借口，就是我错了，所有迟到的原因都是我的问题，对你说借口也于事无补吧。因为我需要完成任务才能来接你，但我没想到居然拖了这么久。”

　　尤安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大串，见他一副愧疚的样子，心想着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但说出口又变成另一句话。
　　“那...原谅你好了..你肯定是遇到麻烦事了吧。.”
　　“确实，那是难缠的麻烦事。”他转过头来笑了一下，摘下了眼睛，声音很轻，“我叫苏炎，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
　　他伸出手来，眼里带着真诚与热情。

　　尤安握住他的手。
　　他腼腆的笑了。
　　其实不看他身上的不太符合他年龄的西装的话，他只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
　　他收回手，开动车子，两个人吹着温凉的晚风。
　　他笑着说，“幸好他们不查驾驶证，未成年开车被抓住了可真是麻烦了。”
　　尤安大声问：“你几岁了？”
　　“十六......快十七了...”苏炎也答的很大声，

　　“这辆车子是你的吗？”
　　“如果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好厉害。”
　　“我饿坏了，你饿了吗？”
　　“有一点。”
　　他们的声音随着风飘走。
　　“那我们快点吧！”苏炎缓缓踩下油门，跑车像野兽一样轰鸣着加速。

　　天色越来越晚，车子行驶在空旷的公路上，尤安沉默了很久，还是决定问出盘旋在心里一直挥之不去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要邀请我来到这里。”
　　苏炎没回答，就当尤安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蓦然开口了。
　　“如果我说...是命运让你来到这里...你会相信吗？”
　　尤安愕然，命运？
　　命运这种东西，尤安之前从未想过，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掌握。
　　“哈哈哈...你肯定不相信对吧...只是来到这里之后，你得接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有些东西...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尤安疑惑，又是命运，又是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事物，自己要去的地方到底有多少秘密？

　　驶过一个山头，映入眼帘的是前方一个金碧辉煌的城市，巨大的繁华的城市，夜色初现，华灯初上。
　　高楼大厦都有百米以上，交通发达，车辆就像血小板一样流动在这城市的血管里。
　　尤安被震惊到了。
　　“欢迎来到世界区东海岸——这是整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苏炎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