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二十话 ...
-
“这个饭团真不错呢。”芥蝴津津有味的嚼着主上递过去的黄瓜寿司,而骠骑正相中了面包里的大段香肠,想尽办法把它拨出来。
阳子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回过头去看景麒,台甫坐得笔直,正一本正经的用一手托着往嘴巴里送切片面包。一片面包都吃得这么隆重啊。
“话说,这是请大家吃的最后一顿早餐了,花光了所有钱呢,看来今天应当回去了。”阳子摊开双手道。
“主上所言甚是,”景麒一直担心主上乐不思蜀,见她主动提出来,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此刻自己也不觉生出了一些留恋之心。当然,向来以公为重的台甫是绝对不会表露出来的。
“好了,收拾一下屋子起程吧,虽然没碰见爸妈,不过,至少回了一趟家啊。”阳子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来说。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
“主上,全是我的过错。”
“别胡说。”阳子并不抬头看景麒那一脸哀怨,只是一味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母亲。突然看见如同死而复生的自己,母亲就够惊讶的了,何况还加上一金发高个男坐在自家餐桌前吃面包,不晕倒才怪。好在芥蝴它们遁得及时,要是一并被看到,恐怕这时候就得叫救护车了吧。
“对了,一会儿我妈妈醒来,你可别叫我主上啊。”
“不叫主上……”景麒脸上的表情由哀怨转而迷惑,“主上,我……”
“叫我阳子啊,你给我记住咯,咱们是在城市图书馆认识的,你是研究所的学生,我们两情相悦,因为怕大人反对而冲动私奔了,现在回来是请求他们原谅的。”阳子编得倒挺顺溜。
“主上…与…我…两情相悦……”景麒喃然道。
“傻瓜,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你不是台甫,我不是女王,我们只不过是不懂事,一时冲动私奔的年轻人罢了。”
“哈……”
“阳子。”我们的女王还没来得及好好使她固执的麒麟适应这种撒谎的氛围,床上的母亲就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妈。你醒了。”女王到底是‘女’王啊,作为女性的感情还是很细腻的,此时被母亲温柔一唤,不由得潸然了。
“阳子,你终于回来了。妈妈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我和你爸爸都很后悔,过去实在是忽视了对你的爱,总是严厉的要求你,你很怨恨我们吧?”
“没有那样的事,”阳子依偎在母亲身边,“我从没怨恨过你们。”
“那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而这个男人又是谁?”阳子的母亲抬眼打量床边那高大的男人,要知道可怜的台甫现在还套在少女睡衣里呢。
“他是……我喜欢的人……”阳子为了使母亲信服,一反常态做出了羞赧的样子。
喜欢的人……主上居然亲口这样说……没搞明白状况的台甫立刻觉得胸膛里有一股暖流在窜动。
“喜欢的人么?唉……”母亲别过头去,长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妈妈也不想怪你,原本,我和你父亲希望你好好念书,念完大学,找一个文雅正经的男孩子结婚。可既然你已经给自己做了主,要找这样一个人,我也无法阻拦你。”
台甫不文雅咩?台甫不正经咩?隐身在暗处的使令们无限疑惑中……
“妈,他人很可靠的,而且博学多才。要说稳重文雅更是没人能比呢。”听到主上第一次这么猛夸自己,景麒心里感动得死去活来,这位夫人可是主上的母亲啊,主上对她说的话恐怕都是最发自肺腑的了,看来主上虽然平时常骂自己罗嗦,心里却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可是他的打扮?”阳母疑惑地又扫了一眼景麒。
“您是说他的头发吗?那可不是染的,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呢。”
“唉,”阳母又叹了口气,“好吧,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吧,说来你们也算一对,你这头发也生下来就是这么个奇怪的颜色,刚生你的时候,我也很纳闷呢。”
“妈妈,这么说,你不讨厌他了?”
“我又几时说过讨厌他,只怕他这个样子,你爸爸要看不惯呢。”阳母忧虑地说,她向来唯丈夫之命是从,是个唯唯诺诺的妻子,“不然,你带他上美容院把头发染成黑的?”
“不。妈妈不要担心,我们住两天就走,不会留下来招爸爸讨厌的。”阳子知趣地说,“而且,要是爸爸了解他的话,一定不会讨厌他。”
“你爸爸,那样固执老派的人……”
“呵呵,”阳子居然咧开嘴笑了,因为固执老派这样的词语,正是形容景麒的最佳词汇,“妈,你不知道,他才是个固执老派的人呢。”
“唉,要是那爸爸看到他那头发,一定对我唠叨个没完没了的。”阳母无可奈何道,“他最善于小题大做,你也知道的。”
唠叨个没完没了?一旁的景麒心里直犯嘀咕,主上总是说我固执死板,又爱唠叨,难道说主上的父亲与我很像……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主上的母亲温柔的询问自己,台甫大人不觉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得回过头去看主上。
“他叫景麒,衫本景麒。”
衫本景麒,那是什么?!
台甫还没来得及表示kangyi,只听阳母道,“衫本先生,请问你是哪里人?”
“东京人。”真是体贴的半身啊,主上又抢先回答,“妈,他是东京大学研究所的学生。”
“你父母……”阳母真是个称职的母亲,对确认女婿的身份可是半点也不含糊。
“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阳子说。
去世了吗?躲在暗中的芥蝴发出了磨牙霍霍的声响。
“我看衫本君很拘谨么。”阳母原本以为景麒染了金发,个子又高,是个新派的青年,可此刻近看他面容清雅,神情含蓄(基本没表情),举止拘束,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庄严肃穆的气息,气质与日本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截然不同,反倒有点喜欢起他来了。尤其是他被人打量时那种善意而窘迫的情态,更是容易唤起女性的母性。
“杉本君主修什么专业?”
“古语。”阳子兴致勃勃地说,“他对古代的一切都很熟悉呢。毛笔字写得好,而且特别善于发长篇大论,论文作得最好了。对了,他会背诸葛亮那个,那个《出师表》,不然我叫他给您背背。”
日本人对三国都很热衷,想当年景麒云游四方,寻找庆王之时,曾在一所学校的教室外面,听见学生齐声朗诵《出师表》,要说我们的台甫大人真是骨子里的忠臣啊,听着听着心里一酸,居然泣不成声了。想想也是哦,当时被伪王控制的庆还真是处于危急存亡之秋哩,怪不得冰块脸产生了强烈共鸣。阳子即位之后,台甫就追问她那是什么文章,非得阳子默下来给他不可。要说清正廉洁的台甫问女王要过什么赏赐,恐怕就只有这一样了。
“不用背给我听,不过,你父亲倒是真喜欢《出师表》呢。”阳母欣慰地笑了,披上衣服下床来,“阳子啊,妈妈好久没给你做菜了,我这就去附近超市买些东西来,好好招待一下杉本君。”
“妈,他……不,我,我吃素。”阳子忙不迭地拦住了母亲。
“你什么时候吃素了?”
“因为,因为……”阳子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主…阳子……您和母亲大人一起吃,不必顾虑我。”话少君总算开口了。
“难道是,杉本君吃素?”
“妈,他,他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吃素。”阳子慌忙解释,只怕引起母亲对景麒的恶感。却不知台甫从来是人见人爱的,阳母就喜欢话少持重的男孩子。
“知道了。”母亲爽快地答应着,换身衣服就出门去了。
***************************************
“运动服总觉得怪怪的,还是衬衫和大衣来得合适啊。个子高,肩膀又宽阔,杉本君穿什么都很好看。”阳妈从纸袋掏出刚刚买来的各种男装,在台甫身上比画着。冰块脸这时候倒很学乖,因为是主上的母亲,就算心里觉得别扭,也听话的站在那里任其摆布。
“杉本君,你自己喜欢哪件?”
“……。”台甫回过头看了看主上,主上正在悠闲地享用母亲买回来的茄汁蛋包饭,还哼着小调。
“这件好吗?”阳妈从几件衣服里拣出一件蓝色衬衫。
女性的热情啊。好久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类似于压迫质的热情叫台甫几乎战栗了,从前,似乎只有先王和芥蝴才会这样对待自己。至于阳子主上,身上所更多具备的,是男性的棱角和说一不二的明晰吧。
深蓝色果然是台甫本命。大嚼大咽的女王暗自嘀咕,算了算了,指望台甫走性感或阳光路线无疑是下辈子的事情,连母亲都认定他是复古淑男,显然冰块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的。
“杉本君?”
“哈……”景麒接过了衣服,嘴角很腼腆地抽动了一下。这一动作吓得女王手里的勺子差点落到地上,腹黑的麒麟什么时候学会“适度的微笑”了,虽说笑得无比僵硬,嘴唇都没完全舒展开,甚至只有主上一个人看得出来,景麒这个表情的意图是想微笑,表示接纳和友好。
麒麟果然是想主上所想,爱主上所爱。
芥蝴再次发出了霍霍的磨牙声,要知道向来形影不离保护台甫,照顾他起居的一直是充满母性的女怪,而此刻被阳妈取代了职责,女怪的满腔怒火简直一触即发了。
不过台甫和太上皇的平和关系显然是危机四伏的。
用过晚饭,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话说台甫半天都没琢磨明白一个黑盒子里何以能装进一干人去,而且还又唱又跳的。但鉴于他的寡言本质,加上有外人在场(对于台甫来说,除主上以外的人均为外人),更是宁可独自傻想,也坚决不开口半句。
“杉本君,您那样坐不累吗?”阳妈见景麒一个人坐在沙发扶手靠背交接处,好心劝道。
“这是职责所在。”台甫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习惯于侍立于主上右后方一定距离,一旦变化的话就会非常不适应,正因如此,才固执的悬空而坐。
阳子主上一听这话,立刻把口里的热茶喷了。
“职责所在?”阳妈面露困惑。
“妈妈,您别理会他,他是个傻书呆。”阳子边笑边说。
台甫却不为所动,尽量保持着上体垂直,一动不动的坚守岗位。
“阳子啊,妈妈这些日子实在好想你,今天晚上你跟妈妈睡好不好,妈想跟你聊聊。”
“好啊,妈,我也很想你,可是爸爸那里……”阳子有点担心。
“不要紧,我跟你爸爸打个电话,先不说你回来了,就说我在灰原姨妈家,她们留我过夜。”阳妈明显成了女儿同盟,对于失而复得的孩子,做母亲的总会格外珍惜吧。
“不行!”沉默良久的台甫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母女情深的对话,阳子和母亲同时回过头去。
“主上不能和其他人睡。”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台甫又固执起来了。景麒不懂得分辨亲情与爱情的不同,事实上,“亲近”在他眼里才是至关重要的词语。主上不能和乐俊睡,那么主上同样不能和母亲睡,对于台甫来说,同床共枕是他与主上独有的关系,也是他借以区别自己和其他人与主上关系之不同的凭证。当他得到这凭证时,他欣喜若狂,这是主上承诺从此不再离开自己的誓言,而此刻,傻麒麟似乎又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的逼近。
“主上只能和我……”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顿时在台甫脸上留下五道瘀青。
“不是按照我的意愿行事么?你这家伙在做什么?想犯僭越之罪么?”阳子厉声训斥道。
景麒立刻脸色铁青,连嘴唇都止不住的哆嗦起来,额头上全是汗水,却不说话。
目睹了这惊人一幕的阳妈完全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