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之牙刷□□》夜凉瞳

11、第十一话

　　在朝堂上免不了要发火，百官们的眼神与其说是仰仗还不如说是监督，由于走神而出现裁决不明的状况也使阳子懊恼。每日下朝回到内室，几上总是叠了小山一样的奏章，就像在那里备了一堆柴，随时要燃起她的怒火一样。
　　啊，总算知道了在高校的时候，老师一天布置两张数学卷子是多么仁慈了，比起繁重的政务，那个实在没什么可抱怨的。并且，加减乘除是多么单纯的问题啊。
　　饮食起居都由玉叶操持着，虽然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省心，却也相对的缺少了某种乐趣，女人总是需要某种特别的小乐趣，挑选衣服啊，研究菜谱啊，当然虽说阳子有无女人气这个问题有待商榷，但毕竟此刻的女王已是一个完全发育成熟的青年女性了呢。
　　二十岁，的确是火气旺盛的年纪啊。
　　即便火气旺盛，太医的话还是要听滴，毕竟，女王是从谏如流的名君。
　　然而，树立名望的代价是惨重的。阳子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主上和麒麟彼此相依为命，却也犹如对峙中的敌人一般，一方退一步，另一方必然进一步，或说是坐在翘翘板的两头，更可恶的是，这种抗衡关系的变化，是完全客观的，其客观程度可与任何一种自然现象相媲美。阳子越是迁就台甫，那家伙就越是冷淡嚣张，阳刚之气不费事地被激发了出来，不过，就台甫本身来说，阴柔和阳刚不是水与火的关系，而是水与冰的关系，他没有发怒的爱好，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少，皱眉次数越多，就表示阳刚之气恢复得很好了。
　　唉，果然，“正在速冻中”对他来说才是最正常的状态。
　　连行云雨之事的时候，也像是和机器人在……阳子失望地发觉，自从自己按照朝生说的克制情绪，和缓态度之后，景麒就不会在那种时候失控了。他一本正经的爱抚叫她感到莫名的气愤。
　　景麒不能恢复人形的那期间，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倘使批阅奏章睡着了，景麒会像小猪一样，用鼻子拱醒她。或是用湿答答的舌头把她舔醒，可是现在，他那匮乏的语言又简缩到了仅为“是的，主上。”“不行，不可以，主上。”真是直截了当啊。如果说他真的说过什么长一点的句子，那就是无穷无尽谏言的进攻，而且这种进攻大有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的倾向。
　　再也忍不了了，对于恢复常态的台甫严重不适应的女王又匆匆驾临太医府了。
　　“主上，台甫最近气色好多了吧？”朝生一面悠闲品茗，一面不紧不慢地说，“似乎决断政务也果敢了许多呢。”
　　阳子看着那张笑得气定神闲的脸，觉得它非常欠扁。
　　“倒是，不过……”
　　“台甫好多了，主上却不好了，主上是想说这个吧。”
　　“额，我……”开始气结语塞。
　　“下官愚鲁，不知如何为主上分忧。主上迁就台甫，只有变得更加仁慈大量而已，而台甫一味迁就主上，却会变得虚弱，作为医者的角度，如今是最有益的情形了。”朝生摇着手中一把玉柄小扇，仍然语带笑意。
　　“我不过是……”阳子格外沮丧。
　　“主上还期望什么呢？”
　　是啊，我在期望什么呢？宠物一样温驯的台甫，或是幽怨而多愁善感的台甫，这些都不是台甫应该有的样子，可是，却是那样迷人，那样让人怀念。
　　“主上是疲倦了。”朝生善解人意地说，“依下官愚见，主上也该适当休息一下，主上应许的话，下官会去找玉叶大人商量，为主上和台甫制定更能消除疲劳的饮食。”
　　“主上，您上哪儿去了？”
　　阳子一回到宫中，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台甫，那张苍白而千年不变的面庞后头，是在风中高高扬起的银发，如此陈旧的造型，何以让人百看不厌？自己还真是犯贱得很。
　　“唔。”阳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您离开得太久了，如此会让群臣深感不安的。”说教开始。
　　“我不是回来了嘛。”不能发火，只好忍气吞声，苦命的女王黑着一张脸嘀咕。
　　“玉叶大人在正殿迎候您。”景麒走近了一步。
　　“那你呢？去哪里？”
　　“那不是重要的事。”真是薄情的回答啊。
　　在朝生那里碰了钉子的阳子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大喝一声，“笨蛋，连我也不能知道吗？做主上的，没有了解麒麟去向的权力么？向我报告，对你来说不是重要的事吗？”
　　景麒先是愣了一愣，而后那张久违的小媳妇脸就立刻露了出来，两眼蒙了一层雾气，嘴巴也抿得紧紧的。再坚强情况下的麒麟，都是欺负不得的，真是说硬就硬，说软就软啊。
　　“主上。”
　　阳子有点后悔，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心理变态啊，看见景麒委屈就会觉得好过很多，也许是因为，只有当他柔弱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对自己格外的依恋和需要吧。
　　“蓬莱，主上。”
　　“你去蓬莱做什么？”阳子睁大了眼睛。
　　“替主上弄些牙刷回来。”这本旧帐还牢牢记在心上，麒麟果真是有强迫症的啊。现在景台甫发“牙刷”这两个音的时候，也还真字正腔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