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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我试图阻止他伸出去的手,但用尽所有力气也只是在他面前掀起一缕小小的微风,我们世豆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英生最后并没有成功,但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英生的良心早在很久以前就丢掉了。而是一个人抓住了他,这个人我也认识,是英生的同窗,叫罗佑桐。
      罗佑桐与英生同一个私塾,彼时英生是整个私塾的翘楚,三十几个生员里他的学问最好,罗佑桐则是几乎最差的那一个,那时经常偷偷求着英生将解文借于他抄,应付夫子的课业。
      “英生兄,你怎的在这里。”罗佑桐自然不可能没看出英生要做什么,他的惊讶与英生如出一辙。对于英生的改变,他简直不敢相信。
      “我,我……”英生满面通红,最糟糕的一幕被同窗好友看见,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羞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昔日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如今沦为街头偷儿,罗佑桐的震惊可想而知。
      “英生兄,许久不见你,走走走,陪我吃个饭,你我二人叙叙旧。”罗佑桐刻意忽略英生刚才的作为,亲热的拉着英生便奔酒楼而去。
      英生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无奈罗佑桐从小练武,颇有一些蛮力,英生一时之间竟是脱身不得,只得任由罗佑桐将他拉进酒楼。
      英生记不清已经多久没进酒楼吃过饭了,温饱都是问题,哪有闲情和闲钱到酒楼吃饭。
      罗佑桐替顾英生斟满酒杯“英生兄,请恕我冒昧,何以就沦落到这种境地……”
      英生一低头,眼泪“啪“的砸进酒杯,小小的杯子泛起小小的涟漪。
      是啊,何以至此,英生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一言难尽啊……”英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入喉,似乎让他的身心都温暖了一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或许从我爹去世开始……”英生低沉的讲述着,一点一滴,自从父亲去世,他很久没跟人如此痛快的敞开心扉聊过,他说他的窘迫,说他遇到的炎凉与市侩,说他的心逐渐冷漠,说他今天不该伸出去的手。
      罗佑桐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打断,只是在英生的酒杯快要空了的时候,将他的杯子续满。
      “世事无常”罗佑桐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自从顾英生离开私塾,他也曾去他家里找过,每一次去确都是大门紧锁,他还以为英生投奔亲戚去了。
      也是合该今日遇见,罗佑桐出身武将之家,与英生成为同窗不过短短两年,但他对这个有学问的英生记忆深刻,每每夫子夸奖生员,十次有八次都是英生。他当时羡慕得紧,但偏偏不是读书的料,又得应付夫子的课业,所以经常借了英生的来抄。
      顾家出事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小镇,只是偶尔听父亲说起顾老先生,两袖清风一世,唏嘘不已。他曾托人打听过英生,但收到的消息却是英生卖田卖粮的消息。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顾家,却是大门紧锁,满目萧瑟。
      “英生兄,不如与我同去,书是读不成了,但大丈夫志在四方,未必只有读书才能报效国家。我已投军,在吾父帐中听令,有我在,父亲定不会亏待与你”

      世豆在旁边听的热血沸腾,参军也是一条出路,总比守在这里混吃等死强。英生却颇多犹豫,那时的书生总是对武将有些嗤之以鼻的。
      罗佑桐又道:英生兄,恕兄弟直言,在这边陲小城,英生兄难有作为,况家中了无牵挂,何不放手一搏,闯出一片天,成就自己。”
      世豆生怕英生不答应,只是围着二人!团团转,好在顾英生思索良久终于点头,收拾了行李同罗佑桐北上而去。
      “这便奇了,既随了罗佑桐前去,你自然也是理应同去的,你怎么还留在此处?”米妖用并不存在的小短腿挠挠头,问道。
      “大人说话,虫子插什么嘴?”米幺呵斥米妖,米妖立刻回嘴“要你管。。”
      “你们两个都不要讲话了”霍子说指指米幺和米妖,一人一虫难得的默契的闭上嘴不开腔了。

      世豆面色无比悲切,似乎想起什么悲伤的事“我自是同去的,英生初入军营,没有什么熟识的朋友,,罗佑桐也不能每天都陪着他,军营里都是些大老粗,对英生这种细皮嫩肉的书生也不很亲近,好在罗佑桐父亲在军中有些威望,多少能照顾这些。”
      英生体弱,又从未习过武,从新练起就要比旁人吃更多的苦头,可是他毫无根基,无人教导,难免出一些洋相。每当这时候都是罗佑桐替英生出头,罗佑桐在军中是个首领,一般的小兵都不敢开罪他,私下里却对英生颇有怨怼,觉得他是走了门路进去的。英生又无从分辨,到了军中整整两年,他不但没交到朋友,反而更被孤立了。
      没有人陪他,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习马术,剑术,而我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他练功久了出汗的时候给他一阵微风。虽然朋友没有善意可食用,但至少他没有变坏,这样即使我饿着肚子我也愿意一直陪他。
      “那你后来怎么死掉了,还阴差阳错进了这个乞丐的身体?”米幺忍不住插嘴。
      霍子说口中啧啧有声“听故事就要好好的听,别打断。”
      “要你管啊?”米幺翻了翻白眼。
      霍子说“刚吃完人家的饭就翻脸不认人是吧?”
      “那菜是我买的好吧”米幺
      “买了也得做了能吃好吧。”霍子说毫不客气
      “你们两个,都闭嘴。”米妖肉乎乎的小脑袋费力钻出来,“,是听你俩吵架还是听世豆讲故事
      米幺和霍子说两个人同时冷哼,别过头谁也不理谁。
      世豆这才回过神“如果日子就这样下去,英生沉默着在军营里一辈子默默无闻也就罢了,我不会吃得饱却也饿不死。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罗佑桐死了”
      “死了?“米幺
      “死了?”霍子说
      “为啥”米幺和霍子说。
      “没有人知道罗佑桐的死因,当时他被发现的时候浑身青紫,最致命的伤是心口处的一刀,干净利落,剑柄整个没入,可见用刀之人对他有多愤恨。”
      “罗佑桐被发现的时候,两只眼睛大大的瞪着,看起来很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是中了敌营的埋伏?”霍子说道。
      “执勤的哨兵说早上罗佑桐从练武场出来直接去了军营外面的树林,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发现他的时候也是在树林里,所以可以排除他的情况”
      “
      据当时的哨兵说,罗佑桐出去不久,就听见树林里有动静,随后听见罗佑桐一声怒吼,觉得不对劲,跑过去看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尸首,前后不过半刻钟。”
      “是顾英生杀了他。?”霍子说突兀地说道。
      米幺和米妖通时斥道“怎么可能?”

      世豆对于霍子说的敏锐也大为惊异,却比米幺二人镇定许多。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杀死罗佑桐的是英生,我当时没有在场。但是后来大家都去查看的时候,我在英生的鞋底看到了一片树叶。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片,可是当时军中久为逢雨,那么干燥的天气鞋底上不可能粘上落叶的。而树林中却不同,清晨多露水,若是没有去过林子,是不可能粘上的。”
      “那也只能说明顾英生也去过树林,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是他杀了罗佑桐。”米幺
      “我怀疑是英生的时候,他站在外围,眼里的冷静,甚至有些阴狠让我不寒而栗,这是那个善良的英生吗?我的英生从来不会有这么阴鸷的目光,那么冷漠。
      我本来也不敢就此断定是英生下的手,毕竟罗佑桐与他有大恩,可以说如果没有罗佑桐就没有后来的顾英生。可是那晚在罗佑桐的灵堂,所有人散去后,他对着罗佑桐的灵柩痛哭流涕,懊悔不已的样子让我更加确定了。他先是哭,后来又笑,然后又开始各种谩骂,我才知道他对罗佑桐的恨意那么浓烈。”
      “为什么?”米幺不禁替罗佑桐喊冤“没有罗佑桐他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我本来不知道,但是从他的言语中,我才发现,他对罗佑桐早就从最初的感激感恩变成了后来的羡慕.嫉妒.愤恨。”
      世豆脑海里似乎又见到那晚,顾英生对着罗佑桐棺椁痛哭以后又拳打脚踢的样子。
      “都是你,罗佑桐,是你让我变成今天这幅样子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感激你,对你感恩戴德,唯你是从。我告诉你,我不会。我恨你你知道吗?每个人都知道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可是每个人都瞧不起我,因为你当初带回来的是一个差点沦为小偷的下三滥,因为你,我才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混不下去了才跟你到军营混口饭吃。他们都说着你的好,你的脾气,你的仗义,你的侠肝义胆,连我也佩服你,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敬重你。可我呢,他们欺负我的时候你每次挺身而出,他们就会觉得你是来拯救我的英雄,因为你我才有一席之地,没有你就没有我。
      我输了比赛,他们说我不中用,没有你暗中操作了,我肯定赢不了。我赢了比赛,也是你教的好。罗佑桐,罗佑桐,我所有的好都不好都是因为你,他们看不到我在背后的努力,我每日半夜不睡,自己一个人在教场练习,手上的泡磨破了一个又一个,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好不容易赢了比赛却还是拜你所赐。你是带给了我阳光,希望,可是同样,也给了我阴影和黑暗。我不想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不想一辈子都被人认为是你的照顾我才能出人头地。每个人都说你好,可我不需要这种好,我要他们认认真真的佩服我,敬重我,像敬重你一样你知道吗?
      可是,只要你在一天,无论是将军,还是千夫长,甚至一个普通的小卒都只看得到你,在他们眼里,我连一粒沙子都不如。
      我不要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我受够了,我他妈的真的受够了。
      罗佑桐的棺木被顾英生拍的啪啪作响,可是罗佑桐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以后,不会有人在说我不如你,不会有人在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你死了,我就能脱离你的噩梦,你死了,他们才能看得到我,还有她,只有你死了,她才不会满心满眼都是你。
      可是,罗佑桐,我现在后悔了,我又不想你死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你活过来好不好,……
      世豆看着又哭又笑的顾英生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不知对他还怜还是该恨。
      米幺问道“什么她?哪个她?”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将军的女儿,她与罗佑桐青梅竹马,已经定了婚约,却不知道顾英生对她起了别样心思了。”
      “这个顾英生,罗佑桐本来就是他的恩人,没有罗佑桐,他还不知道在哪个乞丐窝打滚呢。”米幺气鼓鼓的说着
      “其实我能了解一点顾英生的想法,也能理解一点”霍子说好看的手指轻扣桌面,却在下一秒被米幺一巴掌将桌面拍的震起来。
      “理解什么,理解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以德报怨?”
      “别这么急躁,你不是男人,不了解男人的心思,至少没有我了解,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终生矮人一头,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当然,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他的做法。”
      “可是不对呀,罗佑桐没了,你怎么把自己的命搞丢了。?”:
      “如果说他在对罗佑桐棺椁痛哭之时他尚有一丝良知,那么就是他对将军女儿下手之时,最后的善念彻底消失殆尽了,一旦他善念消失,那我离消亡也就不远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这一次连霍子说都惊到了。
      “他不是喜欢将军的女儿吗?”
      “为什么会对她下手?”
      “因为在罗佑桐停尸三天下葬那天,将军的女儿再为罗佑桐最后整理的时候,在罗佑桐紧握的手掌里发现了一枚扣子,而这枚扣子是当初二人的定情信物。后来有一次顾英生比赛时扣子碎掉了,罗佑桐当时借给他的,那时还颇为不舍。英生也知道这枚扣子对罗佑桐而言格外重要,但却一直没有归还。扣子在顾英生这里,他们二人都是知道的,当初因为这个扣子,两个人还吵了一架,将军女儿怪罗佑桐把他们的定情信物随随便便就给了别人,她也知道扣子一直在顾英生这里,。”
      “这样还能如何想不到是顾英生,将军的女儿不动声色,偷偷将这枚扣子藏了起来,体体面面的将罗佑桐丧事办妥以后,才约了顾英生见面,我跟在二人后面,看到将军女儿质问顾英生,顾英生开始还想否认,在见到那枚扣子以后无从辩解,便起了杀心。他的刀挥向将军女儿之时,我的整个身体便腾空而出,我自己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我只依稀记得在我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醒来以后就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了。想来,将军的女儿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等我到我一路乞讨回到这里之时,时间已经过了三年,当初的顾英生已经成了营地的顾将军了。虽然有了实体,可是却再也不能靠近他了。
      “顾将军,现在镇守边疆的夜叉将军就是当年的顾英生?
      霍子说又是大吃一惊。
      “怎的,你认得他?”米幺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熟,但却不知他竟然是顾英生。”
      “短短三年,他从一个兵吏一跃成为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夜叉将军。据说当年军营突发异变,死了好多将士,将军就是在那次异变中丧生的,。”
      霍子说冷哼道“异变?还能有什么异变,不过是他人灭口的借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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