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天》友谊关

2、泽芝

　　至某日，夏时刚滴下一滴清露，叶茎流光更盛，忽然间小草消失，一位眼眸眉睫发丝俱是浅绿的清秀女子陡然而现，可把她吓坏了。“你你你……你是谁？！”
　　只是女子刚刚聚灵而出，无情无欲，更不会人言了，但草木之灵，最是善感气息，她只知道，面前这个“异族”有一小块散发着的气息令自己如此熟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夏时虽然慌乱，但心中也有些猜测，她的视线像钉在对方身上一样，不敢眨一下眼睛，只见女子走至她身前，歪了歪脑袋，大大的杏眼里全是自己左掌中这株小滕苗，好像根本看不到其他所有东西。
　　十息过去了，女子仍只盯着小滕苗，但面上浮起一些疑惑。
　　夏时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她不会是想要清露吧，再兑一滴清露，这今日刚领的上个月的工钱可就全没了，虽然再是不舍，夏时还是从储物袋中倒出十块灵石放入左手中，不一会儿，灵石被吸收殆尽，苗顶凝出一滴清滢液滴。
　　女子看见这一滴清露，呼吸频率都密了几分，本就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光芒更亮。夏时本想接了这清露，再滴进女子口中，不料夏时木勺刚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上前，女子的手指已先戳了戳那滴清露，那清露就瞬间被其指尖吸收。
　　下一秒，女子犹如旋风般回身跑回药田之中，又回草木之身扎根药田，迎月自摇，叶茎流光忽闪忽现。
　　这一刻，夏时仿佛看到了未来每一天要赚灵石养俩小苗奔忙如春天犁地的老牛的自己……绝望是今晚的陵峦，绝望是今晚的自己！（注1）
　　为了泽芝能光明正大地显露于人前，哦对“泽芝”是夏时自己给这小苗起的名字，起了还用自己那比三脚猫还不靠谱的占术卜了一卦，嘿，大吉！也为了自己不沦为没有感情的春犁小牛，每日拼了命地上工，一回到家就不厌其烦地给泽芝进行仙城全方位常识科普补课！
　　好在泽芝也不是真的初生懵懂婴孩，开口吐人言、识字、变幻黑发黑眸等都很快产出成果，只情感一条，夏时不知道要如何教，泽芝也似乎真的没有那根筋那颗“人心”淡漠非常，除了对夏时有一丝依赖和无限的包容，其他修者、凡人、兽类、草木都不能让她有喜怒瞋痴之情。
　　哦，也不对，泽芝对小滕苗也是十分喜爱和关注的，尤其在夏时给小滕苗喂灵石凝出清露的时候，和每三月小滕苗自凝清露的日子，眼睛可谓闪闪放光芒。每每领了工钱那一日，一到家就痴缠在夏时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像只不谙世事，呜呜直讨肉骨头的小狗。
　　夏时此时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一心苍生，不求回报的神仙，她如此不辞辛劳、费心费力地赚取灵石兑出清露助力泽芝修炼，也是因为发现泽芝吸收清露修炼之时，周围木系、水系、土系灵气都极为活跃精纯，并且极易吸纳，不似自己平时打坐修炼时，将空气中的稀薄灵气集成丝缕拉至近身就已极费心神精气，再将其吸纳入体冲刷经脉肺腑最后纳至丹田更是极为困难。
　　且周围的灵草也如同喝了十全大补汤似的，生机灵气十足，还有好几株灵草有异变升阶之势。且不说修仙界中的灵草灵植无特殊环境孕养几乎是没有可能升阶的，就说价格上同样年份的高一阶的灵草也会比低一阶的灵草高出几十灵石，比如二十年生的二阶曲桂草十块下品灵石一株，二十年生的三阶三棱根三四十下品灵石一株。
　　便是泽芝没这能够提升灵植异变升阶几率和可持续发展、可行走的草木十全大补汤体质，只那修炼时同聚木水土三系精纯灵气的体质，就足以让全天下的修仙者疯狂。
　　因此，从泽芝听懂人言时开始，夏时耳提面命，日日叮嘱千万不可在外人面前修炼，哪怕没有清露助力时的修炼也不可。毕竟她们现在如此弱小，不说可以坐阵一方家族的金丹老祖，便只是遇上个战力强劲的练气期十一二层的前辈，她们也难以抵抗，更不要说此事一旦泄露，她或许还能一死了之，泽芝是万万不可能善终的。
　　一份灵石，三方受益，占便宜的还是自己，嘿嘿，织布都更有劲儿了。
　　心里美滋滋，赶紧把储物袋里的二十多株灵草植到药田中，它们可不能错过泽芝的修炼。
　　埋好灵草，夏时没有一起修炼，而是到厨室生火热灶，拿出昨日封好的普通妖猪骨煲凡藕热上，汤快沸腾时，放入半截十多年生的水溢草。泽芝人身时虽然不吃荤食，但这加了水溢草熬制的汤，水木灵气相融四溢，每次都能吨吨吨灌三大碗。
　　嘿嘿，用完的猪骨灵草渣还能埋土里让泽芝循环再利用。
　　夏时：不愧是我.jpg

　　寅时三刻，夜至至深时分，夜日即将交替。
　　地上盘膝而坐的夏时将一缕游走过全身经脉的灵气纳入丹田，吐纳三个小周天，才睁开了眼睛，“泽芝，黎市去不去，换几株灵草出去就凑够这旬的灵石了。”
　　药圃里的小苗刚要摇摇身，听见后半句话顺势化了人身，衣服鞋子黑发黑眸睫毛眉毛都没问题，自己给自己点了点头，9盯着夏时，声音清脆还带点难以察觉的兴奋，“走。”
　　夏时……夏时呆滞，“哎，灵草还没带上呢，还有掩蔽斗篷，。”
　　泽芝眼神里瞬间带上点“那你还不快带上”的小疑惑。
　　夏时才不搭理她，手脚麻利地把灵植收入木盒，细细挑出几株质量上佳但又不至于极品的十多年至二十多年生灵草，略断去几许根须伪装成野外匆忙采摘下的模样，都放进一个破旧大盒中，抬手一抛向泽芝处送去，已罩上掩蔽斗篷的泽芝伸手接住收入储物袋中。
　　深夜悄然无声，而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影子正于其中游走。

　　黎市——取黎明前夕之意，天破晓前两刻钟开始入场，鸡鸣天晓时即散，逢五逢十不开，入场者均得戴上掩蔽斗篷——此斗篷戴上即可掩去修为小境界，只能看出练气期、筑基期等大境界修为，而黎市阵法一开，阵法之下，所有人修为都被压制在练气期。
　　也因此，仙城中有不少人来黎市出手一些不好明面在店铺坊间出手的东西，货源和需求一多，黎市便也日渐兴盛，日常修炼所需的、稀奇古怪认不出的，都有人卖。
　　黎市入口，夏时先到右侧小桌上买块新摊石，在黎市里要卖东西须得有摊石，摊石一开，顾客只能看到商品货物个大概，若有诚意想买，可入摊石之中细看交易，交易一成，双方无可反悔。
　　每块摊石只能用七次，每次快用完时夏时才会买新的，她往桌面放下两块下品灵石，小桌对面的斗篷人收了灵石推过一块摊石。摊石物如其名，看着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没有莹润的光泽，入手一摸也是粗糙的手感。
　　收好新摊石，拉上泽芝就往入口走去。她们来得不算早，不窄的街道两旁已浮起一圈圈的摊石阵法波光，路上多是独自一人的顾客停停走走。
　　夏时俩看都没看街道中心的空位，找了个烛火偏暗摊位稀落的边角处摆了摊子，摊石一开，大木盒打开，二十年份以下放左边，二十年份以上放右边，也就不管了，双双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一个个头中等的斗篷人走入摊石之中，定神看了看盒中的灵草，便开口道，“右边这三株我都要了，什么价。”，声音似砂石磨过般，音色俱无，雌雄不辨，但吐字清晰分明，想来极可能是仙城里土生的子弟。
　　“马蓟草十二，刀口子十五，曲桂草已经近三十年生须得二十二灵石，拢共四十九下品灵石。只有一个木盒装。不还价只收灵石。”
　　“可。”，斗篷人取出四十九块灵石递上。
　　此时泽芝已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夏时自己凿的、简陋的木盒把三株灵草装好。斗篷人拿上木盒收好便走出摊石往前走了。
　　话说起来，泽芝的小储物袋也是在黎市里淘的，估计也是刚学的新手之作，储物空间只有一个半水缸的大小，只要三块下品灵石，夏时一个没忍住买了仨。泽芝腰上这个是香囊的样式，杏色的布面，一面还绣有几根歪歪斜斜的青竹。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几株十几年份的灵草也卖光了，毕竟总共不到十株灵草，虽年份也不长，年份长的可不敢卖，若被盯上了可没命说理去，好在品相尚可、新鲜、灵气又足，也还是卖光了。
　　今日卖的灵草有点多，所以虽然离散市还有点时间，二人也没敢逛逛，悄悄离去，出口处将那块用光了次数的摊石抛给守卫，一点儿没有停留。
　　回到小院，泽芝还是回药圃中扎根，夏时趁着离上工还有一个多时辰赶紧补个觉。练气期虽然说已踏上了修仙之路，但毕竟修为低下，还是与凡人一样，需要吃喝拉撒睡。
　　虽说为了饱腹可以食用辟谷丸，一丸大概能管用半个月上下，但那也是得要灵石去买的，十几灵石一小瓶，一瓶二三十粒，夏时可舍不得，还不如买买点普通妖兽，这不上阶的妖兽可不值灵石，花点金银就可以在食肆买上整只，不过是需要自个儿处理罢。
　　而且约莫是小时侯吃不太饱，她还是有些口腹之欲舍不下。

作者有话说

　　注1：化用徐志摩《再别康桥》中的“沉默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