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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不觉泪下沾衣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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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李星云怎么突然跑到潞州去了？他不是归隐了吗？”
底下跪着的侍女竟是无一人知晓。
韩洙手中拿着一团纸，见他打开。
“嗯？朱友贞和李存勖在潞州打起来了？”
她白了韩洙一眼，这关李星云什么事，难不成是两方为了争李星云才打起来的？
广目天递上消息给她：“雪儿姑娘一日前传了信息，说是张子凡被朱友贞绑了，李星云为了救张子凡才去了潞州。”
一日前她才刚回，怪不得。
张子凡被绑了，怎么通文馆的人不救，果然不是亲生的，待遇差了很多。
他李存勖同朱友贞打，那她就不凑热闹了，坐山观虎斗，看看李嗣原老兄会不会在暗中使绊子。
“可是方才幻音坊又得到消息”广目天犹豫，似乎不忍将消息说出，眼神流露的悲伤让她一阵后怕。
“怎么了？”
“雪儿姑娘传信的鸽子被朱友贞发现了，朱友贞知道李星云在潞州，说若是他不出来，就屠城”
她瞳孔一缩，深感惊惧，脑子里感觉像棉花裹的棒槌在打布蒙的鼓，模糊而又沉重，咚咚地响着，双目毫无神采，如被掏了灵魂一般。
还是因为她的命令，雪儿…
雪儿定会被万千人指责，李星云定有来无回。
不可啊…
眨眼间，韩洙见那双无神的眼眸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让妙成天玄净天在潞州等我”
从凤翔到潞州，四个时辰足矣。
通文馆连张子凡都不管，但她不能不管李星云。
不救李星云，她对不起昭宗皇帝，不救雪儿，她对不起自己。
“若是引得朱友贞直攻凤翔该怎么办？”韩洙担心问道她。
一个王彦章罢了，即使这是个诸葛亮，有朱友贞这种猪对手，打哪败哪，何惧之有？
凤翔六万玄策军，足够防守，李继曮还在成都，若打不过王彦章的军队，便引十五万在川蜀的兵马。
她必须要去潞州，这一次或许会改变天下大局。
四个时辰，马不停蹄。
来到潞州却是不见他们踪影，李存勖占了这儿。
这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整个城内充斥着血腥味，像是刚刚打完仗还没来得及清洗。
她闻得城内人的话语。
“幸亏我躲在家里头没出来，这回潞州真是遭了殃”老妇人眼中充满愤恨，那扭曲的嘴像是要把什么人撕成碎片一样，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她扯住老妇人的手：“潞州发生何事了？”
勾着背的老妇人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死死盯住她，凶光毕露叫人毛骨悚然：“我儿子死了！”
她带着圣姬而来，故而不好再问，只得按照原来同妙成天、玄净天约定的位置，慢慢等待。
“岐王！”半个时辰才见她二人。
她赶忙扶起妙成天，右手探着她的脉搏，看到妙成天那微微扬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竟是流泪了吗？
温热的气息打在妙成天的耳廓旁，让她微红了双颊，樱唇轻启，是从未有过的软糯：“岐王，李星云被朱友贞带走了”
她的指尖触到妙成天的唇瓣，亦感受到了丝丝的湿润：“别说了，孤为你疗伤”
一旁的五位圣姬早已回避。
房间里就剩了她们两人。
………
朱友贞回了汴州，大约两个时辰的路程。
好赌成性的人依然不会遵守赌约，杀了潞州一千人，现在人人皆恨李星云，恨得咬牙切齿。
玄净天告诉她，雪儿已经定好了计划如何营救李星云，张子凡去通文馆搬了救兵，吸引梁军主力，据说，雪儿带了两位艺高人胆大的姐姐去救李星云，这计划声东击西但不甚靠谱，若玄冥教有高手隐藏在暗处，他们就完蛋了。
她往汴州去，妙成天非要跟着一起。
望着躺在床上的伤患，楚楚可怜的美人，让人无法拒绝，她无奈撇嘴：“你怎么搞得跟小孩一样，离不开我似的，受伤了就好好养着。”
“岐王…”美人眼中带泪。
拗不过，罢了…
………
来的路上，她总有感觉，被人跟踪了，金刚光明经也跟着起了反应。
至阴邪功…接近汴州，会九幽玄天神功的人。
不会是，鬼王朱友文吧…
汴州焦兰殿。
她目光所示，是那一红一蓝，蓝衣人躺在红衣人的怀里，然后是漫天箭雨。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下意识做出判断。
“梵音天！”
梵音天会意，立马带着五人施展功法，弹奏乐器挡住了箭雨。
喉咙里似是有血腥味，整个人就像被抛进了无尽的深海里，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朱友贞恨得咬牙切齿：“幻音坊不是号称有九天圣姬，怎么只来了你们六位？”
她站在朱友贞后头的殿上，神情淡漠。
“对付你这个变态”她脚步顿了一下，眸色骤冷，在旁人看来，多了一股无情的肃杀之气，“六天圣姬就足够了”
“李茂贞，李星云一事与你无关，识相的速速离去”钟小葵挡在了朱友贞前面。
是她，那么这意思就是她能搞定，自己则不用管了。
不行，她若此时暴露在朱友贞面前，同韩洙的计划算是白费了。
“胡说八道，他李星云是大唐遗孤，我李茂贞是昭宗皇帝亲封的岐王。”
看看朱友贞那丑恶的嘴脸，她真是瞧不起，视人命如草芥，何以为君？
“李茂贞，你是铁心与我大梁为敌啦？”
“就连你老子朱温本王都不放在眼里，你算老几，哼，懒得理你”
她兄长怕朱温，因为朱温手握重兵。
她不怕，因为朱温早死了。
轻运内力，稳稳停在了李星云前面，看着躺在李星云怀里的雪儿，一背的箭。
她险些站不稳了，但还有这么多人，他们还在危险当中，便吩咐梵音天：“你们几个，保护李公子离开，出了岔子，提头来见！”
杀心已起，但她强稳自己的心态，默念静心诀，感知清晰了许多，鬼王在这附近，她若出手必遇鬼王。
她多年未见鬼王，如今不知其实力在什么水平，冒然打朱友贞，怕是不妥。
思虑间，地面炸出了四个人。
她眯起眼打量。
“哎呀妹儿，下雪了！”
“姐姐，这一仗打得都换季了！”
一个声音粗如牛，一个声音细如猫的，但两个声音共同的特色都带了东北碴子味。
一个身材壮如牛，一个身材细如猫的，但两个人的穿着都不是中原的。
漠北的，来凑什么热闹？
这难道是雪儿找来的两个身手不凡的姐姐？
看着不靠谱，活像两个唱双簧的。
那个身材如猫的妹妹指着他们这边：“哎呦喂，姐姐你看”
那个身材如牛的姐姐满脸的胡渣，豪放如汉子般的声音震耳欲聋：“我跟你们拼了！”
救命，这两二傻子这是干嘛啊？
她急忙拦住她们：“梁军势大，援兵马上就到，咱们带着李星云先走”
那身材如牛的姐姐不服气，还想跟她比划比划，两下子这满脸胡渣的汉子姐姐就知道打不过她了。
“妹啊，这家伙有两下子，咱们打不过她”
她听到夸奖很高兴，但希望她们能赶紧把李星云带走，汉子姐姐不负众望，一掌把李星云拍晕了，扛起来就走。
那头的朱友贞又是一阵气愤，气得直跺脚，显然他没想到幻音坊会来：“杨炎，杨淼，给我把李星云抢回来！”
杨炎杨淼是吗，玄冥教水火判官吗…
既如此…
她拔出紫宵剑，周身泛着青紫光芒，照彻万物，使出七成内力，破空之声往复不歇，剑锋荡起，衣诀飘扬。
“你们就给本王下去陪冥帝吧！”
大光柱升起，玄冥教再无水火判官。
汴州城外。
她看着李星云抱着姬如雪伤心黯然离去。
待众人消失，看不见影子了。
她终是憋不住口里的那股血。
眼前一黑，一口血喷涌而出。
黄色的花染成了红色。
“别怕”她向小小的雪儿招了招手。
雪儿把自己裹着，像个小糯米团子一样可爱，她看着心都化了，心中交织着的感情化为疼惜和怜爱。
她记得她第一次教雪儿骑马，雪儿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她，贴着她一动也不敢动，吓得眼睛都沾了水。
她笑雪儿胆小，雪儿听了没说话，但日后每日都在练习。
她多以男装见雪儿，雪儿当时不知她有另一个身份。
对她说得第一句话是—
“我能叫你哥哥吗？”
“殿下，你尝尝我做的糕点”
“殿下不要伤心啦，我会陪你的”
“女帝真好看”
那是雪儿知晓她另外一个身份后说的话。
“殿下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要对殿下好啊！”
“嗯，岐国就是我的故乡”
“要是有一天，有个比我厉害很多很多的人想杀我，你怎么办？”她笑着问雪儿。
雪儿挺着小胸脯，回答道“我会保护殿下的！”
她在梦中，看着往日的景象，眼中的泪水再也收不住，稀里糊涂地流了一脸。
不觉泪下沾衣裳。
她在不断的泪水中醒来。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这是魏文帝的燕歌行，如此悲凉。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是我没能保护好雪儿”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在一个稀碎平常的早晨，有人永远留在了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