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映荷

9、第8章

　　李勰用尽全身力气奔跑着，仿佛即使耗尽他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他还是要跑。他到底想跑去哪里？他不知道，也无所谓，他只知道他不要待在那里，不要接受灵儿已死的事实，他不停地跑，越跑越快，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还挺得住。
　　一种悲伤和绝望凌迟着他，因为过度激烈的运动，一阵尖锐的痛楚突然像针一般刺向心口，胸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支地摇晃了一下，紧接着猛烈地咳了起来，这阵咳嗽仿佛已用尽他全身的力气，“啊……”一阵剧痛传来，李勰已经被折磨到极限的身子终于崩溃，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他重重地摔倒在路边，心脏揪疼得无法呼吸、无法喘气。
　　心口的疼痛迫使他用颤抖的右手按紧那激烈跳动的、如刀割的胸口，他知道他要赶紧吃药，可是他根本抬不起手臂去拿那一直放在上衣口袋随身携带的小药瓶。
　　“……呵……呵……呵……呵……”胸部的疼痛不断地加剧，喘息声越来越大，他痛苦地蜷住身子，不住大声呻吟着，辗转反侧，就快要窒息了。他虚弱地闭上双眼，他想，自己就要这样死去了……这样太好，他就可以和灵儿永远都在一起了，他再也不要离开她，他要追上她，紧紧握住她的手为她遮风挡雨，一如以往……灵儿你等着我，我来陪你了，你可要等着我喔！
　　好累，他不想再挣扎了……
　　就在他已经放弃挣扎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轻柔地拥在怀中，一股熟悉的香气扑进他的鼻端，灵儿，是你吗？是上帝怜悯他，让他在临死前再见心爱的人一面吗？
　　他的心跳在加速，他的呼吸在加速，这是他的幻觉吗？他怕自己睁开眼后无法承受强烈的打击，再次跌进地狱。但耳边轻声的呼唤，软软的嗓音和灵儿如此相似，令他不由自主地开眼睛，想看清她的容颜。
　　“大哥哥，你还好吧？是不是心口痛？”强忍着痛楚的李勰，费力地张开双眼，依稀中，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约十二、三岁。不是他的灵儿，他失望地闭上双眼，满脸的脆弱不堪和伤心欲绝，仿佛没了生存的动力似的。
　　“你不要吓我啦，说话啊。”不知怎么办的她，惊慌地哭了出来。一滴滴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看着她那张惊慌的小脸，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的灵儿。
　　“呵……呵……呵……”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的悸动难平，难以成言，嘴唇和脸一样灰白，他的眉头紧蹙，一双眼睛半睁地努力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唇畔微嚅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大哥哥？……”
　　“药……呵……药……”他极其辛苦地吐出几个字，微颤的唇瓣不住蠕动着，”口袋……拿药……呵呵……”
　　小女孩慌乱地翻遍他身上衣服的口袋，终于把一粒药片送到了他嘴里让他吞下，小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胸口，他虚软地靠在她的怀里，努力地调整着呼吸，片刻，他胸口那尖锐的疼痛已减轻了许多，呼吸也逐渐缓和下来。
　　“大哥哥，你好点了吗？还痛吗？”小女孩一双灿亮的眼眸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神色紧张。
　　“我已经不痛了，谢谢你，小妹妹。”他低声安抚这小女孩，不禁也细细打量着她，她绑着公主头，长长的黑发，小小的脸蛋，小巧的鼻子，粉嫩嫩的小嘴，简直活脱脱像玉雕一般的小娃娃，说多漂亮就有多漂亮，自她背后射来的刺眼阳光衬托着她的气质，使她看上去像个天使……尤其是她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像极了灵儿，身上的那股香气有一种无法说出的熟悉感，还有她的眼神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弦，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疼她、怜她、宠她，一如灵儿，多么奇特的感觉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用谢啦，你刚才真吓人呢？”小女孩，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大哥哥，你刚才跑得那么快要去哪啊？”
　　“我去追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的眼光一黯。
　　“喔，那你追到了吗？”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追不上了，我恐怕永远都追不上了。”他自暴自弃地说着，神情哀伤。
　　“她很重要吗？那我可不可以代替她？你不要这么愁眉苦脸啦。”他呆了一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昝灵版，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神似的两个人？这到底是老天对他的补偿或是玩笑？
　　“大哥哥，你快回答我啊？”她不依地拉着他的手臂，焦急起来。
　　“啊！”他情不自禁地为她展开发自内心的笑颜，”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的。”
　　“我不小了，我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啊。”她迟疑了一下。
　　“哈哈，我已经二十九岁了，小妹妹，而且，我现在马上就要走了。”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充满了怜爱。
　　“那、那怎么办？我以后怎样找到你？还可以再见你吗？”女孩皱着眉头，哭丧着脸。
　　“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里面有我的地址和电话，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塞到她手中。
　　她似乎并不太感兴趣，看也不看便急急地说，”我打给你，你一定要接哦，还有，我去找你，你一定要见我喔。我们拉勾，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那，再见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瞬间，头脑一阵晕眩，身子忽地软了一下，这都在表明他仍然十分虚弱，但他倔强地推开小女孩的扶持，自己吃力地、蹒跚地踉跄前行。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大哥哥，我叫小竹，你一定要记住，要等我啊！”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勰，原来你病得这么严重，这就是你要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对吗？天！难道她的外表真的柔弱到不堪一击吗？勰，你错了，我不再是只能生活在你羽翼下的小娃娃了，你明白吗？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这一次不会再这么轻易就放手了……
　　勰，你要等我，我是你心爱的灵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