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蛇系邪神的有难了》黑泥瓦剌

4、异变

　　等身上的不适消散后，图灵终于感受到了一阵失血带来虚弱。

　　如果塞洛想的话，很轻易就能用这样的方式杀了我，而我的身体根本就反抗不了，连预警都做不到，图灵不合时宜地想着。

　　他刚才已经察觉到火石车在减速，不出意外神圣清查的人很快就会上车。

　　不过火石车有五十节，一节一节车厢查过来未免动作太慢，他们清查的模式究竟是什么？

　　而很快，这个疑问在一高一矮两个牧师进到他们的车厢后就得到了解答。

　　“呸，凭什么我们要来查低危车厢，连王都教堂的圣物都觉得异端存在的几率小，我们县的圣物又能揪到什么？能揪到个鸟！”

　　矮胖牧师上车后嘴就一直不干不净地骂着，“到时候又要被查尔斯那个狗嬢养的狠狠压上一头！该死，主教大人为什么就会指他跟随！一个贫民窟的贱种，和他的表子娘一样会勾引人！”

　　矮胖牧师绿豆大的眼睛飞快地扫过车厢，好像多停留一秒都会脏了他高贵的眼球：“下等人的车厢，到处都是泔水的味道！”

　　矮胖牧师身边的高瘦牧师虽然没有附和，但他的眼睛同样流露着厌恶。

　　平心而论，火石车有完整的服务链，每次结束一趟专线都会启动刻在地板的清洁法阵进行一次清扫，以防万一还会有员工再进行一次人工打扫。

　　别说异味，地面上都少有出现垃圾。

　　车厢里的人纷纷露出了不忿的神色。

　　图灵皱起了眉，他在王都呆的时间太久，每次也都是和教廷的高层对接，早已忘了偏远地区神职人员是什么脾性。

　　虽然不乏亲切温和，以这份职责为荣的教徒，但更多的是通过这个位置牟利的小贵族，他们将自己的儿女送入当地的教堂学校，成年后借着家族的势力继承教堂，为自己和家族牟取更多的利益。

　　王都和其他几个重要城市都有法师协会的存在，协会和教廷相互制衡，谁都不会把手伸得太长。

　　但规模较小的城镇没有法师协会的分会建立，因为协会选拔在精不在多，人数相比教廷一直很弱势，所以很多小城镇依然是教会一手遮天，山高皇帝远，国王册封的领主往往被教会压制甚至同流合污，有的地方还会出现领主和辖区牧师是同一个人的情况。

　　当然，这些小贵族子女的晋升道路也就止步于此，不够虔诚不够勤勉，永远留在一方小天地。

　　走这样的道路晋升的牧师大多蔑视平民，以平民为耻，往往在无形间损害教廷的荣誉，因此最近教廷大量培养平民牧师以期望挽回丢失的声望顺便顶这些小贵族的班，但收效甚微。

　　因为教廷的体系，实在太容易滋生蛀虫了。

　　高瘦牧师没接矮胖牧师的话，捧着散发淡绿光芒的圣物，在每个人身边停留几秒，圣物无异常后才继续下一个。矮胖牧师跟在他的身后，眯着绿豆眼继续嘟囔着什么，好像因为高瘦牧师的缘故声音小了不少。

　　塞洛的视线落在那个形如婴孩的圣物之上，眼里流露出了厌恶。

　　外神的气息。

　　图灵没有塞洛那么敏锐，甚至因为出生时代的原因对外神这个概念没什么印象。他只是单纯地对那个春教圣物产生了抗拒。图灵绝对那枚圣物有些怪异，充满了不协调感。

　　图灵本人其实算半个春神信徒——准确地说是信仰春神万物苏生的权柄——但此刻他对春教生物却提不起半分亲近之意。

　　可春神的神格本身就是如沐春风的亲切。

　　太奇怪了。图灵的内心抗拒着圣物的接近。

　　随着圣物越发地靠近，图灵心中的抗拒感剧增。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臭脸一张，脊背却已经下意识地紧贴着椅背。

　　图灵肯定春教一定发生了什么，至少是提供这个圣物的地方教堂绝对有问题。因为就在图灵动身前往赤沙遗迹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去王都的圣阿卜瑞教堂做了礼拜，那个时候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如果真要形容如今眼见高瘦牧师靠近的感觉，那只能是浑身恶臭的黑沼巫妖叼着已经腐烂大半更加恶臭的牡鹿尸体。很难解释图灵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就是隐隐感受到了一股腐朽的气息。

　　和淡绿色的生气交融，又被排斥开，让图灵感觉尤为突兀和割裂。高瘦牧师在图灵身旁停留片刻后离开，走之前还看了几眼图灵身上的袍子。

　　矮胖牧师也学着看了两眼，什么也没看出来后睨了一眼图灵跟着离开了。

　　等到高瘦牧师和图灵隔着两排左右后，图灵才虚虚地放松了身体。

　　塞洛看着他这样一番折腾不由轻笑了一声，待到图灵转过头看自己时才说：“其实你可以问问我为什么你会产生这种反应，毕竟我也算古神。”

　　“为什么？”图灵不矫情，直接开口就问道。

　　老师的妻子是圣阿卜瑞教堂的唱诗班领唱，如果春教出了问题，她的处境绝对不算安全。

　　塞洛有些惊讶：“你不怕我骗你？”

　　“你会骗我吗？”图灵突然凑近塞洛，温热的吐息打在塞洛如石膏像一样深邃的面孔上，“噗”地逸散开来。

　　塞洛僵硬了一下，避开图灵的眼睛。

　　图灵还是那张冷冷清清的脸，他簌地弯了弯眉眼，像是扳回一城的将军。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图灵的笑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脸上的笑意虽然消失，但不难看去他依然兴致很高，“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提供的信息，你只是为我提供了一个方向罢了，我会自己去证实或者推翻。”

　　塞洛愣了一下，露出了伤心的表情：“连我也不信吗？”

　　“你是我的神灵，我是你的信徒，而已。难道你还想更近一步？”图灵看着赏金猎人粗犷的脸调侃道。一个和凶神恶煞极为符合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怎么会不想呢？”塞洛接上话头说到。

　　他很坦然，坦然到图灵自动将这句话列为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图灵笑了笑，正想反击时，塞洛的视线轻轻地扫过他的脸，然后突然开启了话题。

　　“那个圣物的气息来自外神，不属于地球本土的神灵。”

　　“祂们诞生于绝对的优胜劣汰，祂们的本体通常是宇宙的某个物质，聚合在一起后，最强大的意识将占据主导权。”

　　“而抢夺主导权的斗争也绝对不是轻松的，所以存活下来并且掌控一切的那个意识往往集所有负面特质于一身。”

　　“阴险狡诈，贪婪傲慢，都是外神的标志。”

　　“然后祂们厌倦无尽的斗争，祂们发现了智慧生物。智慧生物能够产生信仰，提升祂们的能力，懒惰同样埋藏在祂们心里。”

　　“于是祂们开始有目的地攻占宇宙中存在智慧生物的星球。”

　　“而在宇宙，有智慧生物存在的星球很少，地球是祂们找到的第二颗信仰工具。”

　　“祂们在万年前的远古时代就组织了一场袭击，攻击地球天然的壁障，让祂们的负面特质渗透进地球，污染人类，让人类崩溃发疯，以此削弱本土神灵的实力。”

　　“那个圣物上的气息，属于那时进攻最凶猛，实力也最强大的一个小型外神团体，祂们的本质有相同点，因此配合也极为默契。”

　　“我作为出战的神灵......”塞洛突然顿了一下，“......的投影，也比较熟悉祂们的气息。”

　　顿了顿，塞洛正想接着话头说下去的时候，车厢后排突然爆发了一声尖叫，然后是矮胖牧师尖利刺耳的怒骂。

　　“女巫崽子！该死的小畜生！”

　　图灵用眼神示意塞洛等会再说，探出半身向后段看去。

　　地上爬伏着一个瘦小的女孩，枯黄的头发干巴巴地贴在头皮上。

　　女孩身旁是一只炸毛的黑猫，它冲着两个牧师凶狠地哈气。矮胖牧师身上的牧师袍被撕开三道间隔很近的豁口，不难看出是黑猫的手笔。

　　高瘦牧师站在一旁，捧着圣物漠不关心的样子。

　　车厢里响起了絮絮的议论声。

　　“要帮她吗？”塞洛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明明没有扭头，却被后面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看情况吧，”图灵没有回头，“教会一层一层的等级剥削比旧帝国黑暗时期还严重，但是因为神权王权不相容所以一直没有被管束。”

　　“补好牧师袍对于那个牧师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人总要对自己的宠物负责。”

　　“如果连这种事都要路见不平，去书店买骑士小说满足幻想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塞洛有些惊讶于图灵堪称冷漠的回答，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图灵的后脑，细软的黑发压在素雪般的后颈上，黑白的冲击浸着冷冰冰的话语显出莫名的性感。

　　塞洛虽然是亲人的神灵，但并不代表他是个什么事都要掺一脚的圣母，事实上图灵这样的回答更让塞洛觉得舒服。

　　于是他顺从本心贴近图灵，下巴搁在图灵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