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综的番外》一钱

4、从天而降的朋友

　　食堂里闹哄哄的，几个窗口前都站满了排队打饭的人，饭菜的味道和各式各样的体味交织，还有那些说话声，争吵声，无一不让林宴安感到烦躁。

　　裴析站在队伍的末尾，手里拿着一本记录公式的口袋书认真地看着，任凭林宴安在他旁边东晃晃西走走。

　　这样的校园生活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随着新鲜感褪去，这种透明人的生活只剩下无趣和厌烦。
　　当一个只有一个人能看见的人，当一个不存在的人，林宴安产生这种认知后逐渐变得烦闷，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没有什么可以为自己做的，也没有一个身份帮裴析解决问题。

　　自从上次厕所的事情后，那个胖子就请假不来了，但是伴随着裴析的流言并没有削减分毫，那么多的人，或是暗地里肆意揣测，或是在裴析面前的眉眼官司，他们已经到了毫不避讳的程度。
　　好像欺负裴析变成了一门课程，他们必须在十几岁的年级，在繁忙的课业中学会欺凌才能正式长大。

　　林宴安每天和裴析挤在宿舍的床上，盛夏的热气让两个大小伙子每天醒来都是一身大汗，他们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凉水初初接触皮肤时是冰冷的，但是冲一会儿就会变得格外凉爽。
　　然后裴析去上课，林宴安就回到床上补觉，反正除了裴析没人能看见他，他就睡到午饭时间裴析放学。

　　午饭和晚饭裴析会打两份，然后找个偏僻的地方跟林宴安一起吃，他们很少交流，却做什么都在一起，短短一周就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林宴安对朋友的处境感到难过，经常会看着裴析发呆，他想问裴析对这些流言怎么看，却又怕戳破朋友苦苦维持的平静。

　　学校后面的人工湖被围得很严实，学生们不止一次抱怨过，既然建了这么漂亮的人工湖，为什么又要把它围得那么严实，一点美感都没有。
　　人工湖是没有错的，它作为景观出现在这座校园里，却因为危险丧失了该有的美丽。

　　裴析在人工湖附近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这里的监控器是坏的，他上次亲眼看见监控器整个掉下来，然后被安保人员用胶水粘了回去，可能是觉得这个犄角旮旯不会有人过来，所以没必要重新装监控。

　　把饭盒递给林宴安后裴析就先吃了，吃完饭后他们也不会回宿舍，就在这里的长椅上看书，或者躺一会儿。

　　裴析在看书，林宴安百无聊赖地躺在长椅上发呆，突然开口说：“我有点想回去了。”

　　清瘦的指尖停在了书页上，少年看书的动作也变得不太认真，他茫然地盯着面前的书本，不敢抬头去看同伴的表情。
　　他害怕会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些情绪，譬如厌倦。他恐惧被唯一的朋友所抛弃，却没有理由拦着他离开，不管是他所幻想的，还是真的从别的时空来的，林宴安都没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裴析喜欢和林宴安待在一起，他不想失去珍贵的朋友，却没办法开口挽留他。
　　沉默了很久，裴析捻着书页抬头去看林宴安，脸上的表情很放松，语气很是平淡，“那要怎么才能回去？需要我帮忙吗？”

　　“不知道，我猜可能是时间，时间到了我应该就能回去了。”林宴安说着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裴析，有些失落地说：“我回去之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你一定要努力，不管是当大明星还是别的，一定要好好生活，最好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同学，去过全新的生活。”

　　裴析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嗯，我会的。你也是，不管未来如何，不管遇见什么事，都要坚强地去面对。虽然我们不在一个时空，但是我希望未来的你也是现在的你。”

　　先把道别说完，要是突然离开就不会留有遗憾了。

　　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林宴安和裴析已经认识了两个多月。

　　九月初的一天周末，裴析穿着洗得褪色的短袖在小饭馆后厨忙碌，校服外套被他折好放在前面柜台的抽屉里，他只有一件校服外套，不能沾上油污。

　　手机上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在另一个时空，他即将度过二十四小时。
　　林宴安有些慌张，在裴析身边绕了几圈想跟他说，但是一直没想到怎么开口。

　　将洗好的碗收在橱柜里，裴析突然将手擦干，穿上外套对林宴安说：“走吧，我今天跟老板请假了，可以提前走。”

　　林宴安松了一口气，跟在裴析的身后出了小饭馆。

　　“我们去逛街，我给你买衣服。”林宴安说。

　　裴析摇头，“不用了，就这么走走吧，晚上有点风还挺舒服的。”

　　林宴安却突然拉着他的手跑了起来，他的声音融进风里，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我给你买衣服，这样才有我来过的证据！快，跑起来！”

　　林宴安在最近的一家服装店给裴析买了两件毛衣，一黑一白，还有一件明黄色的棉衣外套。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他隐隐有了一种预感，一种离开的预感。

　　裴析的身影变得模糊，周围车辆行驶的声音和小店里音乐的声音都开始忽远忽近。

　　林宴安立刻将裴析的校服外套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的黑色短款羽绒服套在他身上，他的动作太快了，不仅是裴析没反应过来，就连他自己脑子里也是懵的。
　　他一直想着离开，等着真的到了离开的时间，他又开始担心，要让裴析记得他，要留下证据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他有点可惜地摸着那件由他为裴析挑选的黄色棉服，“我觉得你很适合黄色，你说这里的冬天会下雪，你下雪的时候记得穿这件外套，一定很好看。”
　　他说完就抱紧裴析，轻声说：“再见了朋友。”

　　裴析忍住眼中的热意，侧过头吸了吸鼻子，然后他就在商店的玻璃门上看见了林宴安的影子，林宴安抱着他的影子。
　　他震惊地盯着那个人影，之前，无论是拍照还是照镜子，都没有林宴安的！

　　“林宴安！你变成真的了！”裴析激动地拉着他的手，急切地说：“走！跟我回家！”

　　要让妈妈和继父都看见林宴安，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朋友，是真的朋友，是真的林宴安！

　　两个少年在街道上拼命奔跑，一路跑到裴析家那个旧小区的楼下，小区的路灯坏了，只有月光落在这座老旧的小区里。

　　手中的力度轻了，裴析回头去看，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林宴安的表情，只有和他一样急促地呼吸声。

　　在林宴安的双臂试图拥抱他的时候，裴析听见了很轻很轻的声音，“再见了裴析。”
　　那声音太轻了，还好今夜没有风，不然就要被吹走了。

　　裴析低着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前，林宴安的呼吸声好像还在耳边，还有他那个没能成功的离别拥抱……

　　他吸了吸鼻子，伸手遮住了眼睛，就差一点他们就能回家了……